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剛推開家門，刺鼻的膠水味撲麵而來。

玄關處堆著六七個拆開的快遞盒，婆婆正蹲在地上，

戴著老花鏡用美工刀劃開一袋洗衣液的封口，渾濁的液體順著紙箱縫隙滲出來。

手機屏幕亮著退款申請界麵，她嘴裏還念叨著：

“這包裝破成這樣，肯定是運輸問題......”

“夠了！”我衝過去奪過她手裏的手機，

屏幕上“收件人：林曉薇”幾個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快遞單上的聯係電話赫然是我的，就連實名認證的人臉照片都是從我的社交賬號扒下來的。

“曉薇你發什麼瘋！”婆婆猛地站起來，枯瘦的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尖，

“我給家裏囤日用品，你擺什麼臉色？”

她伸手要搶手機，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嶄新的翡翠鐲子——

正是上周她“退貨”的那家珠寶店商品。

客廳傳來窸窣響動，丈夫從遊戲機前抬起頭，手柄還攥在手裏：

“怎麼回事？吵得我大招都放歪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機裏的退款記錄、商家的威脅短信，

連同銀行扣款憑證一股腦甩到茶幾上：

“你媽用我的身份信息白嫖了兩萬多！現在人家說要報警，咱們的住址和身份證號都被扒出來了！”

婆婆突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拍著大腿幹嚎起來：

“我就知道，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天天給你們洗衣做飯，省吃儉用買點東西，怎麼就成罪人了？”

她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轉頭對門口張望，

“街坊鄰居評評理，現在的年輕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樓道裏很快傳來腳步聲，對門王阿姨抱著孫子探出頭。

婆婆見狀哭得更起勁：

“我這把老骨頭，還不如死了幹淨！當年生你的時候大出血，差點把命丟了......”

她的哭訴夾雜著方言，成功引得幾個老頭老太圍在門口指指點點。

“曉薇，你太過分了。”丈夫皺著眉把遊戲機扔到一邊，

“媽也是想給家裏省錢，再說不就退幾次貨，至於上綱上線嗎？”

他轉身從臥室捧出個精致禮盒，正是昨天他說要給我驚喜的周年紀念項鏈，

“媽，這個您收著，消消氣。”

婆婆瞬間破涕為笑，將項鏈戴在脖子上對著鏡子擺弄：

“還是我兒子孝順。”

她瞟了我一眼，故意抬高音量，

“不像某些人，吃我的住我的，還嫌我多管閑事。”

樓道裏的議論聲越來越刺耳，有個大爺搖頭歎息：

“現在的媳婦啊，一點都不體諒老人......”

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看著丈夫討好母親的模樣，突然想起結婚時他信誓旦旦說要護我周全的樣子，此刻顯得無比諷刺。

深夜，等母子倆都睡熟後，我打開電腦。

在二手交易平台上，那個曾被婆婆“退貨”的商家正在直播控訴，評論區已經蓋了上千層樓。

我默默截圖保存，又翻出丈夫名下的購物賬號。

既然他們覺得白嫖隻是“小事”，

那就讓他們親身體會，當失信者被全網曝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