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布置了盛大的求婚現場。
他單膝跪在我麵前,當著所有朋友的麵,
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
我激動的淚眼婆娑,毫不猶豫的回答:“我願意!”
所有人都笑了,包括謝璟。
他得意的回頭對朋友們說:“我說吧,對沈寧求婚,毫無難度。”
他又轉向我:“你別誤會,我要求婚的對象是楚楚,不是你。”
“但畢竟是人生第一次,我緊張。”
“所以他們給我出了個主意,拿你練練手。”
“現在,我真的不緊張了。”
我扔掉了他遞來的花。
轉身嫁給了真正想娶我的人。
“已婚,我也在逗你玩兒呢。”
.
謝璟是圈子裏有名的浪子。
和我在一起之前,他換女伴如衣服。
但認識我之後,他卻安分了下來,和我談了整整五年。
他的朋友們都說我本事大,能讓謝璟為我轉了性子。
我原本也這樣認為。
“沈寧,”謝璟把捧花塞進我的懷裏,懶散的一笑,“戀愛遊戲玩了五年,夠對得住你了。”
“現在我要結婚收心了,你不祝福我一下嗎?”
這一切不是沒征兆的。
自打孟楚楚進了他的公司後,他在我麵前提及她的次數就越來越多。
比如,她第一次和他見麵時,手裏握著的奶茶不小心潑在他的衣服上,小姑娘嚇得哇哇大哭。
他覺得很有意思。
比如,她工作的時候遭到了同事的為難,謝璟英雄救美,小姑娘眼裏閃爍著亮晶晶的崇拜。
他覺得很有意思。
再比如,他經過孟楚楚的工位,看她吃外賣的模樣就像是一隻小兔子。他不由得盯著看了會。
小姑娘顫巍巍的舉起外賣盒:“謝總,你,你是要吃嗎?”
他覺得實在太有意思了。
“楚楚和你不同,她還小呢,得娶回家好好哄著疼著,而你已經三十了,”謝璟笑道,“風風雨雨見多了,離了我也沒問題。”
朋友群裏一個共友站出來,為我說話:“謝璟,你太混了吧?寧寧也不是一開始就三十歲的。”
“她這些年對你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裏,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謝璟滿不在乎的攤了攤手:“這你就不懂了,當初要不是沈寧追著我非要付出,我和她又哪裏會談五年?”
“今天喊你們來,也是做個見證。”
“從現在開始,我和沈寧,”他看了看我,眼中似乎劃過一絲微末的不舍,“徹底斷了。”
“以後,誰都不許在楚楚麵前提及我和沈寧的過去。”
“不然惹了小姑娘傷心,我會心疼的。”
我怔怔的盯著手裏的花。
是一把濃鬱的黃玫瑰,代表著好聚好散。
心頭一股鬱氣直直往上湧,讓我想尖叫,想嘶吼著問他,憑什麼?!
憑什麼將我一腔真心踩在地上,憑什麼白白耽誤我五年?
可是,如謝璟所說,我三十歲了。
早已過了為愛癡狂的年紀。
我張了張嘴,除了一個“好”字,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有人竊竊私語:“沈寧真不愧是謝璟多年的舔狗,今天這樣的羞辱,她都能麵不改色的忍下來。”
“她別是以為和謝璟之間,還有轉機吧?”
“噓!”謝璟衝他們說道,“輕聲些。”
“我的小姑娘來電話了,她到了。”
“兄弟們做好準備,我要真正求婚了!”
2.
我沒有留在那裏看那場不屬於我的求婚儀式。
找了個垃圾桶,把這束花扔了。
身後傳來的歡呼聲隔著老遠也能聽到。
“答應他,答應他!”
一旁的工作人員羨慕的踮著腳看熱鬧:“哇,現實中真的有白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太夢幻了吧。”
“這個謝總,年輕有為,實力雄厚,小姑娘真有福氣!”
