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我的孩子已經兩歲。
我一手拉著他,一手攏著包袱。
都已經到城門口,又被人帶了回去。
看見裴硯的時候,他眼睛都是紅的。
拉著的孩子一看見他就歪歪斜斜的跑過去:“爹爹!”
他愛憐地摸了摸孩子的頭,然後就那麼直愣愣的看著我。
“清婉,連你也要離開我嗎?”
“你信我,那不是我所願,丞相勢大,我家中淺薄,斷然是不敢反駁,可我的心中始終隻有你和阿珩。”
他沒有逼迫我,也沒有嚴詞指令說我不該離開他。
“母親不在了,我的身邊就隻有你了。”
他隻用了那一雙多情的桃花眸淺淺的看著我,三言兩語,便叫我潰不成軍。
那時的記憶猶在,可轉頭看向身邊人。
細密的胡茬覆在他的下頜,昔日的俊俏郎君也生出了細紋,原來不知不覺,時間過了那麼久。
就連我的夫君也變的好似旁人。
早起伺候著裴硯洗漱,我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裴郎,何時......才能給我個名分?”
我是個見不得光的女人,但是我的孩子不能隨我是個見不得光的孩子。
阿珩已經十三歲了,他不能還是個無名無分,不招人待見的外室子。
裴硯不慌不忙的看我,臉上又掛上一慣哄我的姿態。
“清婉,你總是叫我為難,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接你進府,堂堂正正做我的夫人。”
這話我聽了好多遍,我抬眸看他,有些猶豫。
“可阿珩已經十三歲了,再過兩年他就要束發,若是......”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裴硯無情打斷。
“清婉,你逾矩了,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
“我知道......可......”
“夠了,難道我還會騙你們母子不成!”
他怒了一下,見我神色,又驀地軟了語氣。
“好清婉,隻要再等等,我保證,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的,我定會讓你堂堂正正做我的妻。”
可我不知......他說的話現在我還能信嗎?
他說要讓我的珩兒上富貴子弟才能進的鹿鳴書院。
等了半年,我也沒等到也沒有絲毫音訊。
好在我的珩兒爭氣,憑自己也讀了京中上好的私塾。
如今裴硯還說讓我等,我還能等的起嗎?
念著多年情分,我總不好催他。
裴硯這才滿意,匆匆梳理,趕著天亮之前又回了酒樓。
臨走時還給了下個月的花銷銀子,二十兩。
目送他漸漸走遠,看著桌上放置的二個銀錠,我歎了口氣。
天子腳下柴米貴,二十兩銀子隻夠我和珩兒花銷的,要是加上他的束脩,二十兩遠遠不夠,可裴硯曾說過,他的月例銀子隻有五十五兩,能勻出來的也隻有這些。
迫於無奈。
早好幾年我就開始學著爹娘的樣子做起了吃食生意。
刨去租子,掙得銀子將將夠我們母子二人用。
我總惦記著裴硯辛苦,又一心想著做他的好內助,因此事事順從,極少反駁他,哪怕是自己帶著孩子過的捉襟見肘,也不願叫他為難。
隔壁的大娘見我一屆婦人又辛苦帶著個孩子,時不時的總來幫忙。
閑聊時候,問起我的夫君。
我不好言明,隻好吞吞吐吐說他在外跑商。
大娘暗暗可惜。
“瞧著你住著十幾年了,我還當你是一個人呢!”
話落半響,她又咂咂嘴:“我說小妹子,你可別怪大娘說話難聽,你這相公,十年八年的沒見過一回,八成是在外麵有人了,你可得長點心眼!”
我訕訕笑笑沒接話。
裴硯可不是外麵有人了麼。
隻是養在外麵的那個人是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