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顧琛身邊待了整整七年。
為他生兒育女。
為他處理爛攤子。
為他求死也無怨無悔。
最後卻遭到婆婆嫌棄,丈夫不疼,兒女挑剔。
所有人都笑我自甘下賤。
隻是他們都不知道。
我這麼做,隻是為讓死去的男友徹底死心,轉世投胎。
在我被顧琛為情所傷求死後。
男友終於離去。
但是發現真相後的丈夫。
卻瘋魔了。
1.
“我不吃!天天都是這些東西!難吃死了!”
“啪”
碗筷被摔到地上。
滾燙的菜湯濺上我的小腿。
我抬眼看過去。
兒子正一臉厭惡地看著我,身上滿是汙漬。
女兒也差不多,此刻正叫嚷著要吃“漢堡包”。
我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從他們嘴裏聽到“沈羽”的名字了。
“我們要沈姨帶我們去吃飯!”
兒子不依不饒,我沒說話,隻低下頭將東西全部收拾好。
隻留下一句話,接著轉身上了樓。
“不喜歡吃飯,那就別吃了。”
以為我會去哄他們的兒子女兒愣了愣。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我關在了門外。
我坐在床上,捂著頭,隻覺得偏頭痛發作起來,連清醒都困難。
男友林海深的魂魄飄在旁邊,又心疼又氣。
他想替我揉揉腦袋。
手卻隻能穿過我。
我不敢看他,怕一看他眼淚就流出來,便被子一卷,將自己埋進了床裏。
昏昏沉沉睡了一會。
臥室的門忽然被拍得震天響。
兒子踹著門,女兒哭著喊餓。
我撐著頭疼站起身,猛地將門拉開。
嚎啕大哭的兒子止了聲,直勾勾看著我。
“我餓。”
我歎了口氣,扶著牆緩慢往外走。
卻沒想到默不作聲的女兒突然衝過來。
徑直撲向我的後背,將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我狼狽地從樓梯上滑落。
身上擦傷無數。
腦袋也撞到了邊角上,流出了鮮血。
我模糊的視線裏一時間隻剩下了一雙兒女驚慌失措的臉。
“溫不冉,醒醒。”
丈夫顧琛的聲音將我的神識拉回。
我睜開眼,正對上林海深擔憂的目光。
“那兩個小混蛋都這麼對你了,你還管他們幹什麼!”
我偏開頭,避開林海深的目光,看向我的丈夫顧琛。
他的目光落在我憔悴的臉上,一時間噤了聲。
我疼得咬牙問他,
“怎麼了?”
顧琛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我的。
他看著渾身是傷的我,皺了皺眉。
“原本沈羽過生日,我想讓你給她做生日蛋糕,但既然你現在受了傷,就......”
“我能做。”
我打斷了顧琛,神情認真。
“我能做。”
顧琛臉上的神色由錯愕變成嘲諷,又變成了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就這麼想討好我?”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顧琛嗤笑一聲,
“材料都在廚房,你要做就趕緊去做!”
我抿了抿嘴,沒有再理會飄在我身旁,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林海深的魂魄上,轉身走了出去。
我的手藝很好,也很嫻熟。
沒多久就做完了。
沈羽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
“你做好了?”
她走過來,笑眼彎彎,手下的動作卻不輕。
她徑直掀翻了蛋糕。
並且尖叫了出聲。
2.
顧琛很快趕了過來,他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眼神陰沉得仿佛要滴水。
“怎麼回事?”
沈羽委屈巴巴地躲進他的懷裏。
“姐姐說看我不順眼,蛋糕給狗吃都不給我吃。”
我沒有為自己辯解,隻說。
“我再去做一個。”
沈羽委屈巴巴地抬起手,手指上一個破口吸引了顧琛的注意。
“我不敢讓她幫我做了,這次弄傷了我的手,下次會弄傷哪裏呢?”
顧琛看著她的傷口,低斥道。
“溫不冉,過來。”
我腳步一頓。
下一秒,一把刀子被甩到了我的腳下。
“你弄傷了沈羽,就在自己手臂上劃一道。”
我低頭看著刀子,苦笑了聲。
“她說什麼你都信嗎。”
見我遲遲沒有動作,顧琛冷笑了聲。
“我信不信誰跟你沒關係,你還不動手是想讓我跟你離婚嗎?”
