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壇碎裂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冥夜一把將我從地上扯了起來。
“我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宮中燒紙,衝撞了靈兒腹中的胎兒,你能擔待得起嗎?”
他猛地將我推開,撞上了一旁的神台,允兒的牌位險些掉了下來。
我不顧一切護住了牌位,整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香壇的碎片刺進肉中,我仿若未聞,隻緊緊抱著牌位不肯鬆手。
冥夜瞧著眼中的厭惡更甚。
“你露出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給誰看,是你自己不願再懷上我的子嗣,現在卻要嫉妒靈兒,你到底是何居心,難道非要我斷子絕孫你才滿意嗎?”
嫉妒?
斷子絕孫?
這話讓我覺得好笑。
除了我,這普天之下便無人能孕育出他的健康子嗣,何來嫉妒一說。
而讓他斷子絕孫的也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我紅著眼看向上方的人。
曾經那張讓我魂牽夢繞的俊朗麵容此刻布滿了猙獰。
不知何時我們這對枕邊人,成了水火不容的敵人。
他恨不得殺了我,我亦如此。
眼中的恨意無論如何隱藏都化不開,這般更加惹惱了冥夜。
他將我從地上扯起,拖著去了姐姐的房前。
雕花的門上還掛著不曾摘下的紅綢,倒是同我手中緊緊護著的牌位相得益彰。
許是注意到了這點,冥夜一把將牌位從我手中扯了下來。
我驚慌的想要去搶,卻落了空。
牌位被他隨意拿在手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厭惡。
“若是得不到靈兒的原諒,我便將這孽畜的牌位扔到後山,還未出世便讓你同靈兒失了和氣,該死!”
他說的咬牙切齒,半點不是在說玩笑。
心隨著那牌位一高一低的晃動,緊緊揪在了一起。
後山布滿了屍骨,被困在那裏的魂魄十世不能超生。
可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胸口處的巨石被壓了一塊又一塊,最終垂下了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知錯。”
冥夜卻不滿意,“你不服氣?”
我搖了搖頭,抬眸時眼裏滿是情真意切。
我狠狠朝著屋中磕了一個響頭,嘴裏念念有詞的道。
“我不該衝撞姐姐,是我罪該萬死。”
我知該如何讓他消氣。
畢竟姐姐來了之後,這種事做的多了,也就輕車熟路了。
上一次姐姐失眠,他來找我興師問罪,便是我跪在門前磕了一夜的頭才就此作罷的。
果然冥夜臉上有了幾分鬆動。
他垂眸看了看我,冷冷的下著命令。
“就跪這兒好好反省,如若讓我知道你有半分不誠心,這孽障的靈位便別想要了。”
他拿著靈位進了姐姐的房間,很快裏麵傳來了對話聲。
冥夜不再似剛剛那般冷漠,語氣裏止不住的溫柔。
“放心,我已經懲罰她了,日後如若在衝撞到你腹中的胎兒,我定讓她不得好死。”
“可是......到底是我妹妹,這般會不會不太好,而且她也是這地宮的女主人......”
“嗬,等你誕下麟兒,這地府便隻有你一個女主人了。”
膝蓋還在隱隱作痛,亦如心口處的那塊腐肉爛掉時一般。
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冥夜時,奈何橋上他將我攔下,同我許下的重諾。
“日後這地宮隻有你一個女主人。”
我不能否認,這句話直到今日依舊能夠牽動我的心弦。
為了娶我,他曾下刀山入火海,隻為尋到一株鮮紅的並蒂蓮。
他說,“這並蒂同心同根,亦如你我。”
為了一句同心同根,我舍棄了一切,同他在這陰冷的地宮相伴千年。
他天帶煞氣,不易讓女子懷孕,哪怕懷上也定是畸胎。
縱使我天生孕體,也服用了不少丹藥,方能受孕。
日日服用丹藥,讓我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腹痛惡心。
可我甘之如飴。
懷上身孕那日,他也是想盡辦法討我歡心。
他給他起名允兒,允他一世康健無虞,也會允我一世無憂。
昨日的誓言曆曆在目,今日他便以利劍直穿臟腑。
我恨,並惡心。
在無盡黑暗中,他像是一束微光,如今卻也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