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胎弱,需要用珍貴藥材養著,夫君卻將府中所有錢財送給了青梅。
我求他留下一部分給我養胎,他冷著臉訓斥。
“晚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看她被流放!”
他耗盡錢財打點,終於疏通關係,讓青梅免於流放。
青梅靠在他懷中哭泣。
趙銘意眼裏滿是心疼,將她接入府中照顧。
我看著相擁的兩人,讓丫鬟送信給爹爹。
“父王,我不喜歡趙銘意了,安排人接我回府吧。”
1
丫鬟出門後不久,我的房門便被人推開。
趙銘意大步跨進房間,翻找起來。
“寧寧,我記得你還有一顆百年人參,你放在哪了?晚竹在獄中呆了許多天,身子虛弱要好好補補。”
我看著麵前熟悉的人,“沒了。”
趙銘意一臉無奈,走上前來牽我的手。
“你別鬧了好嗎?晚竹受了如此大苦,你就照顧照顧她,把人參給我,等過幾個月我再補給你。”
這般無恥的話竟然是他說出來的。
我不敢相信,曾經對我甚好,得到什麼珍惜物件都要送給我的夫君,竟然在散盡家財保住青梅後,還盯上了我唯一的養身之物。
甚至,這人參還是我養爹娘花了大價錢找來的陪嫁。
我甩開他,深吸一口氣,“人參用完了,你走吧。”
“沈寧微!”
趙銘意的臉色微沉,聲音裏帶著怒意,“你不要這般不懂分寸,我都說了日後補給你,晚竹若不進補怕是要大病一場了,你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嗎?”
聞言,我不禁苦笑。
他嘴上說著說著日後補給我,但府上的入賬幾乎為負,他拿什麼補給我?
原本保一個官家小姐不流放,用不著如此之多的錢財,顧晚竹隻需在牢中待到風頭過去便可安全出來。
可趙銘意擔心她,不顧我懷孕虛弱,火急火燎的把全部家當拿去打點,為的就是讓她少受幾天他想象中的苦。
他就連五百兩救命錢都不留給我,如今還要拿我養胎的人參,給她進補。
顧晚竹隻在牢中呆了七日,吃的是醉仙樓的好菜肴,七日下來連頭發絲都沒掉一根,她哪裏需要進補?
我的心仿佛墜入寒冰,手輕輕拂過肚子。
孩子的爹這麼明目張膽的偏心別的女人,這孩子,還有必要留下嗎?
這時,門口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顧晚竹一襲白衣,眉眼間全是脆弱,邁步朝我們走來。
“寧微姐姐,不必給我人參,我沒生病咳咳咳......真的對不起,是我惹得你跟銘意哥哥吵架了。”
“我這就回牢中,讓那些人把銘意哥哥的錢財還回去。”
“不就是流放嗎?隻要你們不離心,我顧晚竹就算死在路上,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顧晚竹輕咳幾聲,臉頰劃過淚珠,卻倔強的抬著頭,深深看了我和趙銘意一眼,轉身離開。
“晚竹!”
“你現在滿意了?!”趙銘意轉頭看向我,俊美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氣惱,“她剛從牢裏出來,受盡苦楚,身子虛的隨時能暈厥過去,可她怕我們吵架離心,竟還要回那個暗無天日的大牢!”
他望著我的眼裏滿是失望,“晚竹對你多好,可你卻變得如此心狠,在府中好好反省吧。”
趙銘意冷冷甩袖,讓下人好生看顧我,便追著顧晚竹離開了。
我望著他著急忙慌追逐別人的背影,心微微顫動,眼睛忍不住紅了起來。
我雖然沒有暴露郡主的身份,可出嫁時也是大家閨秀的規格,溫柔體貼,是他的內賢助。
我們成婚多年,極少爭執,如今他一再他為別人放棄了我和孩子,卻指責我變得心狠了。
我的嘴張了又張,最終自嘲一笑。
算了。
他對我心生怨念不似從前,和離,是勢在必行了。
2
我轉身回了房,收拾出了一個簡單的小包袱,便準備離開。
除了幾件換洗衣物,我隻拿了當初的定情玉佩。
可我正打算出門,卻被人攔在了門口。
“喲,夫人,您這是要去哪呀?大人叮囑,您哪也不準去。”
丫鬟畫卷的聲音尖銳,臉上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高傲。
她是顧晚竹的貼身丫鬟,戶部尚書府被抄的時候,顧晚竹把賣身契還給了她,讓她逃過了一劫。
後來趙銘意將顧晚竹接回府,擔心她身邊沒個知根知底的貼心人伺候著,便把她一起帶回了府中。
我冷聲,“誰給你的膽子攔我的?讓開,我要出去。”
畫卷沒有動作,“夫人,您可別嚇唬奴婢了,大人的命令奴婢哪敢違抗啊,況且大人此時正和我家小姐一同用膳呢,您別去自找沒趣了。”
我心頭狠狠一刺,如今他愛護別的女人,勝過一切,連丫鬟都能踩在我的臉上了。
趙銘意,這就是你對我承諾過的,不會讓我受委屈嗎?
