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當天,丈夫沈景初帶著兒子去參加學妹的慶功宴。
我簽好離婚協議書,收拾東西時,卻在角落裏發現了丈夫的舊手機。
短信框裏,是十七歲的沈景初,寫給我的告白短信。
我毫不猶豫按下刪除鍵。
忽然,短信框裏憑空出幾個字,“你是誰?”
1
對話框裏的字還在不斷增多,“為什麼要刪掉我的表白短信?”
我的瞳孔猛地睜大,猝不及防將手機丟掉了。
我趕忙掏出自己的手機,翻回十三年前的消息,上麵赫然躺著一條沈景初的表白短信。
我壓下心頭的恐慌,重新撿起手機,問他,“你要和誰表白?”
“童年年。”
看見自己的名字時,我的心猛然一顫。
手機另一端的人,難道是十七歲的沈景初?
對麵還在持續輸出,“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什麼要阻止我表白?”
我緩過神,接著他的話回複。
“你沒必要告白,因為,你未來會辜負她。”
對麵停頓了一下,隨即斬釘截鐵的回複,“不可能。”
哪怕隔著屏幕,我就已經能想象到,年輕氣盛的沈景初那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十七歲的沈景初愛的真誠熾熱,自然不會想到,三十歲的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手指一動,想要和他解釋,大門卻忽地被人拉開。
我不動聲色的把舊手機揣進口袋裏,然後繼續收拾東西。
沈景初急匆匆的進門,一進來就在客廳裏麵翻箱倒櫃。
“年年,你看見我的那個小盒子了嗎?”
“年年?”
沈景初連著喊了幾聲我的名字,我沒有回應他,悶著聲收拾自己的行李。
最後,他拉開我的房間門,剛好和準備出門的我碰上。
他先是一愣,隨即皺著眉問我,“你收拾東西,是要準備去哪?”
我垂下眼眸,把手裏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他。
“沈景初,我們離婚吧。”
沈景初眉頭皺得越緊,“因為顧媛嗎?我說過了,要是我和她真有什麼,我早就跟你離婚了。”
同樣的話,我已經聽了不下二十遍了。
如果不是偶然看見他的手機,我根本不會發現,和我同床共枕了多年的人從五年前起,每天都在給那個叫顧媛的女孩發消息。
他們是實驗室最合拍的搭檔,也是食堂的固定飯搭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關係好,群裏甚至有人調侃顧媛是小嫂子,沈景初也能笑意盈盈的應下來。
而我質問時,他卻眉梢一擰。
“幾句玩笑話而已,至於上綱上線嗎?”
這樣的話,我聽累了。
“你不是喜歡顧媛嗎?簽了字,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了。”
“童年年!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過她?”
沈景初忽然暴起,一把奪過離婚協議書。
“而且和我離婚了你能去哪?你已經三十歲了,學曆又不高連個研究生都沒有,現在職場上誰會要你?你哪裏來錢養活你自己?”
他的話像一記重錘,重重的砸到我的心上。
八年前,我和沈景初一起報考了研究生。
然而那一年,我意外懷孕。
醫生說,我的身體弱,如果打掉了這一胎,恐怕以後都很難再懷上了。
沈景初很想要這個孩子,希望我能留下他。
於是,那年的研究生考試,隻有沈景初一個人去了。
他考上那天,抱著我親吻了很久。
他說,“年年,你為了我們的孩子放棄前程,我都知道,你放心,以後我賺錢養家,不會虧待了你和孩子。”
我鼻子一酸,張口想要反駁他,卻又啞口無言。
他把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憤怒的臉色才慢慢緩和過來。
“年年,今天我當你說的是胡話,以後都別提了。”
他轉過身,又回過頭來問我,“對了,那個盒子在哪裏?”
我垂下眼眸,“電視機旁邊的櫃子上。”
“好。”
他從櫃子上找到了那個精致的盒子,踏出門的瞬間又腳步一頓。
“你在家等著,我會盡早回來給你過生日。”
我嘲諷的笑了。
原來,他還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拿走的小盒子,我昨天打掃屋子就注意到了。
是一條玉石項鏈,我最想要卻又因為太貴,沒舍得買的東西。
打開時我滿心歡喜,以為這是沈景初給我的生日驚喜。
他總算要討好我了。
然而盒子裏麵的賀卡上,卻白紙黑字的寫著“贈予顧媛”四個字。
終究隻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他的變心,也是我堅定離婚的理由。
口袋裏的舊手機,叮的震動了一下。
我拿出舊手機,發現是一條原號碼發給自己的信息。
“算了,已經來不及了,我還是明年再和她表白吧。”
我一愣,下意識點開當年沈景初發給我的,那則告白短信。
短信下方的日期,竟然從十三年前變成了十二年前。
我滿眼驚詫,難道17歲的沈景初,可以改變現在嗎?
