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距離《情感實驗室》錄製倒計時三小時，

我和林悅然並排坐在全景玻璃房的沙發上。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將我們的倒影與心理專家的輪廓重疊成扭曲的幻影。

“最初為什麼選擇參加節目？”專家的鋼筆在記錄本上懸停。

“修複關係。”我盯著地毯上的汙漬，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林悅然的香奈兒高跟鞋在我腳邊不安地叩擊地麵，像某種無聲的挑釁。

接下來的四十五分鐘，成了她的獨角戲。

“他總說我奢侈，可誰見過女明星連個像樣的化妝台都沒有？”

她突然扯起袖口，故意露出廉價的棉質內搭，

“這件衣服穿了三年，線頭都磨出來了。”

“我閨蜜老公送她私人飛機當周年禮，而我呢？”

她轉向鏡頭，睫毛膏暈染出委屈的弧度，

“我們結婚紀念日，我收到的，不過是路邊采的野花。”

我望著她精心打理的卷發，想起上個月她刷爆我三張黑卡購置新款愛馬仕的模樣。

那些深夜加班換來的積蓄，在她口中成了吝嗇的罪證。

專家突然將問題拋向我：“您有沒有特別難忘的共同回憶？”

雨滴砸在玻璃上的聲響驟然放大，記憶如潮水漫過堤壩。

我看見初遇時她在暴雨中為我撐傘，傘麵幾乎全傾斜在我這邊；

看見創業失敗那晚，她賣掉訂婚戒指換來的泡麵，熱氣氤氳在她含笑的眼角......

“沒有。”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什麼都不記得了。”

采訪至此結束，我和林悅然暫時被分開等待對方的結果。

而我當眼罩被摘下，置身於監控室內時，二十塊屏幕同時亮起。

畫麵裏，林悅然站在玫瑰叢中，白裙沾滿晨露。

她手中的卡片赫然印著“繼續”，嬌豔的花瓣落在她肩頭，美得像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原來最擅長說謊的人，連真心都能表演得如此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