“我今天非要出去,你要是再不讓開,我就不客氣了。”
我冷著臉往外走,畫卷偏要攔我,甚至用肩膀狠狠撞我。
我本就虛弱,沒有粗使丫頭力氣大,肚子重重撞在了桌角處。
巨痛襲來。
我瞬間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下身一股暖流湧動,我低頭看去全是血,臉色驟然慘白。
我的孩子!
“快,快傳府醫......”
雖然我猶豫過要不要留下孩子,可畢竟是我的骨肉啊,我不想就這樣失去我的孩子。
畫卷愣在原地,臉上是驚慌。
我強撐著又喊了她一聲,她依舊不動,眸中卻閃過竊喜,我頓時徹底陷入了絕望。
這是顧晚竹最忠心的狗,怎麼可能幫我。
沒了孩子,最好我也失血過多而死,顧晚竹上位不就更容易了嗎?
我真是傻,還希望她能幫我。
就在我兩眼發黑時,一道低沉熟悉的男聲陡然傳來,“夫人!滾開!快去找大夫!”
隨即,我落入了溫暖的懷中。
我微睜著眼,看見了男人鋒利的下顎線和熟悉的眉眼。
是爹爹最信任的禁軍統領。
看來,我的信爹爹收到了。
我聽到他著急的跟我說,“夫人,您挺住!”
我腹痛難忍,心上的疼痛卻令我連話都說不出了。
我想起了趙銘意。
明明從前,他很期待我們的孩子,也知道胎弱,還會尋珍惜藥材為我養身子。
如今,他為何要這般對我。
我和孩子都比不過顧晚竹,是嗎?
想著想著,我便失去了意識。
3
再次醒來,我便知道,我的孩子不在了。
兩行清淚留下,順著臉頰滑落耳畔。
趙銘意拿著帕子輕輕擦拭我的眼淚,神色憔悴,充滿了憂色。
在他身邊,是端著碗的顧晚竹。
我驀然坐起身,鼓起勁重重扇了顧晚竹一巴掌。
顧晚竹手中的碗頓時摔碎一地,臉上浮現幾個指印。
她眼淚汪汪的望向我,“寧微姐姐,就算你不喜歡我,看在我伺候你的份上,你也不能打我吧?”
趙銘意也震驚了,連忙訓斥我,“胡鬧!你這是做什麼?”
我紅著眼望著趙銘意,“趙銘意,是她和她的丫鬟害死了我的孩子!”
趙銘意臉色一沉,“晚竹良善,怎會害你。”
“她陪我守了你一宿,夜寒露重,她身子也虛,我見你沒起來,便讓她喝了滋補湯。”
“你不感謝她就算了,怎麼還汙蔑她?還動手打人,你應該跟她道歉!”
真是可笑。
我的夫君竟然要我跟害死我孩子的人道歉。
我手指攥成拳,瞧見床頭碎成兩半的玉佩,不禁笑出聲來。
趙銘意紅著耳根遞玉佩給我的樣子還曆曆在目,現在麵紅耳赤瞪著我的樣子也顯得格外猙獰。
終究是變了啊。
我紅著眼頂著趙銘意,“趙銘意,我要與你和離!”
一瞬間安靜了。
趙銘意的嘴微微張著,似乎被我驚到。
顧晚竹的眼裏閃過一絲竊喜,卻很快遮掩住,“什麼?姐姐,你不會是為了那個男子才要同銘意哥哥和離的吧?”