2
沈景初還在給我發消息,“這樣發消息我們就不用搶對話框了。所以請你回複我,你到底是誰?”
我眸光黯了黯。
“我是神,能預判未來。”
“我是唯物主義,不信神鬼。”
我被他的話哽了一下,緊接著他的消息發了過來,“但是我可以聽聽你的預言,你知道些什麼?”
如果告訴了他,是不是能夠改變那件事?
我抬起手撫摸臉上的疤痕,想嘗試一下是不是真的可以改變過去。
“年年生日的第二天,會被一群混混拉到牆角霸淩,他們會用煙頭,燙壞她的臉。”
我的短信發了過去,對方回應我,“好,我會注意。”
話題結束後,他沒再發過來其他消息。
我把手機放好,已經過了淩晨,沈景初和兒子還沒有回來。
如果是平時,我會很擔心,一直打電話,等他們回來才會上床睡覺。
現在,我安靜的洗漱,上床睡覺。
翌日,清晨。
家裏依舊空空蕩蕩,父子倆竟一夜未歸。
我眉眼未動,洗漱時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皮膚光滑如初,沒有一點燙疤,頓時瞳孔震驚。
忽然,一段全新的回憶擠入我的腦海中。
十七歲生日的第二天,我依舊被一群混混抓住。
然而在混混用煙頭燙傷我的臉時,沈景初猛然出現,護住了我。
過去真的改變了!
我不可思議的笑出聲,眼淚滾落,連忙從口袋裏拿出那個舊手機。
新短信上,隻有簡短的一句話。
“謝謝你,我救下她了。”
我沒有猶豫,敲下鍵盤問十七歲的沈景初。
“那你願意,再救年年一次嗎?”
他立刻秒回我,“是不是又要出事,我要怎麼做?”
“不要告白,離她遠點。”
隔著屏幕,我都能想到另一頭的少年困惑又質疑的模樣,“為什麼?”
“因為在一起後,你會辜負未來的她。”
少年立刻反駁我,“不可能!我很愛年年的!”
“今天年年膝蓋磨破了,我下課就去小賣部,給她買了不同款式的創可貼。”
“年年的同桌胖墩,威脅年年必須給他寫作業,我直接把他作業撕了!”
“她發燒,感冒,稍微有點不對勁,我心都快疼死了!”
“像今天混混那麼多,我依舊會衝上去保護她,我很清楚她就是我的命,我不可能辜負她!”
我看著他一條條的力爭話語,過去美好的回憶一點一點被剝開。
十七歲的沈景初,將我視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寶物。
三十歲的沈景初,卻毫不留情的對我惡語相向。
當初他說養我,如今,他說是他養的我。
我落下眸光,“人心總會變的。”
“那你說說,我以後是怎麼辜負她的?”
我指尖一頓,腦海裏浮現出無數個片段,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這時電話進來,我接聽後,對麵急匆匆的開口,“嫂子,沈哥的有點喝多了,你能來把他接回家嗎?您的孩子......也在這。”
對麵的聲音很是嘈雜,隱約還聽見摔東西的聲音。
我心一慌,一股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趕去師弟發過來的地址。
路上,沈景初的那句“那你說說,我以後是怎麼辜負她的”,始終縈繞在我的腦海裏。
最後,我點開手機屏幕,輕按下了錄音鍵。
沈景初,那就好好聽聽,三十歲的你做出的混賬事吧。
3
我踏進飯店,正好看見沈景初按著一個胖子打。
場麵一陣混亂,桌椅被撞得東倒西歪,餐具零七八碎的摔了一地。
我正要上去拉住沈景初,他的師弟連忙一把拉過我,“嫂子,你先別去,萬一誤傷了怎麼辦?”
我皺眉,“他從來不發酒瘋,這是發生了什麼?”
