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著開口。
“出來就賣?監獄裏就是這麼改造你的?”
這話很難聽,但我早不會因此而覺得羞愧了。
“沈總,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擦肩而過時,沈霆軒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很痛。
逼得我不得不抬頭看向他。
“你媽不是最注重清白、體麵的嗎?她知道她的女兒如今這麼下賤嗎?”
我的心裏有一絲憤怒閃過。
他有什麼資格提我媽?
我有今天不都是他害的嗎?
如果不是他誣陷我,送我進監獄。
我又怎麼會拿不到畢業證,怎麼會淪落到隻能出賣身體?
現在我爸死了,我媽被他逼瘋了。
他大仇得報,應該很得意吧?
可我不想讓他得意。
所以我看著他,輕聲開口。
“沈先生,你這麼生氣,不會是也想買吧?”
我以為沈霆軒會罵我不自量力自作多情。
但他沒有。
他不吭聲,隻是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眼裏好像有多種情緒在翻湧。
我心忽地顫了一下。
猛然間像是回到了六年前。
那時候他經常這樣看著我,然後捧著我的臉無限眷戀地說愛我。
他演得真的很逼真,讓我真的信了他的深情。
沈霆軒最終什麼也沒說,後半程他沒有再看我一眼。
結束時已經是淩晨。
我先把李承送回家,喂他喝下醒酒湯,才開車回到自己家。
打開門,看著兒子蜷縮成一團,以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姿勢睡在床上,我心裏一酸。
不到五歲的孩子,晚上隻能一個人睡在家裏,怎麼可能會不怕呢?
我對圓圓的感情很複雜。
生下他本不是我所願。
當年我莫名其妙成了侵占公司資產的罪人,被判三年。
後來又在獄中得知,這一切都是我最愛的人為複仇設下的圈套。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處於驚恐悔恨和混亂中,根本沒注意到肚子裏的小生命。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六個月了。
我沒辦法打胎,監獄裏也不允許。
我試過很多方法。
在監獄裏搶最臟最累的活兒幹,連續幾天絕食,甚至故意往桌角上撞......
可他就像是長在了我肚子裏一樣,紋絲不動。
我隻好把他生下來。
他是苦難孕育的果實,好像一出生也就繼承了我的苦難。
他出生在監獄,生下來沒喝上一口母乳就被送到福利院,
或許是因為從小缺乏母愛,
我把他從福利院領回來後,他就特別黏我。
明明我沒給過他好日子,也很少給他好臉。
可他就是會跟在我後麵一遍遍地重複“媽媽我愛你。”
人心都是肉長的。
我沒辦法對著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始終心狠。
可是看到他那張肖似沈霆軒的臉,我又恨。
如果不是他,我的人生又怎麼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第一次見到沈庭軒,是在一個酒席上。
那年我大三,在他底下實習。
應酬間,合作商把酒故意潑在我身上,對著我下流調笑。
正手足無措間,一件帶著幹淨雪鬆氣息的風衣兜頭落下。
沈庭軒一臉風雨欲來的氣勢,把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
當場宣布合作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