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接下來的話卡在喉頭，蘇詩情自嘲地勾動唇角。

她看向醫生，眼神複雜，有不甘，有絕望，但更多的是對命運不公的憤恨。

醫生也隻能無奈地搖搖頭，他那樣沉重的表情好像已經給蘇詩情的生命宣判了死刑。

眼看著醫生轉身離開，蘇詩情像是從可怕的夢魘中驚醒，漸漸地，她的眼神開始變得堅定。

無視醫生的勸阻，她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腳步虛浮地走出醫院。

溫柔的陽光灑在臉上可卻掃不去心頭的冰冷。

蘇詩情抬手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現在她滿心滿眼全是對自由的渴望。

她迫不及待地來到那輛老舊的車旁，手忙腳亂地拉開車門坐在駕駛位才稍覺安心。

車子引擎轟鳴，承載著她青春的回憶，回到了曾經住過的老破小巷。

街邊景色飛速向後掠過，蘇詩情目視前方腦海中卻始終浮現著醫生的聲音。

“多器官衰竭，就這幾年的時間。”

風拂過臉龐，淚水順著發絲滾落。

蘇詩情抬手抹去淚水，她偏不認命，她要在這有限的時光裏找回真正的自己。

很快，熟悉老舊的小巷子出現在眼前，蘇詩情把車停好。

近鄉情怯，她的腳步有些沉重，好像每走一步都踩進回憶的漩渦裏。

這裏和過去沒什麼兩樣，狹窄的小路，斑駁的牆影，熟悉的煙火氣撲麵而來。

房東阿姨聽到外麵有動靜，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她看到蘇詩情先是一愣，緊接著便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當是誰，這不是小蘇嗎？你怎麼這麼久沒回來了？你這是......”

蘇詩情笑了笑，掩藏疲憊與心酸。“阿姨，好久不見，您還好吧？我想搬回來住這兒，有空房出租嗎？”

阿姨忙不迭地點頭。

“有有有，就你之前住的那間一直空著，隻是小蘇，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這樣的關懷往往最容易讓人破防。

聽了房東阿姨的話，蘇詩情隻覺得眼睛酸澀。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笑得更加勉強。

“阿姨，我沒事，隻是最近有些累，我有點累了......”

房東阿姨沒再多問，笑盈盈地幫她張羅著把行李拿到房間。

簡單地收拾過後，阿姨看了看有些冷清的小屋心疼地幫她順了順頭發。

“你這孩子，一個人在外就是要照顧好自己，還沒吃飯呢吧，阿姨給你做頓飯。”

蘇詩情心頭一暖，她用力地忍住淚意輕聲開口：“謝謝阿姨。”

看著風風火火的房東阿姨出了門，小房間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蘇詩情沒有動，隻是坐在窗口發呆。

午後的陽光灑在山上，勾勒出她落寞孤寂的身影。

沒多久，阿姨便端著幾盤冒著熱氣的家常菜走了進來。

“來來來，快嘗嘗阿姨的手藝有沒有進步？”

她熱情地拉著蘇詩情的手坐在小飯桌邊，兩人準備邊吃邊聊，正說著蘇詩情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電話屏幕上赫然跳動的季風兩個字。

看到這兩個字，蘇詩情的臉色一僵，她把電話扣過去放在桌上，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雖然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被影響，可她捏著筷子微微泛白的手指還是出賣了她。

房東阿姨也瞧出不對勁，關切地拍了拍她的手。

“小蘇，怎麼了？你先接電話。 ”

蘇詩情就接著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按下了接聽鍵。

“蘇詩情，你到底在哪，跟我玩消失是不是？”

盡管季風的聲音裏透著焦急，可對於蘇詩情來說，隻覺得他無比虛偽。

“我在哪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管我？”

蘇詩情態度冷淡，聲音更是冰冷，完全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她隻想擺脫過去的陰影。

“好了，情情，你別鬧了，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咱們都是成年人，要理智一點，沒必要鬧脾氣。”

蘇詩情冷笑了一聲，過去，麵對這樣的pua，她或許還會有所動搖，可如今想著自己命不久矣，她覺得再沒有必要跟任何人虛與委蛇。

“季風，你有沒有覺得你很可笑？還是說你一直都把我當成一個可以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傻子？”

季風捏著電話，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起，他不知道為什麼短短一段時間，蘇詩情對他的態度會變成這樣。

沉默片刻之後他好像下定了決心要以退為進。

“情情，我知道你怪我，可我也都是為了咱們的未來，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你。”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蘇詩情態度決絕，麵對季風，她覺得再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

“我現在跟你沒有一丁點關係，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蘇詩情，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信不信我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我？”

同樣的語氣，同樣的威脅，毫無新意。

蘇詩情笑得諷刺。

“如果你能自動自覺從我麵前消失再不出現的話，那還真是要謝謝你。”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飯桌邊蘇詩情不停地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先前這些話她根本無法宣之於口，可此刻一股腦地說出來之後，她卻覺得很輕鬆，好像有勇氣掙脫命運的枷鎖。

房東阿姨看到剛剛情緒激動的蘇詩情臉上帶著一些心疼。

“小蘇啊，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阿姨也幫不上忙，但是你也可以跟我說說，別總一個人把事憋在心裏。”

蘇詩情笑得有些淒楚，她點了點頭。

“阿姨放心吧，我沒事，不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吃過飯蘇詩情拒絕了阿姨要幫她一起收拾房間的好意，她現在就想一個人靜一靜。

正當她陷入自己的思緒裏，突然又聽到了敲門的聲音，房東阿姨端著一壺熱水站在門口。

“小蘇，阿姨怕你剛搬回來不習慣，特意給你送點熱水，你看這杯子和熱水壺可都是以前你大學同學留下的。”

說著，她便走進了把水壺和馬克杯放在桌上。

看著有些熟悉的馬克杯，蘇詩情皺起了眉頭。

“阿姨，你說這東西是誰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