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大婚前日，未婚夫婿給我留下一封與我恩斷義絕的書信。

離開前，他卻將自己祖傳的玉佩，以及多年的積蓄都留給了我。

我茫然無措，四處托人打探他的消息，終於在京城最繁華的酒樓與他相見。

昔日愛人高高在上，滿臉厭惡的看著我：

“我乃新晉探花郎，你這樣一個卑賤的打漁女，如何配得上我？”

緊接著，我便得知他要當相府的贅婿。

我不怒反笑，我看上的夫婿，是她一個相府千金說搶就搶嗎？

1

我花十兩銀子，扮作丫鬟混進丞相府。

溜到堂間時，便看到了穿著一身喜服陸繹。

他眉眼生的俊俏，穿上紅色的喜服後更是氣質無雙，格外醒目。

他身邊頂著蓋頭的新娘，進府前我也早有耳聞。

丞相府的千金李明珠，性格刁鑽狠辣無比。

據聞前年上元燈會上，隻因一名普通女子和她戴了同樣的耳環，她便借口說那名女子衝撞了她，讓人將其活活打死。

陸繹當真要和這樣的女子共度餘生嗎？

我看著他拜堂成親的喜悅模樣，思緒突然就飄到了前幾日。

陸繹頂著大雨回到家裏，還未換下濕透的衣服就迫不及待的與我糾纏。

情到濃時，我紅了臉：“陸繹，過幾日我們就要大婚了，你若是想現在......也可以。”

他卻止住了動作，抱著我相擁而眠。

那一晚上我睡得實在踏實，以至於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身旁早就沒有了陸繹的身影。

我像是瘋了一樣四處尋找他的消息，終於在京城最繁華的酒樓和他相見。

他身上穿的那件月牙的長袍，還是我親手為他繡的。

隻是目光再也不像從前那樣纏綿繾綣，甚至是有些冰冷和厭惡的看著我：“我是新晉探花郎，你一個無父無母的打漁女如何能夠配得上我？”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可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的眼裏似乎是閃過一絲不忍。

“好歹我們相識患難過一場，我家祖傳的那塊玉佩還值些銀子，還有這些年我的積蓄你都一並拿去吧，足夠你離開京城去一個不錯的地方安身立命了。”

“我不要你的錢，我有錢。”

我有些倔強的開口，但我確實沒說謊。

其實我的身份也不隻是一個打漁女這麼簡單，但每次和陸繹說起來他總是不相信。

還會捧著我的臉說我是異想天開的小丫頭。

我想不通為什麼幾日前還好好的陸繹，說變就變了呢？

我從來不相信他是一個貪慕虛榮之人，十年寒窗苦讀，他的赤子之心從來都沒有變過。

尤其是陸繹離開酒樓時小聲對我說的那一句：“卿卿，要聽話，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他如果真是個負心漢，又何必說這些多此一舉的話？

所以我猜測陸繹必然是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

而今日來到丞相府，更加重了我的判斷。

2

眼看著拜堂已經進行到一半了，

忽然，李家一個坐在高堂上的長輩冷不丁開口，

“既然是贅婿，那便給新娘子磕個頭，以證明自己的誠意吧。”

這擺明了是要打壓陸繹，害怕他有朝一日得勢不好控製，可男兒膝下有黃金，在大婚當天眾目睽睽之下對新娘子下跪，實在是太折辱顏麵了。

陸繹臉上的笑逐漸掛不住，僵直著身子不為所動。

這時有人挑事的說道：“哎喲，看來丞相府的這個贅婿不太聽話呀。”

丞相頓時黑了臉色：“入贅我李家，難道還委屈了你不成？若你能娶了我女兒，將來榮華富貴將享之不盡，難道磕個頭都不願意嗎？”

“就是啊，不過是讓你磕個頭，又不是要你的命，都甘當贅婿了，這點誠意都沒有嗎？”

台下的人紛紛起哄，陸繹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這時候，新娘子突然撩開了蓋頭，怒氣衝衝的看著陸繹。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眼神裏卻有著無聲的對峙。

