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窩很冷。
我有的隻有兩件洗得發白破洞的舊衣服,一件早就跑棉掉絮的破棉被,以及一雙鞋底已經被磨破了的塑料涼鞋。
好在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會再因為寒冷而疼痛。
狗窩的門搖搖欲墜,盡管我的棉被裏還裹著報紙,但風從各個角落灌進來,就像刀子一樣劃破我粗糙的皮膚,還是吹得我又冷又疼。
我瑟瑟發抖,眼淚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打濕了我的破棉被。
我應該知足的。
至少我還有狗窩可以住,不用流落街頭。
對嗎?
肚子好餓,我一天隻有一段飯,明明政府有發補貼,但我每天都隻吃小半碗稀粥和鹹菜,根本填不飽肚子。
臨睡前,我聽到屋裏在播放春晚,媽媽和薑龍邊看電視邊發出哈哈大笑,大魚大肉的味道順著窗戶飄了出來,
哦對,今天是除夕。
我連除夕都不被允許進門。
我不停地深呼吸,貪婪地想要將所有的味道吸進肚子裏,就在這時,薑龍突然從屋裏跑了出來,將一盤啃過的骨頭倒在我麵前,
他表情戲謔:“狗不就是要吃骨頭嗎?我想著跟你分享雞腿的美味,特意沒把骨頭上的肉渣啃幹淨,怎麼樣?你是不是很感謝我?”
他像是摸狗一樣摸了摸我的頭,
“乖,快點吃吧。”
我半句話都沒說,眼看著薑龍哆哆嗦嗦地跑進屋,我猶豫了一會兒,撿起地上的骨頭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肉啃得幹幹淨淨。
在極致的饑餓麵前,我選擇放棄我的尊嚴。
這是我這兩個多月以來第一次吃到肉。
等我啃完骨頭,抬起頭準備將已經被我嗦得沒滋沒味的骨頭扔掉時,我這才發現媽媽和薑龍雙雙站在我麵前,用戲謔和調笑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看。
我緊繃了兩個多月的神經瞬間崩裂,我顫抖著手,連話都說不清楚,甚至連頭都不敢抬,支支吾吾:“我......我沒有......骨頭不是我吃的......”
薑龍發出哈哈大笑,
“狗窩住久了,人果然跟狗沒什麼區別!薑南,要不你現在趴在這兒學兩聲狗叫,說不定我還能可憐可憐你,再給你施舍兩塊我啃完的骨頭。”
“你要是像狗一樣趴著給我舔鞋,我就給你兩根我沒吃過的雞腿,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快點給我學,聽到沒!”
我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渾身火辣辣地,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我隻能蒼白無力地辯解:“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啃骨頭,求求你不要這樣,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
媽媽也發出了輕蔑的笑,
“果然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我當初真不應該生下你!連野狗的行為都學,真臟真惡心。”
媽媽和薑龍的話就像一把把尖銳的刺刀紮進我的胸口,我被他們嚇到,蜷縮在角落中,他們的厭惡,嫌棄,嘲笑都讓我瑟瑟發抖。
我木木開口:“我不敢了。”
媽媽依舊冷笑:“薑龍有你這樣的雙胞胎姐姐真是可憐,你要是真覺得丟臉你就應該趁早滾出去,而不是像狗一樣死死地賴在我家!”
“不要,不要趕我走!”
我急忙說。
“真是不要臉。”薑龍見我這樣,放聲大笑起來,臉上帶著淡淡的得意,“其實我早猜到你會吃那些骨頭,所以我在骨頭上灑了點好東西,你就好好享受吧。”
“哈哈哈!”
說完,他和媽媽手挽著手,快步走進屋裏,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很快我就知道薑龍口中的好東西究竟是什麼。
我的腹部就像是被塞進了一台失控的絞肉機,不停地翻滾作業,胃痛席卷全身,後背很快被冷汗浸濕,我隻能蜷縮著身體,雙手緊緊地抓緊棉被,無聲尖叫。
好痛。
我真的好痛。
我透過狗窩的縫隙,看到夜空上高懸著的月亮。
早知道活下來會受盡這般苦難和折磨,我還不如在地震中丟失生命,至少那樣我會死得比較痛快,也能順了媽媽的心意。
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徹底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