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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的求婚現場男友的求婚現場
琥珀拾芥

第一章

五周年紀念日的前一天,我收到了男友的道歉短信。

他略帶歉意地表示,公司臨時加班,今年不能陪我過紀念日了。

我非但不生氣,反而滿心歡喜。

因為我兼職的求婚布置接到了新訂單,單主正是男友。

為了我夢寐以求的求婚,現場的每一處細節我都精心打磨。

臨近交付的時間,我連忙去換了衣服,又化了個淡妝。

為了也給男友一個驚喜,我特地套了玩偶服在現場等待,準備在他聯絡我的那一瞬間摘下頭套。

可他並沒有聯係我,而是對著另一個女孩單膝跪地。

1

看到江行川將戒指推向陌生女孩的無名指時,我的雙腿好似灌了鉛般定在原地。

聽到女孩肯定的答複,江行川興奮地將她打橫抱起,隨後他注意到了布景旁穿著玩偶服的我。

他把拍立得塞到我的手中,那是他去年送給我的紀念日禮物。

因為相紙太貴,我一直沒舍得用,當天拍過一張合照後,它便被我小心珍藏起來。

我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相機,聽到他對我說:「麻煩你幫我們拍一張合照,謝謝!」

我將頭套脫下,因為戴的時間太長,我精心打理過的頭發此時被悶出的汗水打濕,黏在額頭上,有些狼狽。

而江行川此時正滿心滿眼地注視著女孩,並沒有看我。

我抖著手按下了快門,女孩禮貌地伸手想要接過照片。

我沒有鬆手。

江行川這才將視線移到我臉上。

我原以為他會錯愕,會著急解釋。

可他隻是擰眉,似乎是在克製不耐煩:「你怎麼會在這裏?」

「你給我裝定位了?」

我張了張嘴,怎麼也想不到明明是他在我們紀念日時向別人求婚,為什麼反倒像是我的錯。

女孩一下就猜出了我倆的關係,她笑著向我解釋。

「你是小江的女朋友吧?不好意思,我是小江的同事。昨天他聽說我被我前任綠了,想幫我找回場子,才提出今天向我求婚,拍張照發朋友圈氣我前任。」

「你也是的,要是知道你有女朋友我就不會找你幫忙了。」

我定定地看著她無名指上的DR鑽戒,曾經我也很向往一人一生隻能買一枚的理念。江行川卻說這是資本家專門為了割戀愛腦韭菜想出來的,如果一個男的想給很多女孩買鑽戒,買完DR,他還可以買卡地亞、蒂芙尼和梵克雅寶。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不是看不上DR,而是覺得我配不上他那唯一的名額。

女孩注意到我的目光,有些尷尬地捂住戒指:「你看這事鬧的,小江,要不我賠你女朋友一個戒指吧。妹妹,你喜歡什麼牌子的,我帶你去挑。」

江行川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怎麼會要你賠,本來我主動幫你就是為了感謝你工作上的幫助。這事好好的,我也沒想到她怎麼突然會來......」

我再也聽不下去,扭頭就走了。

本來汗濕的頭發就讓我很狼狽,要是再晚一步,眼淚暈黑了睫毛膏,又讓粉底液在臉上流白湯,就更不好看了。

意料之中的,江行川也沒有來拉我。

我點開他的微信對話框,取消置頂,改掉備注,發了「分手」兩個字後果斷拉黑。

我想有骨氣一點,今晚就搬走,但是我身上的錢不夠我再租一間房,甚至開不起幾天酒店。

於是隻好又給江行川補發一句:「等我發了工資就搬走,這幾天的房租也會A給你。」

我想買幾瓶啤酒消消愁,還沒走到便利店,就收到老板催稿的消息,我隻好三步並作兩步上樓,趕緊開電腦趕畫稿。

好不容易把稿子畫完,我想坐下來好好處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剛掉下一滴淚,江行川推門而入。

