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勝仗而歸迎娶當朝長公主,甘願為她上交兵權做個閑散駙馬。
可她卻與一道士廝混,更為那道士叛國,將我殘害致死。
再睜眼,我怒意難忍。
本想看她自誤。卻不想公主三番五次示好於我。
1
「蔣成安,你也不拿個鏡子照照,如你這般的粗漢,怎配得上本公主?」
「若不是皇兄逼我下嫁,我豈會一生不順遂,在京中貴女圈裏抬不起頭!」
「蔣成安,你去死吧!」
我想起上一世的一句句咒罵,從心頭蔓延一陣苦澀,這就是我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的妻子。
記憶裏那汙言穢語的女子,是皇帝的親妹妹,長公主寧順。
她本應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卻被皇帝指給了我,說寧順心悅於我。
我哪裏見過這般如神女高貴的女子呢,我沉陷在她一句句蔣大將軍威武的讚美裏。
誰知道,我將兵權上交之後,她就變了個人。
她愈發明目張膽地嫌棄我,甚至與鄰國的一個道士廝混在一起,更不掩飾對我的憎惡。
我本意抽身離開,卻發現那道士是奸細。
我早該想到的,隻可惜太晚了,我並未來得及將消息傳出,已經被寧順抓住。
她那張明豔的臉上狀若瘋魔:「你該死,皇兄也該死,誤了我這青春年華。」
我感受著喉管傳來的冷瑟,用手握住脖子才意識到,我重生了。
騎馬行軍回都城裏,寧順如同上一世一樣在二層茶樓裏向下張望。
她的扇子掉下來,可我側身閃過,並未停留。
寧順,這場孽緣,一開始便充滿了算計,不該出現的。
似乎有一聲抽泣從被風送入我的耳朵,可我豈會在意呢。
高頭駿馬走過狹長宮道,到達正殿外,整理好盔甲而入,我雙手抱拳單膝跪下行禮:「末將蔣成安,參見陛下。」
是末將而不是微臣,是武將抱拳禮而不是文臣拱手禮,我一言一行都在昭示著,我與文臣是不一樣的,我不適合這朝堂,請放我回邊關。
朝堂眾文臣變了臉色,禮部尚書開口叱責我的粗鄙不堪。
皇帝卻將他攔了下來。
他說:「愛卿真乃大將風範,魚商國有你駐守,朕心甚慰啊。」
「陛下謬讚,末將愧不敢當。」
「愛卿此次大敗宏瀾國,真乃朕之幸,百姓之幸。得將如此,夫複何求啊。」
「愛卿真乃當世溱潼。」
溱潼,是開國大將軍,跟隨著開國皇帝征戰沙場的人物,將我比作他,是真把我烈火烹油了。
這頂高帽子戴上後,朝臣對我更加客氣,可我也知道,這不過是皇帝的手段。
重文輕武,文武大臣不和,他才能更好的製約朝堂。
如今那群窮酸文臣們,似乎在皇帝的態度下想起來,如今二十萬大軍兵權依舊掌在我手,現在就卸磨殺驢,為時尚早。
而我也知道,皇帝對我的容忍,隻不過是因為我的軍權,並非是記得我保家衛國的忠誠。
不禁心下有幾分悲涼,可長久被灌輸的忠君愛國思想,令我隻求自保,不求反叛。
照理受封賞後,皇家為我舉辦了慶功宴。
正是在這場宴會上,我救下了落水的長公主,這才被賜婚,成為一樁美談。
而這一世,我怎會救那毒蠍心腸的女人。
02
「皇兄,臣妹想為蔣大將軍彈奏一曲,以慶賀大將軍凱旋而歸。」
「好,準奏。」
同上一世一樣,長公主寧順請旨為我慶祝,令我這個蠢貨以為她與別人是不一樣的,是真心傾慕我。
真是可笑,如我這樣的人,竟也敢癡心會被公主看上。
可笑我一顆真心被人利用,到死才知自己是多麼愚蠢。
如今回想起上一世,寧順的眼睛裏從來就沒有過崇拜與小女子的羞澀。
想想她對我的眼神,再看看她對那個道士的,天壤之別。
「愛卿?」
「愛卿?」
皇帝的一聲聲呼喚,把我從回憶裏喚醒,我在殿前失儀了。
我連忙跪倒在地上:「臣有罪,臣有些不勝酒力,現下已經有些迷糊了。」
「無妨,今天是愛卿的慶功宴,隨意些。」
皇帝撚著胡須衝我笑得溫和:「愛卿以為我這皇妹如何?」
我以為如何?我不以為如何,這是我能點評的嗎。
我暗中用內勁,一口汙穢吐出來。
寧順長公主的琴弦扯斷了一根,發出一聲嗡鳴,她眸光含淚:「蔣成安,你竟這般厭惡我?」
我繼續嘔吐,將醉酒漢子演繹的淋漓盡致。
不作答便是最好的答案,最有利的拒絕。
還指望我同前世一般磕磕巴巴地誇讚她嗎?做夢吧!
