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領證當天，我的未婚夫楊大強讓鄰居把我攔在村口，牽著他的青梅王巧雲走進了民政局。

他頭也不回地對我說：

“巧雲得了絕症，醫生說她隻剩下不到一年時間，這是她最後的心願。”

“等我一年，一年後我就會來娶你。”

所有人都以為癡情的我會乖乖再等他一年。

畢竟，我已經等了他整整六年。

可當天晚上，我就隨我的親人南下。

從此，在他的世界徹底銷聲匿跡。

三年後，我隨丈夫回到內地選合作廠子。

丈夫臨時有生意往來，讓願意合作的生產隊來接我。

沒想到卻遇到了三年未見的楊大強。

他身邊還站著挺著大肚子的他的青梅王巧雲。

......

“小梅，鬧夠了就跟我回去。”

“巧雲快生產了，她身子骨弱，家裏缺個人伺候月子，順便給孩子喂奶。”

有人陰陽怪氣地開口了：“喲，這不是蘇小梅嗎？穿得人模狗樣的，在外麵給洋人當哈巴狗當習慣了？”

“聽說是在香港給資本家洗盤子端尿壺，怎麼，現在還擺起譜來了？”

“瞧她這身料子，滑不溜丟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穿的。

我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腹部，這身衣服寬鬆舒適，是真絲材質。

是陳明遠特意給我定製的。

昔日為了取悅楊大強，我總會穿上最漂亮的衣服。

可如今，我隻想讓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舒服。

老支書看氣氛不對，趕緊上前打圓場。

“大強啊，小梅難得回來一趟，有啥話好好說。”

王巧雲打斷老支書的話，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小梅，你別怪阿強嘴笨，阿強現在是生產隊隊長。”

“能給我們家帶孩子，那是你的福氣。”

“村裏多少姑娘想進我家門檻呢。”

“阿強願意收留你，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

楊大強拍了拍王巧雲的手，轉頭冷聲對我說。

“認清自己的身份，少擺你那大小姐的架子。就來我家當奶媽，後院雜物間給你。”

周圍的民眾們立刻起哄大笑。

一個麻子臉的男人喊道：“楊隊長夠仁慈了！”

“能讓這個‘洋奴’回村有口飯吃！”

“蘇小梅，你該感恩戴德了。”

“現在多少知青回城找不到工作，你還有個落腳的地方。”

我不願跟他們在這裏浪費時間，轉身想走。

楊大強卻一把拉住了我。

“鬧夠了沒？你還在為當年的事情生氣嗎？”

“當年她就剩一年好活了，我隻是想圓她一個心願，怎麼了？”

真是好笑。

我反問 ：“那她現在活生生站在我麵前，還懷了孩子是什麼意思？”

張大強有些難堪，但很快他就理直氣壯說道：“那是醫學奇跡！”

“再說了，人家好了，你不得恭賀一下，難不成你還巴結著別人死啊？你心腸怎麼這麼惡毒呢？”

我不想再跟他們這種人在這裏扯皮。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了，你們不是來接我的嗎，走吧。”

現場突然安靜了一秒。

緊接著，爆發出一陣更大的哄笑聲。

王巧雲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臉上。

“接你？”

“你以為你是誰！”

“我們等的是陳太太！”

“從香港回來的那位華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