看到我在哭,他煩躁地站在門口:「你差不多得了,祝優悠。」

他將一個包裝精美的小蛋糕放在我麵前,那是我之前小紅書上刷到後轉發給他的,聽說很難買到。

我隻看了一眼,並沒有動。

「為什麼要騙我是公司加班?」我問出了那時沒來得及問出的話。

「還不是怕你不理解又要找我鬧!人家沈清瀾今天跟你說得夠清楚了,我倆沒關係,我是為了報答她幫我拿下項目,主動幫她氣她前男友的!被你一折騰可好,我忙沒幫上還讓人責怪!」

他在我身邊坐下,把蛋糕拿出來,將叉子遞給我。

「趕緊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你說的分手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我並不想下這個台階。

眼見之前的招數不管用,江行川的耐心也達到了極限。

他猛的把蛋糕一摔,仍不解氣,還上手推我一把。

我被他推得一踉蹌,摔倒在床上。

江行川開始解衣服:「祝優悠,你不就是想要我證明愛你嗎?我現在滿足你,你別再添亂了行不行?趕緊把定位給我解了,我是真想不通,沈清瀾那種又能幹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都會被綠,反而你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拖油瓶能找著我這麼好的人。」

我一巴掌甩在江行川臉上。

2

江行川被我打得頓住,隨後氣得發笑。

「江行川,你真不要臉。」我努力克製住眼淚,聲音卻還是不自覺顫抖。

「選哪天不行,非得是我們的紀念日?發個朋友圈而已,AI生成一張照片不行嗎?就一定要假戲真做?嘴上說是幫忙,我看你都巴不得真的跟她求婚!」

「誰會不希望自己未婚妻是沈清瀾那樣的?」江行川好笑地看著我,完全沒把我的憤怒放在眼裏。

「祝招娣,我能跟你在一起你就偷著樂吧,別不識好歹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行川,連呼吸都凝滯住了。

招娣這個名字是我前二十年人生中最痛恨的存在,偏偏我還姓祝。

爸媽卻認為我的姓是點睛之筆,別人每喊一次我的名字,就是在祝我們家成功招來男胎。

直到我上中學那年,他們終於得償所願,卻沒想過要帶我去改名。

我頂著這個名字直到成年,想要自己去改名,卻隻換來一頓打罵。

是江行川牽著我的手,跟著我回到了我破敗的原生家庭,拿出名貴的煙酒和保健品,溫柔又堅定地對我爸媽說,要想讓我嫁進他家,就必須改名。

那時他對我說,想要祝福我接下來的人生道路,既優秀強大,又能悠閑自在。

於是我從祝招娣,變成了祝優悠。

我真沒想到一吵架,他竟然會如此輕易地叫出我心中最隱秘的傷疤。

他仿佛是在提醒我,我如今現有的一切都是他賜予我的。

「是沈清瀾看不上你,你才會回來找我的吧。」

我深呼吸,一字一句地說。

「你是不是還在心裏安慰自己,她是因為你有女朋友才不跟你在一起的?現在沒有了,你大可以再去追她試試,看看是我的問題,還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準備繞過他去收拾行李。

誰知江行川一把製住我的胳膊,又把我扔回床上。

「你也配和我提分手?」他欺身壓過來。

「你別忘了你爸是怎麼當的保安、你媽怎麼做的保潔,而你那沒腦子的弟弟又是怎麼進重高!」

他掐著我的臉,迫使我麵向床頭的鏡子。

「沒有我養著你,你現在還住在你家那個廁所改的臥室!我為你付出了多少!你輕飄飄一句分手就想走?」

我掙紮不過,眼淚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從媽媽發現我們婚前同居的那一刻起,我和江行川的感情就不再對等。

我至今忘不了,她拖家帶口地到江行川的公司鬧,指責他還未過門就汙了我的清白,讓江行川必須對我負責。

要走了二十萬還不夠,更是撒潑打滾地讓他包圓了我家的全部難題。

為了以後不拖累江行川,我以死相逼,和家裏斷絕了關係。

至於他們要走的錢,我也表示自己有朝一日會還給江行川。

他那時隻是摸摸我的頭,說我隻要聽話,不給他找事就行。

比如現在,我就應該順著台階下去。

淚沾到江行川手上,他像碰到什麼臟東西般趕緊把手甩開。

「紀念日禮物在茶幾上,這事我們就此揭過好吧?我已經很累了,下班了我隻想好好歇息喘口氣。」

說著他便煩躁地起身往外走。

餘光中,他手腕上好像多了什麼。

我追出臥室,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你什麼時候買的這塊表?!」

多出來的是卡地亞藍氣球,他在我麵前念叨了很長一段時間想買,但我們快到了備婚的階段,處處都需要花錢,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大手大腳,所以總是在陪我逛商場時去專櫃看看又放下。

