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隻是太激動了,我怕他傷害自己,才讓他睡覺的,他沒有受傷。”
裴清儀貼在思思耳邊小聲說著,仿佛是兩人間獨有的悄悄話。
她常用這樣的方法讓幼弟平靜下來,畢竟父皇的皇嗣眾多,起初幼弟並不覺得她會站在他身後。
傅思思又抽泣兩下,終於安穩下來,低下頭,像之前那樣沉默了。
裴清儀便一手抱著她,一手將傅廖廖拎起來,準備帶他們回房。
卻不想才走幾步,竟被人攔住去路。
一個女傭擋在她麵前,竟指責道:“你怎麼能把小少爺打暈?家長可不是這樣當的!”
裴清儀明顯感覺到,在女傭出現時,傅思思哆嗦了一下。
顯然,這女傭平常就對他們很不好,思思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沉下臉,凝視對方。
女傭沒想到裴清儀居然沒被自己嚇住,再說出口的威脅話語便有些結巴:“你,你看著我幹什麼?怎麼帶孩子還要我教你?”
裴清儀眯眼,嗓音不怒自威:“誰讓你這樣和我說話的?”
她身邊的女官向來懂進退知禮數,即便對待臣子們也向來不卑不亢,更不會欺淩軟弱,對兩個這麼小的孩子下手。
“你——”女傭氣得瞪圓了眼睛。
無非是個鄉下人!怎麼敢教訓她?
“下人,便該有下人的自知之明。”裴清儀語氣沉穩地教訓她,“這次頂撞我,便扣掉你的半年獎,若敢再犯可就不止如此了,你可記住了?”
傭人張大了嘴,驚呆地看著裴清儀。
她忘了,對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有資格扣她的工資,甚至將她趕走。
但她怎麼敢的?
新婚夜傅斯遷都沒在家裏過夜!顯然,肯定不可能把裴清儀當成夫人對待!
而她已經在傅家工作五年,論資曆可是要比裴清儀高許多!
隻要她去傅斯遷麵前隨意彙報幾句,裴清儀以後定然不敢再在她麵前造次!
冷冷掃了低著頭的女傭一眼,裴清儀留下一句,“下次別再讓我發現你們克扣孩子的食物,不然......你不會想知道我的手段。”
說完便帶著兩個孩子上了樓。
她看出對方心裏依舊不忿,但,她不在乎。
作為長公主,她眼裏唯有江山社稷,大局是非。
哪怕三朝老臣,若是與幼帝觀念不和,她也會出手毫不客氣地收拾對方,怎麼可能在意一個傭人。
在傅家的第一晚,裴清儀是和兩個孩子一起在大床上過夜的。
第二日清晨,傅廖廖睜開眼,一發現自己所在便露出憤怒表情,瞪著裴清儀質問:“你對思思做了什麼!”
裴清儀向來醒得早,這會兒已經從衣櫃裏挑了最為保守的一條長裙換上。
見廖廖對她怒目而視,她並未生氣,從容一笑:“我做了什麼你看不到?”
傅廖廖立刻就戒備地打量起四周。
妹妹思思安靜地睡在他身邊,小被子在身上牢牢裹著,睡顏恬靜,嘴角甚至帶著一點淡笑。
床頭櫃上是切剩下的水果和小銀叉,還有半杯思思最喜歡的牛奶。
看來,裴清儀昨晚很好地照料了思思。
他重新看向裴清儀,總覺得她哪裏怪怪的。
比他在宴會上見過的其他阿姨都溫柔漂亮。
根本不是昨天那種讓他瞧不起的感覺。
難道他昨天看錯了?
他怒火不由得減少幾分,但還忿忿瞪她:“那也不代表你是好人!”
裴清儀揚眉,很有耐心:“那麼,你為何認為我是壞人?”
她放慢語速:“你我昨日才第一次見麵,你便用刀指著我,還對我出言不遜,這又是為何?”
“當然是因為外人都說——”傅廖廖毫不猶豫地回答,可話說了一半,就遲疑地頓住了。
見他尚且能夠自行思考,裴清儀這才繼續:“外人說的難道就是真的嗎?你身份與旁人不同,或許每個接近你的人都有其目的,對於他們說的話,你不該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再判定是真是假嗎?”
傅廖廖呆呆看著她,愣住了。
她說話文縐縐的,根本不像從鄉下來的土氣大姨,也沒有一言不合就動手,昨晚把他打暈,的確也是他先拿刀威脅。
在他思索的時候,裴清儀也在觀察他。
昨日仔細檢查一番原主記憶後,她察覺到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不需在意所謂婚約,又或是養孩子的責任。
不過若是如此,她便需要從平凡人做起,白手起家。
也無法享受到傅家優渥的環境。
她曾是長公主,想要的任何東西都有人千裏迢迢想辦法幫她弄來,現在成了普通的有錢人已然很委屈她,更是絕不可能再去過更差的日子。
但若是留下來,代價便是要撫養這兩個孩子。
雖說養孩子這事較為麻煩,但她並不厭惡,不過,她容不下蠢材。
如果傅廖廖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她定然不會和他多說一句話。
畢竟,能讓他們活著,也算是養。
根本無需教導。
不過現在看來,或許孺子可教。
就在此時臥室房門竟被人一把推開,而後,一個擔憂的聲音便響起:“姐姐,聽說你昨晚打孩子了?”
來人叫裴若楠,正是裴家抱錯的女兒,被當成親生女養了二十年的假千金。
從原主記憶裏裴清儀早就發現,對方平日便喜愛偽裝,這會兒更是一臉的擔憂,往傅廖廖那邊靠過去:“姨姨看看,你受傷了沒?”
“別靠近我!”傅廖廖又露出炸了毛的表情,但這次他隻是對著裴若楠,吼過以後,還悄悄往裴清儀這邊靠了靠。
“姐姐,你不能這樣對待孩子的,要是讓姐夫知道了,他肯定會生氣。”裴若楠又朝裴清儀開口道。
她臉上掛著十足擔憂神色,兩手也在身前攥著,好像真的在為裴清儀著想。
但這拙劣伎倆根本就騙不過她。
更何況,裴若楠也配?
裴清儀揚眉:“你是以什麼身份來這裏指手畫腳的?”
“我——”裴若楠愣住,心裏瞬間被怒火席卷。
裴清儀怎麼敢和她這樣說話的!一個鄉巴佬而已!敢瞧不起她?
“你我並非親姐妹,甚至連同父異母都算不上,為何要叫我姐姐?事實上你連裴家庶出都不是,又有什麼資格來這裏管教?”
裴清儀的疑問當中並沒有嘲諷之意,她是真的疑惑。
昨日那男子便絲毫不懂禮數,今日這女子也是如此。
也不知是這年代的人都如此,還是傅家與裴家之人,都是一灘灘爛泥。
雖未曾諷刺,但裴清儀自帶的上位者氣息,讓裴若楠瞬間便從她臉上讀出高高在上的意味,像是被抽了耳光一般!臉色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