聽到“離婚”這個詞。
我心尖一顫。
我不能跟顧琛離婚。
隻有讓林海深親眼看見我愛上了別的男人,願意為別的男人去死,他才能徹底死心,去投胎。
不過就是一道刀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不再辯解,彎腰拿起刀子在手臂上狠狠劃下一道!
鮮血順著我的手臂往下滴。
林海深在旁邊急得眼睛都紅了。
“溫不冉,你怎麼能如此作踐自己!”
聽著他的話,我想起之前我受傷,他小心翼翼嗬護的模樣。
忍不住紅了眼眶。
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的顧琛原本還擰著眉。
結果看見我通紅的眼眶以後,他也愣住了。
“你......”
他嘴唇動了動。
“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顧琛從沒見過我這幅委屈又倔強的模樣。
可他並不知道我的眼淚不是為他而流。
不過他晚上破天荒地回來了。
我正被夢魘著,夢裏,林海深失蹤的情景重現。
我拚命抓他,卻始終抓不住。
“海深,不要走,嗚嗚嗚......”
我被夢裏的鮮紅驚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著粗氣。
顧琛坐在床邊,嘴唇邊掛著一抹笑。
“你就這麼愛我?連夢裏都是我。”
“那你怎麼就不知道服個軟呢?”
他說著,摟住我的肩膀,就要來吻我。
我一抬眼,對上林海深受傷的眼神,呼吸一滯。
一把將顧琛推開了。
顧琛被推開,依舊不死心想要跟我親熱。
我抓起床頭的花瓶威脅道。
“別碰我!”
仿佛為了說給林海深聽一般。
我木然補充道。
“除非......你跟沈羽斷了。”
聽到這話,顧琛氣笑了。
“溫不冉,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還敢管我。”
他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把沈羽接過來。”
隨後,他推門而出。
我無力地靠在床頭,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夢裏的情緒還未緩過來。
林海深卻以為我在為了顧琛哭泣,又氣又心疼。
“你之前都沒為我哭過幾次,怎麼能為這個男人把眼睛都哭腫了?”
他急得團團轉,想替我擦眼淚。
我就這麼靜靜感受著他。
直到沈羽的聲音在隔壁響起。
夾雜著歡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中。
我收到了顧琛的信息。
“送點小雨傘過來。”
我攥著手機,咬著嘴唇,在林海深的反對聲中走了過去。
推開門,一股味道直衝天靈蓋。
我盡量不去看那些場麵,放下東西轉身就走。
就在我關門之際,聽見顧琛的聲音傳出來。
“溫不冉,要不要一起來玩?”
3.
聽見這話,我眼前一黑,直接帶上了門。
第二天一早他們兩個就走了。
保姆推門而入,麵色抱歉。
“先生交代了,要太太您親自去打掃那間房的衛生......”
我強忍著惡心。
將所有東西都收拾了一遍。
我知道這是顧琛對我做的服從性測試。
自從我七年前爬上他的床開始,他就認定了我為了“顧太太”這個位置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我確實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不過是為了我死胡男友林海深。
接下來的三天顧琛再也沒出現過。
兒子女兒難得沒鬧騰。
我樂得清閑。
但是在第四天,保姆突然哭著對我說。
“太太,先生帶著沈小姐去深山裏探險,已經失聯三天三夜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
突然炸了。
私心裏,我希望顧琛就此死掉。
但是理智告訴我,顧琛不能死。
他一死,我就會變成寡婦。
那林海深怎麼會放心離我而去呢?
我必須要找到顧琛。
我開車趕到了他們出事的那個山腳下。
在身上放好追蹤器後,我不顧其他人的阻攔,直接衝了進去。
林海深在旁邊氣得爆了粗口。
“你怎麼這麼莽撞,你就算為了救他,你也要保證自身安全啊......”
我充耳不聞。
隻一味在山林間呼喚著顧琛的名字。
從早到晚,從天亮到天黑。
我不知道我跋涉了多久。
直到嗓子都喊啞了。
我才找到不省人事的顧琛跟沈羽。
我連忙喂他喝水,等他清醒以後又將食物塞進他手裏。
顧琛看著狼狽不堪的我,瞳孔微微一縮。
“你......”
我急得快哭了。
“別說話,先吃點東西!”
