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十年寒窗,金榜題名。
當朝公主對他一見鐘情,自願下嫁為妾。
公主入府不到半月,便懷上身孕,可身體狀況卻每況愈下。
太後問責,婆婆為夫君出了個主意。
“稟太後,微臣發妻柳氏,早年為賺錢供我謀取功名,白天在集市殺豬,晚上在鬼市扛屍,她殺孽太重,煞氣纏身,才會導致公主一病不起!”
“聽聞太後要去摩羅寺修行,不如微臣送她一同前往,在您身前伺候,順便為公主祈福。”
一年後,公主順利誕下一名男嬰,而我也被接回府上。
晚上,夫君摸黑便上了我的床,對我如今的變化讚不絕口。
“夫人,短短一年時間,你如何從膀大腰圓的悍婦變成軟玉溫香,膚如凝脂的美人了?”
我低眉垂眼,默不作聲。
夫君壞笑著在我的腰間輕輕一捏。
我吃痛將他踢下床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就是送你去寺裏伺候了太後一年!那裏除了吃食清湯寡水一些,日子無聊了一些,有什麼不好!”
我的淚腺失禁,嘴裏喃喃念叨著太後兩字。
“太後慈悲為懷,一心向佛是人盡皆知,難不成她還會為難你?”
門外的丫鬟聽見響動,急忙點燈進屋察看。
燭光之下,夫君滿手是血,而我的腰間竟有一個巴掌大的窟窿。
1
出寺回府之前,我來向太後和張貴妃拜別。
“如吟,這一年多你陪著哀家潛心祈福,和成殊分離兩地也是難為你了,這是波斯進貢的上好螺子黛,就賞賜給你吧!”
“是啊,太後,多虧了如吟,否則我怎麼能懷上這皇子呢?”
張貴妃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對我點頭微笑。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太後賞賜的螺子黛,磕頭謝恩。
頓時,臉上還有身上的妝粉抖落一地。
太後皺了皺眉頭。
“跟在哀家身邊那麼久了,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毛毛躁躁的呢?”
隨後她安排自己貼身的宮女為我補妝。
“好好給如吟梳妝打扮一下,該遮住的地方一定要遮住,還有那襲紅色的鳳袍,一並穿上。”
聽見鳳袍二字,我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太後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乖孩子,哀家答應過你,一定讓你風風光光地回府。”
在我的印象裏,太後一言九鼎,說過的話從來沒有食言過。
我回府當天的陣仗和排場,甚至超過了當年公主出嫁。
夫君魏成殊和婉寧公主在門口迎接。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婉寧一蹦一跳地來到我麵前,給了我一個擁抱。
“這套鳳袍也太好看了,隻不過這大中午的,姐姐不熱嗎?”
說話間,婉寧一把扯掉了我的鳳袍,灼熱的陽光直射到我的肩膀。
劇烈的刺痛感襲來,我條件反射般將她甩到了一旁。
婉寧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一下子跌倒在地。
“柳如吟!一年的時間還沒有磨去你的怨念和煞氣嘛!婉寧好心為你,怕你熱壞身子,你居然對她下毒手!好在孩子已經生了下來,否則豈不是要一屍兩命了!”
魏成殊一邊對我大吼,一邊將婉寧扶起。
“別怪姐姐,她也是為了替我祈福,才會和夫君你分隔兩地,她恨我是應該的,是我對不起姐姐!”
婉寧公主靠在魏成殊的肩頭哭得梨花帶雨。
街上看熱鬧的百姓紛紛為她打抱不平。
“婉寧公主可是金枝玉葉,能下嫁為妾已經實屬不易,還被這樣欺負!”
“可不是嘛,聽說柳氏以前是殺豬的,力氣大得很,而且還當過扛屍人,要不是被送去寺裏一年,咱們這天真爛漫的傻公主早就被她弄死了!”
“以前這柳氏膀大腰圓,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現在雖然苗條了不少,但狗改不了吃屎,看她剛剛推公主的狠勁,隻怕日後魏大人的府上也是不會安寧了!”