皇帝見狀哈哈大笑:「愛卿醉了,來人呐,扶顧將軍去偏殿醒醒酒吧。」
我在小太監的攙扶下去了偏殿喝完醒酒湯,那小太監眼看我喝完,就尋了個借口離開了。
那湯裏下了催情藥物,我自是嘗出來的。
想出這種下作手段逼我迎娶公主,尚我為駙馬,繼而卸下我手中兵權,未免太看不起我。
待人走後,我用內勁逼出這碗湯,吐在地上,然後裝作醉酒的樣子又嘔出一灘穢物蓋在上麵。
被人領著回來時經過荷花池,有人「不慎」掉入水中,我腳步一虛,摔倒在地,拉扯著攙扶我的小太監也掉下了水。
長公主被小太監救下,而我醉酒跌倒磕到了石頭上昏睡了過去。
等到我被送回將軍府,來人走後,我眼神一片清明。
此番,算是躲過去了。
我卻不曾料到,這一世的長公主竟然這般肯放下身段,竟然是罔顧女兒家的矜持,拎著補藥前來看我。
「蔣將軍,這是本宮去太醫院配的方子,親自為你熬製的補藥。」
寧順眼眸波光流轉,我全然視而不見。
「末將謝公主,隻是末將習武怕是衝突了藥效。」
「你我定要如此生分嗎?」她惱得連「本宮」的自稱都不再說了。
聽她這話,莫非她也是重生之人嗎?
我和她此世才見過寥寥數麵,怎麼就不能生分了。
我心下長歎,此等孽緣,何解。
「末將與公主隻有君臣,再無其他。若公主無事,還是請回吧。」
第二日,寧順又前來送湯藥,被門口小廝攔下。
「公主,我們將軍說了,他不在府裏的時候,不能放人進來,府內有軍中機密,請您恕罪。」
寧順跺腳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我嗤笑,這樣就受不了了嗎?
比起我的付出,這幾次的拒絕又算得了什麼呢。
寧順,既然你偏生要來招惹我,那我便不會再留情,自會「笑納」你的一片情意。
此後許久,寧順每日必定前來,而我府門看守的小廝亦次次將其攔下,直到使團入京。
3
莫函國派道教使團出使魚商國遊學傳道,皇帝欣然應允。
那雜毛小道跟隨著使團大張旗鼓而來,一如前世。
在為使團接風洗塵的素齋宴上,雜毛道士看著盛裝的寧順長公主,佛塵一揚似乎發現了三清道長:「陛下,公主與我教有緣,敢問小道可否跟隨在其身側,為其傳道解惑?萬望陛下應允。」
皇帝衝我看去,我與皇帝目光相對,高舉杯中茶水:「末將以茶代酒,恭賀陛下大喜。」
皇帝不解:「愛卿此話何意?」
「陛下,長公主與道教有緣,那就意味著我魚商與莫函有緣,末將恭賀陛下,得以與莫函國結盟。」
此話一出,朝中眾勳貴大臣紛紛舉杯恭賀著皇帝,恭賀著天山教的道統少掌門。
如此那牛鼻子小道便順理成章留在了公主府裏,無人問過長公主寧順的意願。
畢竟比起一個並無實權的公主,該討好我這個手握軍權的將軍抑或是討好在莫函國有話語權的道統少掌門,都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莫函國是道教盛行的國家,當朝大國師就是道教魁首天山教的掌門人,而那惡道人名喚無為子,是天山寺的佛子。
如我所言,無為子認為公主與佛有緣,那就意味著魚商與莫函國有緣,理應永結盟約之好。
眾人一派歡喜,隻是除了被迫結盟的莫函使團以及再次「獻身」的長公主。
畢竟莫函道教再盛行,這直接越過莫函皇帝結盟,怕是也難以交代。
寧順,這一世我就成全你和無為子。
既然你是這般不情願被你皇兄「賣給我」,如今要你作陪你心心念念的無為子,你可願意?
魚商世家乃至皇室的這般作態,靠女子羅裙裙帶關係來穩固自身地位,真稱得上是「君子所為」。
我開始有些懷疑我所效忠的皇室,究竟值不值得我的忠心。
眾人各懷心思,維持著表明的和平,結束了這場素齋宴。
寧順公主在宴會散後抓住尚未來得及溜走的我。
「蔣成安,你當真不曾對我動心半分?」
她紅著眼眶,倒像是被我辜負。
她是怎麼好意思質問我的?我不禁有些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