顧琛臉色複雜,望向我的目光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很快。
救援隊通過我的位置信息找了過來。
直升機隻夠容納兩個人的位置。
顧琛看看我,又看看沈羽。
“你跟救援隊回去,沈羽身體狀況太差了,需要得到救治。”
他掙紮片刻,這麼對我說。
救援人員麵麵相覷,有個人上前道。
“沈小姐隻是餓暈過去了,沒什麼大礙,倒是溫小姐身上傷口太多,不及時處理可能會感染......”
沒等他們說完,我頭一陣刺痛,直接暈了過去。
最後聽別人提起。
顧琛還是選擇了先將沈羽送出去。
我在潔白的病房裏睜開眼。
婆婆坐在床邊,看見我就開始冷嘲熱諷。
“感動了自己,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的計謀。”
我沒說話。
隻問。
“顧琛怎麼樣了?”
“我兒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婆婆說話毫不客氣,“你識相點就快點離婚,別耽誤他。”
我不再開口了。
休整了幾天,沒有一人來看過我。
出院那天。
我看看兒子女兒一左一右牽著沈羽。
顧琛走在前麵。
一夥人說說笑笑。
看見我的那瞬間,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4.
顧琛想走過來,卻被兒子拽住了衣角。
“爸爸,你答應過我們出院以後,我們一家人去遊樂園玩的!”
一家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
一瘸一拐拖著腿出了院。
沒有人追出來。
不過也好,起碼我身邊還有林海深陪著。
但等到家,我發現我的東西被一股腦扔了出來。
婆婆手裏拿著一個人偶娃娃,嗤之以鼻。
“也不知道你天天在弄些什麼,這是什麼?”
我盯著她手裏的東西,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裏。
那是林海深曾經親手為我製作的娃娃。
也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我將它藏得很嚴實,一方麵是怕顧琛發現,一方麵更是怕林海深發現我仍對他念念不忘。
林海深很顯然也發現了它,眼神一亮,扭頭緊緊盯著我。
我笑了聲。
“一個不中用的玩意而已,媽你嫌臟就扔了吧。”
婆婆將娃娃扔在我腳底。
我彎腰撿起來,忍著心頭的沉悶將娃娃一把丟進了垃圾桶。
林海深想撿起來,卻觸碰不到。
他的魂體顏色終於開始變得淺淡。
“小冉,我在你心裏,就一點位置也沒有了嗎?”
聽著他的話,我心如刀絞。
卻還是權當沒聽見,反問婆婆。
“媽,您把我的東西全都扔出來是?”
婆婆笑了聲。
“小羽懷了我的大胖孫子,你趕緊挪位,別耽誤了她搬進來。”
我靜靜盯著婆婆,一字一句道。
“我才是顧琛的妻子。”
婆婆懶得跟我繼續說,指使著房間裏的人繼續往外扔東西。
我想阻攔,卻被砸得青一塊紫一塊。
之前我受傷會心疼我的林海深此刻什麼話也沒說。
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我心頭劇痛,執拗地站在門外。
直到顧琛帶著沈羽回來。
不,準確來說是他們一家四口。
顧琛走到我跟前,將一張卡塞進我的手裏。
“你先去找個地方住著,過兩天我會跟你解釋一切的。”
這是顧琛第一次對我好好說話。
我望著他,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我抖著手接過了卡。
接著,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門。
林海深跟在我身後。
眼睜睜看著我走到了橋邊。
他顧不上傷心,聲音裏染上了恐慌。
“溫不冉!你想幹什麼?”
我沒有理會他,徑直站到了橋上。
林海深已經急得快哭出來了,一遍遍想拉我的胳膊。
“你為了一個男人尋死覓活的幹什麼!”
“你不準跳,你要是跳了,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話音落下,他又剛意識到似的。
“也是,你早就不愛我了。”
他的情緒接近崩潰,連我在看他都沒注意到。
曾經我發現我能看見林海深的魂體後,找過有名的道士。
他說以五年為限。
如果五年內不能讓林海深徹底死心離去。
他就再也不能投胎。
而現在距離第五年結束,就差一個月了。
我原本想拖到最後一刻再與我的海深告別。
可現在我撐不下去了。
不如隨著他一起去死。
“不許跳!溫不冉,你不準跳!”
他聲聲泣血。
我卻隻輕聲落下最後一句,轉身跳進了河裏。
“海深,我愛你。”
被河水吞沒的一瞬間。
我看見林海深的魂魄化為了粉末。
他苦澀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裏。
“溫不冉,你好樣的,這下,我是真的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