“呀!”她說完馬上捂住了嘴,心虛看著趙銘意,“銘意哥哥,你什麼都沒聽見,我,我什麼都沒說。”
趙銘意皺著眉頭,“什麼男子?你快說!”
顧晚竹慌張的低著頭,不肯說。
這時,守在門外的畫卷忽然衝進來,跪在地下,“丞相大人!我家小姐心善,她不說,就讓奴婢來說吧!”
“昨日丞相府闖進來一個黑色錦袍的男子,要帶走夫人,見夫人小產更是神色慌亂,直接抱走夫人送來醫館了!急急忙忙的,用的是最好的藥,給了至少一百兩銀子,闊氣又重視,怎麼看都像是......像是夫人的奸夫!”
顧晚竹立即紅著眼看向趙銘意。
“銘意哥哥,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隻是怕你傷心。”
看著顧晚竹柔柔弱弱汙蔑我的模樣,我氣急,隨手抄起碎玉佩砸向她。
“閉嘴!你再胡言亂語壞我清白試試!”
顧晚竹躲開,委屈道:“姐姐,你不要惱羞成怒了!”
“銘意哥哥對你這麼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還隻有你一個女人,聽見你小產,慌張趕來守著你,一整夜都沒合眼,他愛你至深,你卻背叛他,你的臉麵嗎?”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喘上來。
“所以,你真的有奸夫?”
趙銘意紅著眼,難以置信的後退了一步,“我對你難道不好嗎?你要背叛我!”
“你那個奸夫是誰!”
“我沒有!”
我虛弱又倔強的與他對視,他是三元及第的狀元,也是最年輕的權臣,如此聰慧的人,怎麼就看不清真相,輕易信了別人指責自己的發妻?
趙銘意勃然大怒,“你沒有,那為何突然要跟我和離,為何我的孩子會突然沒了,你是不是想拿掉孩子後,跟奸夫雙宿雙飛?不可能!我決不允許!”
我臉色慘白。
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剛剛小產完,我身子虛弱又疼痛,卻怎麼也比不過此刻的痛苦。
我想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口,卻又無話可說。
趙銘意見我沉默,更是認定了我有奸夫。
他怒火中燒,質問畫卷,“那奸夫給了一百兩?”
畫卷點頭,趙銘意聲音冷沉,“晚竹還需要打點,這一百兩我會拿出來給她用,你用奸夫的錢治病,也不嫌丟臉!”
顧晚竹眼中閃過喜色,也柔聲開口。
“我隻差一百兩打點關係,多謝銘意哥哥幫我,這下我應該徹底不用流放了,姐姐,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身子不舒服,回府休息便是,銘意哥哥還在,你就用著奸夫的錢治病,好像也不太好呢。”
趙銘意冷著臉看我,“放心,等打點完我自會補給你,你也必須跟奸夫斷了,不然,我們走不下去。”
隨即,他溫柔的看向顧晚竹,“走吧,先處理你的事。”
他們幾人一唱一和,不僅汙蔑我的清白,還將爹爹留在醫館給我看病的錢,也拿走了。
還是我曾經最愛的男人,我孩子的爹當著我的麵,親口張羅的。
我心痛到窒息,身子忍不住顫抖,崩潰到了極致。
“囡囡,你怎麼樣?”
他們走後沒過多久,我的爹爹就來了。
他衝進來,緊緊握著我的手,眼裏是說不盡的關心。
我壓抑的情緒瞬間爆發,哭到眼睛紅腫聲音沙啞,“父王,我要回家。”
爹爹忙不迭的點頭,“好,爹爹帶你回家。”
我身子虛,剛剛小產都不動路,戴上麵紗,禁軍統領抱著我上馬車。
剛剛坐在馬車裏,有人便跟禁軍統領彙報,說丞相送了一百兩白銀,求劃去戶部尚書之女的流放。
原來爹爹派來接我回去的人,便是處理戶部尚書貪汙一案的人啊。
我掀開簾子。
“貪汙一案事關重大,怎能輕易放人,張統領,要打點的那兩人目無法紀,都別放過。”
“是。”禁軍統領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派人把錢財全部歸還。
不是不想受牢獄之苦,不想被流放嗎?