我和謝璟剛在一起後,他的公司就遇到了危機。
平時一起喝酒玩耍的朋友們退避三舍。
我辭去了自己的工作,陪在謝璟的身邊。
陪他做計劃書,陪他熬夜加班,陪他彎腰求人。
那些大老板飯桌上總是灌我酒,最嚴重的時候,我喝酒喝到吐血進醫院。
醒來時,謝璟紅著眼睛握著我的手,告訴我,投資拉過來了,公司有活路了。
“寧寧,你是我的貴人,”他吻著我的額頭,哽咽著告白,“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他的一輩子,也不過就是最難熬的那兩年。
挺過來了,承諾我的一輩子也就到頭了。
手機傳來信息提示音,是謝璟的。
“你的東西,我已經讓阿姨收拾好了。”
“現在就去搬走吧,要快。”
“我的小姑娘馬上就要住進去了,不能讓她誤會。”
我走在路上,就像一道遊魂,輕飄飄的,不知來時,不知歸處。
直到一輛車急刹停在我的身旁。
玻璃降下,露出周晏時那張冷淡俊美的臉。
“怎麼,被分手了就這麼難過嗎?”
我愣愣的:“你怎麼知道?”
周晏時晃了晃手機:“謝璟發在了所有的社交平台,想不看見都難。”
他真是夠迫不及待的,讓全世界都來看我的笑話。
“上車。”周晏時言簡意賅。
他是當年我求來的投資人。
別人都灌我酒,就他不會。
見我左一杯右一杯的喝著,他一把按住了我的酒杯。
“沈寧,”他冷聲道,“謝璟若是真在意你,不會讓你一個人出來陪人喝酒。”
我頭昏腦漲的辯解:“不,不,他也是......走投無路了......”
甚至連醫院,也是他送去的。
其實求婚現場離周晏時的公司很遠,也不順路。
可他就是出現了。
望著周晏時硬挺的側臉,我鬼使神差的問了句:“周總,你......你願意娶我嗎?”
“吱”的一聲,車子猛地停住。
急刹聲也讓我的腦子清醒了過來。
周晏時什麼身份,A市商圈鼎鼎有名的精英人物。
若不是機緣巧合,我這輩子連他的麵都不一定會見到。
我大概被謝璟刺激瘋了,在這裏說這種瘋話!
我尷尬的擺著手,語無倫次:“我,我瞎說的,你千萬別往心裏——”
他探身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打斷我的話。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周晏時湊近的眉眼,就像雕刻的藝術品,“你來不及後悔了。”
“戶口簿在哪裏?”他問。
“......在謝璟家裏。”
別墅樓下的客廳裏,堆著阿姨收拾出來的我的物品。
多也不算多,統共也就三個行李箱。
我很快的找到戶口本。
周晏時從我手裏接過,拉著我轉身就走。
“等——等一下,還有這些東西沒拿。”我指著行李箱。
周晏時腳步不停:“不用拿了,買新的。”
一直到拿到大紅的結婚證,我的腦子都是懵圈的。
我竟然——結婚了。
和一個完全不可能的人!
以至於,我都來不及為那段死去的感情悲傷。
從來沒多少表情的周晏時,在看見結婚證的時候,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的助理小程目瞪口呆的站在民政局門口。
“周總,你,你從機場臨時跑出來,是為了,為了——”他的聲音都驚的變了調,“和沈小姐領結婚證?!”
周晏時沒有回答,他動作有些生疏的擁了擁我。
“抱歉,我要出個差,五天後回來。”
“等我回來,就著手安排我們的婚禮。”
3.
如同做夢一般的送走周晏時,我接到了謝璟的電話。
“沈寧,讓你把東西搬走為什麼不聽話?”他很不滿,“阿姨說你還帶了個男人上門。”
“別為了要忘記我,就隨意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甚至語重心長的開導我,“這對你來說,不好。”
我打斷他的話:“東西不要了,你扔了吧。”
“扔了?”謝璟重複這兩個字,氣笑了,“這裏麵有我送你的許多禮物,你不是一直都當寶貝一樣嗎?你舍得扔掉?”