我無心理會旁人的聲討,狼狽地撿起地上的鳳袍,
蓋住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逃回了府內。
魏成殊麵如土色,朝著我的背影厲聲道。
“還是和以前一樣粗俗無禮!真是糟蹋了太後的良苦用心!來人,把夫人給我綁到祠堂,我要家法伺候!”
2
時隔一年,這魏府對我來說已經太過陌生。
跌跌撞撞跑了一路,也沒有找到我曾經的房間。
忽然,在一處僻靜的空地,我看見了兩口棺材。
太陽越來越毒辣,厚重的妝粉和胭脂讓我全身悶熱難耐,奇癢無比。
我毫不猶豫地掀開一口棺蓋,好在裏麵是空的。
我匆忙躺了進去,一陣清涼和酥爽傳遍全身,
使我昏昏欲睡。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直起身來,迎麵而來的是魏成殊暴怒的臉,
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似的。
“姐姐,你就算恨毒了我,衝我來便是,何必要當眾給夫君難堪呢!”
我大腦一片空白,聽不懂婉寧的話,隻能一個勁地搖頭。
“你沒看到棺材上寫的字嗎?奸夫淫婦!這是府上丫頭在外麵和男人偷情被打死後下葬的棺材,姐姐你躺在裏麵,是要折煞我和成殊嗎!難不成在你心裏,我們也是奸夫淫婦?”
望著棺材上用紅漆噴成的四個大字,我的腦子如同鑽進了成千上萬隻螞蟻一般,
疼得撕心裂肺。
“好了!不要再演戲了!柳如吟,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我原以為你跟著太後修行,能變得溫柔可人,誰知道愈發的瘋癲,來人,把夫人給我吊在房簷上!”
我驚恐地看著魏成殊,嘴裏大喊著不要。
他惡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滿眼都是對我的鄙夷。
“你不是喜歡裝瘋賣傻嗎?那我就配合你!夫人中邪了,脫光她的衣服貼上符紙,然後潑上黑狗血,給她驅邪!”
我瘋狂地掙紮著,但還是被一眾家仆撕爛衣物,吊在空中。
腥臭的黑狗血被潑進了我的嘴裏,我一陣狂嘔,連胃酸都被吐了出來。
“今晚你就在這好好給我反省吧!”
魏成殊摟著婉寧消失在黑暗之中。
月光之下,狗血洗刷掉了我臉上的妝粉和胭脂,
一塊塊駭人的屍斑顯露出來。
恍惚之間,太後和貴妃的臉又一次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並不是沒有看到棺材上的字,而是我的腦部受傷嚴重,
已經失去了識文辨字的能力。
甚至語言係統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記憶回到一年前。
太後不知道從何處尋來一方得子秘術,
她們用鋼針穿過我的後腦,讓我穿著血紅色的鳳袍,
把我倒吊在貴妃寢室的房簷之上,逼我夜夜啼哭。
她們說我當過扛屍人,陰氣極重,哭聲能嚇退前來轉世投胎的女鬼,
而鳳袍則能吸引真龍天子的魂魄,確保貴妃懷上男嬰。
張貴妃是太後母家安排在皇上身邊的人,
進宮五年,卻接連誕下三位公主。
眼看中宮之位懸空已久,太後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整整360天,太醫終於能確認貴妃腹中的胎兒是個男胎,
而我也在這慘無人道的折磨之下,被榨幹精血,成為一具見不得陽光的僵屍。
不知道被吊了多久,突然有人割斷了繩子,將我放了下來。
“夫人,明日太後和貴妃回宮,點名要見您,還請你趕快回屋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後隨大人進宮覲見。”
聽到梳妝打扮這四字,我條件反射般地點了點頭。
跟著府上的下人回了屋。
我拿出妝粉盒,胭脂盒以及螺子黛,熟練地遮起了臉上和身上的屍斑,
以及無數個血窟窿。
次日進宮,太後在魏成殊麵前對我一通誇讚,還留我晚上一起用膳。
“這一年裏,如吟把我照顧得很好,真想把她留在我身邊,當哀家的幹女兒呢!”