師弟歎了口氣,“剛剛有兩個無賴,非要叫顧媛給他們陪酒,沈師哥一生氣就動手了......”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滿眼心虛的看著我。
“嫂子,我亂說的,你別生氣。”
17歲的沈景初隻會為了我去打架,30歲的他,卻為了別人打架。
我沒在意,可再看向沈景初時,瞳孔卻猛地一縮。
我五歲的兒子不知道何時到了沈景初的身側,也伸出小拳頭,砸在那個胖子的大腿上。
“我打死你,叫你欺負顧姐姐!”
那個胖子被氣急了,一把抓過旁邊的啤酒瓶就要往兒子頭上砸。
“不要!”
幾乎是出於作為母親的條件反射,我三兩步衝上去。
千鈞一發之際,我將兒子緊緊拉入懷中,落下來的啤酒瓶砸到我的背上飛濺起碎片。
後背的血跡浸透出來,輕輕一動變是一陣撕裂的疼痛。
痛得我悶哼一聲。
人群中卻有人喊道:“糟糕了,顧媛暈倒了!”
“什麼?”
沈景初一腳把胖子踹到地上,好像沒有看見我一樣,立即轉身擠入人群。
“顧媛?顧媛?你快醒醒!”
顧媛在他的懷中,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有人解釋:“剛剛顧媛本來是準備去抱孩子的,估計被飛來的碎片嚇暈了。”
沈景初滿臉的擔憂,抱住顧媛往外衝。
而兒子驚訝的看著我,“媽媽?你來抓我回家的嗎?”
隨後,他卻使勁從我懷裏掙脫開,朝著沈景初的方向跑去。
“爸爸,等等我,我也要去照顧顧姐姐!”
我的臉色蒼白,看著他們父子倆越走越遠,心底發寒。
我以為,沈景初和兒子就算偏愛別人,多少會顧及一下我。
沒想到啊,絲毫沒有。
簡直可笑,哪怕不是我的愛人了,也是一個戶口本上的親人啊。
我強撐著站起身來,師弟立即朝我圍過來。
“嫂子,你情況怎麼樣?剛剛我看見你擋下那個酒瓶......”
他連忙上前要拉我,忽然驚呼一聲。
“你這傷的也太重了,背上全是血!”
“沈師哥也真是,你受了傷他沒看見嗎,顧媛又沒受傷!他著哪門子急?”
我被師弟送去醫院,清理好傷口才回的家。
沈景初和兒子意料之中的沒有回來。
我將剛剛的那段錄音,發給了十七歲的沈景初。
過了一會,他忽然問我,“你是未來的年年,對嗎?”
我的指尖一抖,沒有否認。
十七歲的沈景初問我,“之前你告訴過我,未來的我對年年惡語相向,這些其實不是預言,而是你早已經經曆過一遍的事情,是嗎?”
我自嘲的笑了笑,“是。”
“年年,未來的我讓你寒心了,所以你才會懇求我,離你遠一點,是嗎?”
“是。”
沈景初沉默了許久,最後問我,“年年,你後悔和我結婚了......是嗎?”
我回他,“是,我後悔了。”
“好,我明白了。”
這句話後,他沒有再發過來第二條消息。
胸膛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死死壓住,帶來窒息的疼痛感。
我不知道十七歲的沈景初會如何決定,但當下的我,總該為自己再規劃一條出路。
我不想再呆在沈景初身邊了。
老公,兒子,我全都不要了。
脫下滿背是血的睡衣,給自己換了件幹淨的衣服。
我拎起收拾好的行李箱,從複印機裏重新打印了一份離婚協議。
簽完字後,大門在此刻被拉開,沈景初帶著兒子,拖著疲憊的身軀進門。
看見我拎著箱子,他頓時火冒三丈。
“年年,你都三十歲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再做離家出走這麼幼稚的事?”
他看見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譏諷的笑我,“你又去打印了一份?就這麼想離開我嗎?”
我神色依舊,“我是認真的。沈景初,我不愛你了,跟你過不下去,離婚吧。”
沈景初死死盯著我,最後惱羞成怒的笑出聲。
“那我告訴你,離婚,這輩子都不可能!”
他拿起離婚協議書,做勢又要撕,我立刻撲上去想要奪回來。
誰料,我的身子竟然穿過沈景初,撲了個空。
我不可思議的扶住了桌子,這時腦子好像快爆炸一般,擠入一堆全新的記憶。
十八歲的沈景初,拒絕了我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