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青回城慶祝會那天，我遇到了年少時的竹馬葉鴻博。

他光鮮亮麗的站在大禮堂的最前方，代表著方圓幾個村子的知青講話，可他在話音落下後，卻單膝跪在我的麵前，對我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曾經你說此生白頭偕老，唯我不假，原做我身邊的比翼鳥，現在換我來向你表達最濃重的愛意！

“在這戀愛自由的時代，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愛！

“方雅，嫁給我吧，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隻是短暫的沉寂，整個大禮堂瞬間沸騰起來。

來到這裏參會的，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

但無一例外，此時此刻，他們都曾聽說過剛來下鄉時，我對葉鴻博的無微不至，那個紮著馬尾跟在他後麵不在意旁人眼光的小姑娘。

他們都在歡呼著，希望我能夠答應他的求愛。

畢竟曾經的我愛他愛得是如此瘋狂。

可所有人根本不知道、也不記得，上一世曾經的我答應了葉鴻博的追求以後，他居然讓我把回城的名額讓給了林清淺。

葉鴻博明明知道回城才能有更好的發展，參加高考參與國家建設，可他卻說這裏的農村建設才是我們的歸宿。

這裏的山清水秀才是我們愛開始到結束的地方！

上一世我信了他的鬼話。

在舉行婚禮那天，他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跟他的白月光林清淺遠走高飛回城去了。

那天，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而我也失去了回城的機會，狼狽的遠走他鄉。

如今老天讓我重生回來，麵對葉鴻博那激動愛慕的樣子，身邊的人都在勸我：

“鴻博這麼些年一直都很愛你，他心裏永遠都愛著你。”

“為了給你拿到這個回城的名額，不惜大鬧領導辦公室，方雅！鴻博是真的很愛很愛你的！”

......

“你別繼續發呆了，給我個答複行不行？”

看到我冷冰冰的沒有要搭理的意思，葉鴻博和他的朋友們都急了。

站在他身邊幫忙拿著一捧采摘的野花的趙虎很不滿的瞪著我。

“鴻博雖然在城裏有些關係，家裏也很有背景，但他很在意別人討好恭維他，所以曾經沒有答應你的追求。

“現在他為了能夠讓你順利回城，第一批回去，把家裏的所有關係都搬出來為你謀劃福利。

“你知不知道鴻博差點被領導記大過，害他不能報名參加今年的知青高考嗎？

“方雅你但凡有點良心，就不應該這麼無動於衷。”

趙虎憤懣的替葉鴻博打抱不平，似乎我不答應葉鴻博的追求就應該天打雷劈一樣。

我微笑著掃視了一圈大禮堂的四周。

隻見在看熱鬧的所有人正以羨慕的眼神望著我，希翼的目光裏都在等著我答應。

我跟葉鴻博的婚禮，將是所有人回城前最熱鬧的一個事件。

可現在羨慕我的是他們，等到葉鴻博拋棄我離開時，不屑和嘲諷我的同樣也是他們。

即使已經重生回來，事情過去了幾十年，我依舊很能夠對他們當時的表情曆曆在目。

我看著半跪在我麵前，葉鴻博那張已經有些不耐煩的麵部表情。

既然回來了，那我怎麼可能再去重蹈覆轍呢？

我要讓他也嘗一嘗那種失落，那樣被世人嘲諷和摒棄的目光，被拋棄的那種孤獨悲哀將會隨之一生的挫敗感。

說起來，今天在來大禮堂參加告別聯誼會的路上，我就被趙虎攔下來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

我搞不懂他是為了葉鴻博的江湖義氣，還是怪我沒有答應把名額讓給他們手心裏的花朵林清淺。

亦或者是有人讓他來先探探我的口風。

但所有的一切對現在的我來說，早就已經不重要了。

我深吸口氣，平靜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歎道：“我該答應呢，還是不答應？”

隻有我心裏最清楚，葉鴻博是在以這樣地方式拖著我，然後開始著手處理林清淺能夠頂替我回城的計劃。

或許我的回答不在趙虎的心理預期。

他疑惑地皺起眉頭，不知是不是為了好兄弟而錯愕地盯著我。

我很清楚他為什麼會出現如此的模樣。

畢竟在來到這裏下鄉時，連續三年我都跟在葉鴻博後麵當個跟屁蟲，當時不僅震驚了方圓村子裏的知青，還讓不少幹部領導對我這個小女娃刮目相看。

第一年夏天發生泥石流，是我不顧危險背著昏迷的他逃出險境，可他醒來以後卻對我更加冷漠，隻字不提。

聽說他為了收割麥子劃破了手指，血流不止，我連夜跑過去把屬於他的那一份收了，一雙手都被磨得不成樣。

可是......

他後來感謝的人卻是林清淺！

對於我所作的一切，他都從來不聞不問。

我以為隻要繼續堅持，就能讓愛情生根發芽，可林清淺這個村裏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的出現，跟話本女主一樣贏得了葉鴻博的一切。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狀態，葉鴻博當時溫柔的拉著我的手說，他跟林清淺沒有任何關係，隻是普通夥伴。

他真正在意的是我這個從一處大院裏走出來的青梅，他也說等到了年紀，跟家裏父母溝通以後，會跟我結婚組成一家人。

直至那天，我撞見他跟林清淺衣衫不整的從破廟裏走出來。

麵對我的質問，他卻顯得理直氣壯。

“方雅，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跟清淺隻是在排練聯誼會上的表演節目，你至於跟蹤我嗎？”

“你明不明白，這樣的你，真的很像一個神經病。”

我淚如泉湧：“你們就是這樣衣衫不整的排練節目？我們才是有婚約的那個！”

葉鴻博打了我一巴掌：

“真是不可理喻！”

“清淺比你懂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