最終還是陸繹妥協了，彎曲著膝蓋想要做出下跪的姿勢。

旁邊看熱鬧的賓客忍不住出聲：“還是丞相千金有氣勢，一個眼神新科探花郎就服軟了。”

我看著陸繹眉宇間帶著屈辱的神情，

一咬牙急忙擠開人群，並大聲喊道：“陸繹！不能跪！”

“就算是贅婿，也不應該被這樣折辱。”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都不知道我是從哪冒出來的。

陸繹看到我後，那滿是屈辱的眼神似乎是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漠。

可他身旁的李明珠卻是一點就著，

“哪裏來的丫鬟不知死活，竟敢攪了本小姐的婚事？來人啊，給我拖下去，把她打死。”

看著李明珠如此的無禮和霸道，我剛準備說出自己的身份。

可陸繹先一步輕輕摟過李明珠，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不必理她，不過是一個對我糾纏不休的漁女罷了，我早就已經與她恩斷義絕，沒想到她為了榮華富貴居然追到了這裏，可別讓她壞了我們大婚的心情。”

說完陸繹又轉過身，對我滿臉不耐的說道：“我早就說過，不會娶你這種貪慕虛榮的女人，若你識相些，就自己滾出去吧。”

賓客們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鄙夷。

但我一點都不在乎。

因為我是不是真的貪慕虛榮，陸繹一定是最清楚的。

當初我們在京城外的莊子裏相依為命，他也從來沒有嫌棄過我的身份，他讀書的錢也都是我靠打漁去掙來的。

明明他說過，隻要榜上有名就會娶我為妻。

見到我一動不動，這無疑是惹惱了李明珠。

她把蓋頭狠狠地仍在地上，快步衝到了我麵前。

“賤人，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誰允許你來搗亂的？”

說完她就揚起手一耳光向我扇來，不過我早有所料，

接連後退幾步躲開之後，我雙目期待地望向陸繹喊道：

“陸繹，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隻要你願意跟我走，我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住口！什麼苦衷，什麼跟你走，別再做夢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你。”

看著李明珠仍未消氣，陸繹在把我往外推地時候，順手給了我一個耳光。

“你若是再糾纏不休，不要怪我不顧情麵。趕緊滾，不要擾了我娘子的興致。”

我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冷漠的模樣，心中隨之湧現出一股絕望，轉身剛準備離開，卻被李明珠叫住了。

3

“等等。”李明珠推開陸繹攙扶的手，轉過身緩緩看向我。

“你就是曾經和陸繹相依為命的那個打漁女，如此卑賤的身份，竟然也敢進我丞相府的大門！”

她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跟你走，你可真是癡心妄想，你看看你渾身上下那副窮酸模樣，有哪一點能比得上我？陸繹怎麼可能會跟你走？”

我沒有理他，反而緊盯著陸繹：“當初我打漁供你讀書，你說過功成名就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娶我。所以那些話，你全部都是騙我的嗎？”

“我何時說過要娶你，是你誤會了。而且我已經把自己的積蓄都給了你，難道這還不夠報答你的恩情嗎？”

“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感情，我心中的人隻有明珠一個。”

我執拗地看著他，眼裏的淚水一滴一滴滑落：“所以，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嗎？”

陸繹的臉色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從來都沒有，你的身份太過於卑賤，若是我把你娶回家，那豈不是我們夫妻二人都要成為京城的笑柄了？”

“別說當一個探花郎的正妻了，隻怕是給我當妾室都不配。”

“趙卿卿，做人還是要認清自己，我對你好，那是因為我心善，但你不能有不該存的心思，就算真有了，也該掂量一下自己配不配。”

看著我蒼白的臉色，陸繹又推了我一把：“行了，還不快滾，難道真的要我讓人把你打出去嗎？”

“好，我走。”

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原來三年的朝夕相伴，也抵不過人心易變。

真是太可笑了，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這麼輕易相信男人。

當年我的母妃就是如此，真是差點就要走了我母妃的老路。

我僵硬的想要離開人群，卻到聽到身後李明珠嬌滴滴的聲音。

“你當我丞相府是什麼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今日你扮做我府上的婢女溜進來，沒有將你打死，已經是我的仁慈了。”