都說被偏愛的有恃無恐,這句話在謝璟身上真是體現的淋漓盡致。
“謝璟,我說扔掉,你聽不懂嗎?”我冷聲,“還有,我們已經徹底斷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公司那邊,我明天會去辭職。”
掛掉電話,我的心裏木木的鈍痛。
相處那麼久,他知道怎麼用最簡單直白的話傷害我。
窗外下起了雨,我抱住膝靜靜的看著,眼睛卻慢慢落在一旁紅色的小本上。
昨天晚上,謝璟喝多了。
我去接他的時候,他摟著我,趴在我的肩頭。
“沈寧,你說以後要是沒了你,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呢?”
我以為他在表達不能沒有我的情緒,心裏還湧現出了一股滿足。
“不會沒我的,”我輕輕拍著他的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一夜過去,他和別人求了婚。
原來他昨晚說的那句話,是對離開我以後生活的憧憬。
是他對即將和孟楚楚共度一生的向往。
真可笑啊,沈寧。
手機亮起,是周晏時的信息。
“已落地。”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突然將我從落寞的情緒中抽離了出來。
是了,我如今是周晏時的妻子了。
我怎麼還在為別的男人傷春悲秋?
“今天,我很高興。”
我還沒來得及回複,他的信息又來了。
短短的幾個字,就像一把羽毛,在心上輕輕的撓了撓,有些酸脹。
“等我回來。”他說。
我的手指點在對話框,輸入了又刪除。
最後我回複:“嗯,等你。”
我整個人仿佛突的清醒了過來,開始有精力梳洗打扮,赴閨蜜夏夏的約會。
夏夏怕我走不出情緒,特地請我吃晚飯。
趕到餐廳的時候,夏夏驚喜的對我招手:“太好了,我喜歡你這樣的狀態!”
“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很傷心,看見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她倒了杯飲料,和我碰杯:“讓天底下像謝璟一樣的負心漢都去死吧!”
說到謝璟,謝璟就出現了。
隔壁包間裏一片亂糟糟。
謝璟的聲音特別大:“楚楚一個小姑娘家,怎麼能喝酒?”
朋友聽不出他的惱怒,還在勸酒:“沈寧當時也是個小姑娘啊,為了你都喝成什麼樣了,也沒見你攔唄。”
“今天你求婚成功,大家高興,一起喝一杯。”
“砰”的一聲,是杯子砸在地上的動靜。
“我說了多少次,沈寧能與楚楚比嗎?沈寧能拋頭露麵的和男人喝酒,楚楚那麼單純可愛,絕對不行!”
“以後誰再給楚楚灌酒,就是和我謝璟過不去!”
我舉杯的手僵住了,想起周晏時阻止我喝酒時的那句話。
“謝璟若是真在意你,不會讓你一個人出來陪人喝酒。”
他幾年前就看準了。
夏夏恨恨的站起身,推開包廂的門,大聲罵:“謝璟你個王八蛋,寧寧當初真是瞎了眼!”
我趕緊去拉夏夏,卻被她紅著眼推到謝璟麵前。
“你好好看看,若不是寧寧,有你謝璟的今天?”
“她當年為你拉投資喝酒喝到胃出血,你卻說忙,連在醫院照顧她都沒空。”
“她有沒有說過你半句不好?”
“現在有了新人,寧寧就成了一文不值的舊人了?!”
一片寂靜中,孟楚楚輕輕拉了拉臉色難看的謝璟。
“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聲音那樣怯怯,聽的謝璟軟下了眼神。
他心疼的摟住她:“不是的楚楚,不要聽不相幹的人胡說。”
轉頭看向我時,他的眼神又淩厲起來。
“沈寧,好聚好散不是嗎?你非要學別人胡攪蠻纏,追到我吃飯的地方來?”
“帶著你的朋友趕緊離開,你們打擾到楚楚了!”
他以為我還是追隨著他的沈寧嗎?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飲料盡數潑在了他的臉上。
紫色的液體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滴,他的麵色扭曲:“沈寧,你瘋了?”
