東苑,已經快要亂成一鍋粥了。
沈青青捂著手,頂著一張哭花的臉,一股腦的就往屋裏擠。
房中亂糟糟的,侯府的兩個大夫,全都擠在床邊。
沈老夫人躺在床上,蓋著半邊被子,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一隻手懸在床邊,方便大夫診脈,眼看著就要一口氣喘不上來,再次暈過去了。
“這......這......”兩個大夫麵麵相覷,最後都收了箱子:“老夫人這是氣急攻心,老夫寫個平心靜氣的方子,過不了三兩日,便能好轉。”
大夫一邊提筆寫方子,一邊耐心勸著:“說到底,還是要老夫人莫動肝火,養氣才是。”
他們也想不通,自打盛清寧嫁進來,沈老夫人這兩年過的要多滋潤就有多滋潤,怎的如今沈青川回來了,反而動了這麼大的氣。
方才兩人過來的時候,老夫人都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明明是好心勸慰的話,聽到老夫人耳中,不知怎的,更受刺激了。
她大喘了口氣,正想說什麼,沈青青就抽抽搭搭的闖進來了:“大夫,你快看看我的手,該不會要留疤吧,疼死人了。”
她兩句話說完,沈青川才緊跟著進來。
還沒等他把氣喘勻,視線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臉色鐵青的沈老夫人,當即就把沈青青的事再放到了一邊:“奶奶,您這是怎麼了?”
直到這時,沈老夫人一口氣終於喘勻實了:“看看你娶的什麼女人,養出來的什麼丫鬟,不知尊卑,無法無天,一定要亂棍打死,以正禮法。”
沈青川哪裏還能不明白,這又是跟盛清寧房裏的人起了爭執,心中更加厭煩:“奶奶,那女人早晚要被趕出侯府,你與她置氣作甚?”
“一個孤女,咱們有的是法子懲治她。”
沈青川拍著老夫人的手臂,輕聲安慰兩句,扭頭看向兩個大夫:“老夫人狀況如何?”
這邊才說兩句話,那邊沈青青越嚎越淒慘,好似被手上的痛感衝昏了頭,氣得她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藥箱:“你們兩個奴才,治不好本小姐的手,要你們好看。”
得了盛清寧命令過來看熱鬧的碧橋,磨蹭到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簡直看的目瞪口呆。
瞧那兩個可憐的大夫,被左拉右拽的,胡子都掉了一小半。
要不是看小姐還沒和離,不能莫名其妙的為這老東西背個喪,她怎麼著也能把這老東西氣死。
直到天色暗沉,屋裏的人都罵不出什麼新意了,碧橋這才跟個得勝的將軍似的,心滿意足回去彙報情況。
碧橋回來,正是用膳的時候。
沈家人的笑話,聽得盛清寧和紅鯉樂不可支,晚膳都多用了兩碗。
次日一早,盛清寧早早收拾妥當,帶著兩個丫鬟出了門。
拜碧橋所賜,老太太的院子靜悄悄的,根本沒人來管他們要去往何處。
馬車是盛清寧早就吩咐備好的,坐五六個人都還十分寬敞。
碧橋和紅鯉一左一右,坐在盛清寧兩側。
兩人時不時的就掀開簾子,瞅一眼熱鬧的長街。
這三年來,沈老夫人用各種規矩禮法,將盛清寧束縛的牢牢的。
盛清寧出於孝道,也不願與她頻起衝突,很少帶兩個丫鬟出門遊玩。
像今日這般大大方方駕車出遊,實在罕有。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碧橋興奮的捏著簾子:“奴婢早就覺得那府上悶得慌了,以後若是能像今天這樣,多出去走走就好了。”
以前將軍府還在的時候,她們小姐可從沒這般憋屈過,就是老將軍練兵的時候,她們都能騎馬跟著。
哪像現在。
盛清寧摩挲著腰間的玉算盤:“私庫還在我眼皮底下,他們就敢這般肆無忌憚,府外的鋪子,他們怕是更不會放過。”
“既然要查,那便查個徹底。”
盛清寧身體微微後傾,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自她嫁入侯府,鋪子的生意一直不好。
以前盛清寧還不以為意,隻當是在老夫人的束縛下,她鮮少拋頭露麵,用在鋪子上的心思少了,生意差些也算正常。
如今想來,這其中怕是還藏著不少醃臢事兒。
碧橋和紅鯉對視一眼,眼睛都是一亮。
看樣子,小姐是下定決心要讓那一家子吃些苦頭了。
盛清寧想著她那些陪嫁的鋪子,正是心疼,馬車突然一個急停。
“怎麼回事?”紅鯉沉聲問著,眼睛看向車簾。
馬夫的聲音有些驚恐:“有人摔在車前頭了。”
什麼?
盛清寧眉頭一皺,下意識的以為是沈青川搞的鬼。
下一刻,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寧王殿下在你的店裏險些遇刺,怎的,貴東家不該給個說法嗎?”
寧王?蕭重淵的皇叔?
蕭重淵登基以後,整個大聖王朝也就剩那麼一個王爺了。
盛清寧扶額。
爹還在世時便與她提過,寧王此人絕非良善之輩,若非不得已,切勿與之扯上關係。
可如今......
盛清寧悠悠歎了口氣。
恐怕,事情該來的時候,是躲不過去的。
她不去招惹寧王,對方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寧王遇刺的店,正是她手下的鋪子之一。
方才馬車前頭那一聲痛呼,似乎是她的掌櫃。
“走吧。”
盛清寧歎了口氣:“去會會這個寧王殿下。”
她俯身出了馬車,正看到一群人擠在她的鋪子門口,連緊挨著的一品樓大門,都被堵的嚴嚴實實。
她往那邊掃了一眼,目光微動。
聽說這一品樓背後的東家,也是位京城的大人物。
莫不是朝中黨羽之爭牽連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