“既然你這麼喜歡看本小姐成婚，那本小姐就賞你觀賞完這場婚禮吧。”

李明珠看著我勾起一個完美的微笑，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挑釁。

“不必了。”

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與他人成婚，我還沒有大度到這種程度。

“本小姐說話，哪裏有你拒絕的份？若是你不同意，那今日便橫著出去吧。”

李明珠隻是使了個眼色，便有好幾個家丁打扮的人出現在了我麵前，凶煞的模樣真是個身份普通的女子，隻怕已經要嚇得瑟瑟發抖了。

可我才沒有那麼柔弱。

我後退兩步：“就算你是丞相府的千金，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麵打死一個良家女，難道聖上不會追究嗎？”

李明珠驕傲的仰著頭：“你不過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孤女而已，打死了你又能夠如何？更何況，我也不是無緣無故打死你，是你私闖丞相府在先。”

“賤人，你還不快滾？”

陸繹又打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下手極重，我嘴角立刻就滲出了血絲。

4

眼看著陸繹要把我往外推，李明珠怒吼：“夠了，陸繹，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護著這個小賤人？你是不是對她餘情未了？”

餘情未了嗎？

我摸了摸紅腫的臉頰，真若是餘情未了，怎麼會舍得下這麼重的手。

可能是害怕我大婚當日找了他們的晦氣吧。

陸繹哄著李明珠：“怎麼可能？我既然娶了你，那心裏就隻會有你一個人。她渾身上下哪裏能跟你比，一身的魚腥味，我聞著就惡心。”

“更何況，大婚當日如果見了血不吉利，況且外人也會對你說三道四，對你的名聲終究是不好聽的。”

陸繹好聲好氣的哄著，李明珠的臉色已經緩和了很多，卻仍然不願意讓步：“名聲，名聲算是個什麼東西，我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就算他們心裏對我再不滿，麵上看到我不還是要恭恭敬敬的。”

“我才不在意什麼狗屁名聲，你，今天就看著我們成婚。”

我被兩個家丁帶到角落裏，婚禮又恢複了剛開始時的熱鬧，我卻是一點退路都沒有，因為兩個家丁一前一後的看著我，像是生怕我跑了一樣。

禮成後，原本兩個人是要送入洞房的。

可是李明珠性格太過於驕縱，根本不願意按照尋常的禮數來，居然像個男人一樣到宴會上喝酒露臉。

她強迫我坐在最前麵的桌子上：“臭買賣魚的，你這一輩子估計都沒有見過天子吧？今天托我的福，待會兒皇上和娘娘也要來觀禮，讓你也沾沾光。”

“噗嗤。”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說實話，那兩張臉我都已經看膩了。

“李明珠，若是你現在不讓我走，待會皇上和皇後娘娘來了，我可就走不了了，到時候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哈哈哈，怎麼，難不成你還打算和皇上皇後娘娘攀親戚嗎，你不會要告訴皇上，他吃的魚是你從海裏撈出來的吧？”

“對對對，你說什麼都對。”

我笑著點了點頭。

陸繹擔憂的看了我一眼。

奇怪，他明明對我如此絕情，為什麼現在又在擔心我呢？

宴會進行到一半，卻聽到兩個婢女小聲的交談：“這陸公子可真是情深一片啊，為了護著這個漁女，居然可以犧牲自己的婚姻。不過可惜這陸公子前途光明，眼睛卻不好使，居然喜歡上這麼上不得台麵的女人。”

我支起耳朵。

這不會是在說我吧？

難道陸繹真的是為了我？

我懷著疑慮又回到了飯桌上，心裏想著若是陸繹真的為了我，那我就算是恢複自己的身份，也要把陸繹給搶回來，拆散這段姻緣。

我正想的出神，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來到我麵前：“趕快跟我走，要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等到賓客都散了，李明珠一定會殺了你的。”

“家少爺是為了你才娶丞相府千金的，若你不能好好活著，那他的一番心意不就辜負了嗎？”

為了我？

我剛要開口細問，門口的方向便傳來一聲聲騷動。

然後便聽到為首太監尖利的聲音：“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