我一句話都沒說,拉著夏夏離開了。
夏夏依舊不服氣:“你就該上去打他兩個大耳刮——”
“我結婚了,沒那必要。”
“你就是太心軟——什麼?!”夏夏震驚的瞪圓了眼睛,“你......結婚了!”
“和誰?什麼時候?你被刺激瘋了?”
恰在此時,周晏時的信息到了:“想你了。”
我彎起嘴角:“和周晏時,白天剛領的結婚證。”
夏夏看到我手裏的結婚證照片,驚呆了半晌後,她喜笑顏開的接受了。“和周晏時啊,那你沒瘋,你是對的!”
4.
我去謝璟的辦公室走離職流程。
孟楚楚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無聊的翻看著各種文件。
“阿璟,我想喝咖啡,聽說寧寧姐的咖啡煮的可好了,是不是?”見到我,她眉眼彎彎的抱著謝璟的胳膊撒嬌。
謝璟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聞言立時吩咐我:“沈寧,你聽到了嗎,去給楚楚煮一杯咖啡。”
我沒有動,隻是冷靜的看著他。
他這才看了我一眼:“來求和就要有求和的樣子,這點小事都不肯做嗎?”
和謝璟談戀愛的五年裏,我們不是沒冷戰過。
但每一次,都是我先服軟。
在我眼裏,謝璟就像個大男孩,需要我哄著。
沒辦法,誰讓我愛他呢?
剛畢業那年,我被同事遺忘在荒郊野外,打不著車,慌得要哭時。
謝璟開著車路過:“小姑娘,我認得你,你是榮盛公司的實習生。”
他就像從天而降一般,撫平了我的慌張。
他說那時的我又害怕又裝鎮定,像個紅著眼的兔子。
我對那樣的謝璟,一見鐘情。
某種意義上來說,當年的我和現在孟楚楚還挺像。
“不求和,”我冷淡的回應,“我是來遞交辭呈的,等謝總簽完字,我就要離開了。”
謝璟一愣,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離開?你要去哪裏?!”
孟楚楚拉了拉他的衣袖,細聲細氣的說:“寧寧姐不會是以退為進吧?”
“我知道我的存在讓寧寧姐不開心了,”她垂下頭,懊惱極了,“你不要再和阿璟鬧了,他的公司離了你不行,但離了我還是可以的。”
“還是我辭職好了。”
她說著站起來,紅著眼眶就要往外走。
小姑娘的手段,其實也並不高明。
但謝璟卻很當真。
他按住孟楚楚,對著我沉下臉:“誰說我的公司不能離開沈寧?”
他一把抽過我手中的文件,刷刷幾筆簽了名字:“簽了字就不能回頭了,沈寧,你不要後悔。”
我接過辭呈,轉身就往外走:“不會的,你放心吧。”
“沈寧!”謝璟又喊我,“你的東西,我放在前台了,記得去拿!”
我沒有停頓,把謝璟拋在了身後。
路過前台時,我把東西拖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麵,扔進了垃圾桶。
周晏時的電話很及時:“離職手續辦好了?”
“嗯。”
“那就去我的公司,部門總監的位置,等你很久了。”
早在之前,周晏時就幾次三番的挖我去他的亞森集團。
都被我因為謝璟拒絕了。
現在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而在我忙著入職亞森集團時,謝璟卻因為我把東西扔進垃圾桶而大發雷霆。
他咬牙切齒的給我打電話,卻打不進來。
昨天晚上,他就被我拖進了黑名單。
“好,好樣的沈寧!”他氣的把杯子都砸了,嚇了孟楚楚一跳。
“楚楚,”他泄憤似的拿起我離職前做的產品計劃書,“沈寧的項目就交給你了。”
“明天我親自陪你去亞森集團,談下這筆業務。”
“作為我的女朋友,我幫你驚豔亮相,讓行業裏對你刮目相看!”
“真的嗎?我可以嗎?”孟楚楚驚喜的接過計劃書。
“當然,”謝璟驅散心頭莫名的陰霾,擁住她,“有我在,怕什麼?”
謝璟帶著孟楚楚來談業務,對接人是我。
謝璟的表情幾乎繃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