我記在了心裏。

為了在五周年紀念日這天給他這個驚喜,我接下了比往常多數倍的商稿,攢了半年的錢才拿下。

因為求婚的節外生枝,它現在還在我的包裏。

江行川不耐煩地抽回手:「沈清瀾要還我戒指錢,又覺得轉賬太生分,就回了我個等價的禮而已。」

3

我深呼吸,從包裏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禮盒。

他手上戴的是三萬八的那款,而他真正喜歡的是這款四萬六的藍氣球。

江行川打開禮盒後眼睛亮了一瞬,隨後歎了口氣,將蓋子合上:

「確實做得挺真的,但假的就是假的,我知道你想討我歡心,心意我領了,我就不戴出門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心有一瞬抽痛:「江行川,你憑什麼認為我會送你假貨?」

看到我的反應,江行川狐疑地又看了一遍表,沉下臉,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我把錢交給你保管,不是讓你亂花的,你又沒經濟能力,以為拿我們過日子的錢買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就能討我歡心嗎?」

「拿去退掉。」

我沒有接。

「這是我做兼職、接散單賺的錢買的,我是住在你的房子裏,但家裏日用品和買菜都是我出的錢。你放在我這的錢我一分都沒有動過。

我爸媽撈走的那二十萬我都會還給你!你以後可以不用再忍我了!」

抱起電腦,拎上包,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江行川家。

躺在酒店的床上,我的心還是久久不能平複。

江行川向沈清瀾跪地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腦海裏回放。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一麵,小心、無措中又夾雜著一絲希冀。

與五年前他向我告白時截然不同。

他麵對我時永遠都是遊刃有餘的。

他告白時我是什麼反應呢?

震驚、恍惚,繼而落淚。

像被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砸暈般不知所措。

我一直認為愛都是平等的,但我在這段感情中始終都是下位者。

回想我們在一起的細節,大一那年我去教務處交貧困生補助申請,由於填表格式不對,被打回好多次。

在我急得滿頭大汗時,江行川作為學生會長,偷偷拿了好幾份蓋了公章的空白表給我,這才讓我沒有逾期。

相識後,他主動帶我參加學院的各大比賽,隨後又以發工資的名義將獎金全都給了我。

為了報答他,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隻得冒著被查違規電器的風險,在宿舍給他做飯。

窮人家的孩子沒什麼才藝,我隻有飯拿得出手。

江行川畢業那年,他問以後是不是吃不到我做的飯了。

我說我可以在學校做好後送到你公司去。

他說,我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

......

手機很安靜,沒有換號的來電,也沒有短信的轟炸。

江行川應該是洗洗睡了。

他行事有一套自己的準則,分為緊急重要,緊急不重要,不緊急但重要,不緊急也不重要。

現在,休息是第一位,挽回我是最後一位。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想挽回我。

我哭得頭疼,卻還是不爭氣地解除了手機的睡眠模式,固執地想看看江行川會不會聯係我。

一整晚我都在半夢半醒間,江行川焦急聯係我的是夢境,無人打擾的手機是清醒。

上午九點,手機終於是響了,我還未醒透就忙接了起來,結果是老板告訴我,我連載的戀愛條漫《優優小確幸》小爆了,讓我趁熱度多更幾條,說不定有出版單行本的機會。

我握手機的手指緊了緊,苦笑了一聲。

這本條漫是依照我和江行川理想中的戀愛方式畫的。

沒想到卻在我們分手之際火了。

我又檢查了一遍手機。沒有來電,沒有短信。

我昨晚就悄悄把江行川放出了黑名單,他甚至沒有試探。

我歎了口氣,這也是他給台階的一種方式。

如果我就這樣回去,他會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我不想再這樣了,如果和好,我希望我們能是平等的戀愛關係。

我對老板說:「我今晚就搬到工作室去,以後不會再拖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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