一聽這話,魏成殊的表情瞬間不自然了起來。
“太後,我這發妻笨手笨腳,不懂禮數也沒有文化,隻怕留在你身邊總歸會衝撞於您,還是留給微臣好好再調教個幾年,送來與您相伴,豈不是更好。”
太後微微一笑,不再強求。
“罷了,婉寧你和成殊去看看你皇兄吧,我與如吟還有好多心裏話要說呢。”
魏成殊拉著婉寧公主作揖退下,臨走前還憂心忡忡地望了我一眼。
“如吟,好好伺候太後,可不要亂了規矩!”
我目光呆滯地送走兩人,轉身跪在了太後麵前,
熟練解開腰間的衣帶,露出一塊白皙的皮膚。
“你自己動手吧。”
3
我撿起太後丟在地上的匕首,狠狠地向腰間刺去。
鑽心的疼痛讓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伏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廢物!連自己的肉都挖不下來,哀家要你有何用!”
“你們去幫幫她!”
我的四肢被兩名大內侍衛死死按在地上。
太後的貼身宮女快準狠地從我腰間削去兩片薄肉。
我大喊一聲,昏死了過去。
“用藥酒泡一晚上,明日我再享用!”
在太後的身上,我第一次明白了,什麼是佛口蛇心。
她將我煉成僵屍,可謂是一石三鳥。
不僅僅幫助了張貴妃得子,鞏固了婉寧公主在魏府的地位,
更是為了自己!
因為太後曾聽說過這樣一個傳聞,
僵屍肉具有永葆青春,延年益壽的功效。
我在太後宮中住了幾日,直到魏成殊求旨讓我回府。
當晚,他就摸黑爬上了我的床。
“如吟,我知道你討厭婉寧,但她嫁給我已經是事實,而且我們也有了孩子。隻要你以後能好好同她相處,我發誓會公平對待你們二人,不分大小!”
“我知道你愛我,所以才會心生嫉妒,我也知道你怨我把你送去寺裏祈福,讓你每天忍受思念我的痛苦!但我也是沒有辦法,再說,你看你現在的樣子,比以前不知道美麗多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聽著魏成殊的輕言細語,我的心揪成了一團。
我想告訴他,這一年我經曆的痛苦遠超他的想象,
可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隻能像個啞巴一樣,低聲嗚咽。
“你不願說話就算了,如吟,我們也要一個孩子吧!”
我淚如泉湧。
與魏成殊結婚7年,他都不願意碰到我一下。
反倒是現在,我被煉成了僵屍,他卻對著這副“梳妝打扮”後的皮囊,
有了最原始的衝動。
“我會輕一點,不要怕!”
見我渾身顫抖,魏成殊將我擁入懷裏,輕撫著我的背。
忽然,他的手滑到我的腰間,狠狠一捏。
我疼得大叫起來,將他踹飛了出去,滾落在地。
門外的丫鬟聞聲趕來,在搖曳燭光的映照下,
我渾身是血,臉色蒼白得可怕。
魏成殊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不可置信地起身查看。
“這是什麼?如吟,為什麼你的腰上會有一個窟窿!裏麵還塞滿了稻草?”
我發瘋似的哭喊起來,推開他衝向屋外。
砰!
一道道刺眼的紅光將我攔住。
隻見婆婆和婉寧公主站在院內,四周圍滿了舉著火把的家丁。
“媽,婉寧,你們這是幹什麼?”
婆婆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成殊!這個女人以前在鬼市扛屍的時候,就把自己煉成僵屍了!還好婉寧及時發現,找了茅山道士來收了這個妖孽!”
“媽!你瘋了!”
眼看婆婆身邊的茅山道士要對我動手,魏成殊不顧一切地擋在了我的身前。
“如吟怎麼可能是僵屍!她是我的夫人啊!我們是結發夫妻!“
這句話狠狠刺痛了婉寧公主的軟肋,她歇斯底裏地嘶吼起來。
“把這個妖孽給我殺了!殺了!”
“是!公主!”
那茅山道士不知在我身上撒了什麼東西,我滿身的屍斑和血窟窿開始浮現出來,
暗紅色的血液緩緩從我的七竅流出。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嚇得怔在了原地,包括魏成殊。
“妖孽,此時不死,更待何時!”
茅山道士大喝一聲,一把桃木劍直直插入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