我偏不成全!
顧晚竹和她的丫鬟害死了我的孩子,這仇我必須報,誰求情都沒用!
4
爹爹不知用了什麼辦法,逼得趙銘意與我和離了,不過三日,我便拿到了和離書。
與和離書一同送來的,是厚厚的一遝信。
“沈寧微,我不過就拿錢替晚竹打點一番,你就當真要與我和離?”
“真的是因為那個奸夫嗎?那個奸夫有什麼好的?”
“我對你不好嗎,承諾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成婚多年,我從未有過其他女人,你沒有身孕我沒怪你,你背叛我我沒怪你,你為了奸夫故意小產殺死我們的孩子我也沒想過放棄你,他能做到嗎?”
“還是,你知道我如今四麵楚歌,被成王爺針對,自生難保,所以才想離開?罷了,成婚時我曾說過要護你周全,那我就放你離開吧。”
“我成全你心意,但願你不要後悔。”
我粗略掃視一眼,信裏全是對我同他和離的不解,還有對我的指責。
我將一張張寫滿了字的信燒成了灰燼。
火光把我的臉照的紅撲。
思緒又回到了從前。
我與趙銘意的緣起來自於一場老套的英雄救美。
我去寺廟替養父母祈福,被人擁擠差點從台階摔下,趙銘意剛巧拉住我,讓我避免摔個重傷。
他護著我走出人群,回到了養父母的府中,我感激他,請他用膳,他也欣然接受。
於是,一個是年輕有為的丞相,一個是五品小官的女兒,就這麼走到了一起。
他對我真的很好,珍奇物件從不斷絕,承諾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也算是做到了。
後來成王爺找到我,說我才是他的女兒,我開心的跟他說,我的夫君很愛我,我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不想高調認親,也請他暗中多幫扶他的女婿。
父王答應了,所以趙銘意才能迅速在朝堂中紮根,當上最年輕的丞相。
可是,一切幸福的生活都被顧晚竹打破了。
“你就不能大度點嗎?”
“別跟晚竹爭,她還小,你讓讓她。”
“她隻是我青梅竹馬的妹妹。”
他永遠用這幾句話搪塞我。
先前的我因為愛他忍受了。
如今孩子沒了,我對他的愛,也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半個月後,戶部尚書貪汙一事已經到了結尾。
此案事關重大,引來不少人圍觀,我也去了。
我要親眼見證,顧晚竹的下場。
我尋到一個合適的安靜地方坐下,忽然聽見熟悉的矯揉造作的聲音。
“呀,這不是寧微姐姐嗎?離了銘意哥哥後,也沒穿得多榮華富貴啊,連頭麵首飾都沒多少呢?”
“你那個治病就給了一百兩的奸夫呢?”
顧晚竹裝作天真的詢問。
趙銘意抿著嘴盯著我,眼神竟然有幾分心疼。
“我從未讓你這般丟臉,那奸夫對你也不好。”
“你竟然為了那種人與我和離?”
我冷冷的瞥了一眼他們,覺得可笑。
我並非沒有解釋,但趙銘意不信。
我們的五年,比不過顧晚竹的一句挑撥。
我離開,不是必然的嗎?
既然已經和離,還有什麼好說的。
見我不語,顧晚竹開口。
“銘意哥哥,姐姐看起來不想與你多說,如今姐姐的心中隻有那奸夫,你也別自討沒趣了。”
趙銘意被顧晚竹的話拱得越發惱火。
“沈寧微,沒想到你如此負心薄幸,娶了你,真是我最大的侮辱。”
我嗤笑一聲,看向禁軍統領,他立即朝我走來。
顧晚竹眼裏露出一絲喜色,悄悄拉了拉趙銘意的衣袖,湊在他耳邊悄聲說,“銘意哥哥,這就是送寧微姐姐去醫館的那個男子,姐姐跟他眉來眼去呢。”
趙銘意臉色驟然陰沉,“這就是你那奸夫?你今日就是借著他的光進來的吧?”
“沈寧微,你真賤啊。”
禁軍統領劍目一瞪,突然抬手,又重又狠的扇了趙銘意一巴掌。
“放肆,你膽敢對郡主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