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與何炎在海城大學許下山盟海誓,他說要給我一個家。
七年後,我拖著滿身傷痕,站在海城最高的天台,手中攥著一張泛黃的船票,那是何炎親手遞給我的“未來”。
可就在昨晚,我親眼看見他摟著龐凝,坐在遊艇的甲板上。
而我,成了他們眼中的笑話,一個為了還債在船塢揮汗如雨的傻子。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完了的時候,一通電話打破了死寂:“夢蘭,極地科考隊急需你歸隊!”
那一刻,我推開了天台的門,淚水卻止不住地流。
1
我是海城大學海洋生物學碩士畢業。
七年前,我與何炎在海城的沙灘上相識,他是商學院的風雲人物,我是實驗室裏埋頭研究海藻的書呆子。
他追我追得轟轟烈烈,夜裏偷溜進實驗室,給我送熱騰騰的魚湯,陪我熬夜寫論文。
我父母早逝,靠獎學金和兼職活下來,從不敢奢望愛情。
可何炎不一樣,他像一團火,燒得我心動。
他說:“夢蘭,我何炎此生非你不娶。”
我傻乎乎地信了。
畢業那年,我被極地科考隊選中,準備去南極研究深海微生物。
何炎卻說要創業,建一家海洋科技公司,開發深海資源。
他拉著我的手,信誓旦旦:“夢蘭,給我三年,我給你一個家。”
我心軟了,放棄了科考隊的offer,陪他回了海城,幫他籌錢、跑業務。
不到半年,他的公司破產,欠下兩千萬巨債。
債主堵到我們租的小破屋門口,罵得唾沫橫飛:“何炎,你個龜孫子,拿女人的名義借錢,算什麼男人!”
我才知道,借款合同上簽的是我的名字。
何炎跪在我麵前,淚流滿麵:“夢蘭,我錯了,我太想成功了。”
我沒罵他。
為了還債,我辭了研究所的工作,跑到海城船塢當搬運工。
從實驗室的顯微鏡到船塢的鋼纜,我的手從撫摸標本變成了滿是老繭的糙手。
五年,我沒日沒夜地幹,攢夠了五十萬。
那天,我灰頭土臉地拿著存折去找債主鄭翰宇。
推開海城最豪華的遊艇俱樂部包廂門,我卻愣住了。
何炎摟著龐凝,坐在正中央,穿著價值百萬的定製西裝。
龐凝依偎在他懷裏,嬌滴滴地笑。
鄭翰宇和船塢的工頭王麻子點頭哈腰,陪著笑臉。
王麻子瞥了我一眼,陰陽怪氣:
“何總,我可是按您說的,拚命扣她工資。”
“可這娘們兒幹活跟不要命似的,還是湊夠了五十萬。”
何炎懶洋洋地端起酒杯,眼神溫柔地看向龐凝:
“沒事,我再簽個五千萬的欠條。”
“她在船塢幹一輩子也還不清。”
龐凝撅著嘴,撒嬌:
“炎哥哥,我的遊艇還差個新甲板,剛好五十萬呢~”
何炎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
“好,都給你。”
我站在門口,手裏的存折像塊燒紅的鐵,燙得我手抖。
原來,海城最大的海洋集團——炎海科技的幕後老板,就是何炎。
我還記得,五年前我鼓勵他:“別灰心,你肯定能超過那個什麼炎總!”
他隻是笑,沒說話。
現在想想,那笑裏全是嘲諷。
龐凝的聲音甜得發膩:
“都怪我,當年非要去歐洲留學。”
“炎哥哥寂寞,才找施夢蘭解悶,沒想到她還當真了。”
我心如刀絞。
大學時,何炎對我好得像捧在手心裏的寶。
我感冒,他半夜跑遍海城買藥;我餓了,他親手給我煮海鮮粥。
為了他,我放棄了夢想,跪在債主麵前求寬限,臉都丟盡了。
我以為相愛能頂住一切,可原來,連愛都是假的。
我攥緊存折,強忍淚水,撥通了科考隊領隊李岩的電話:
“李隊,南極那個項目,我還能參加嗎?”
對麵愣了幾秒,爆發狂喜:
“當然能!”
“當年你辭職,我一百個不樂意,你那腦子不做科考簡直暴殄天物!”
“不過這項目一去就是五年起步,你考慮清楚。”
我看著滿手的傷疤,低聲道:
“李隊,我考慮好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歡呼,全是五年前的老隊友。
“哈哈,夢蘭你個傻丫頭,終於回來了!”
“趕緊滾回來,咱們還等著你一起挖冰芯呢!”
李隊笑罵幾句,鄭重道:
“施夢蘭,極地科考隊命你即刻歸隊!”
“五天後出發,國內的事趕緊處理好。”
我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推開包廂門。
何炎立馬起身:
“老婆,你可算來了,鄭老板都等急了。”
鄭翰宇冷笑,滿臉鄙夷:
“現在欠錢的都是大爺,債主還得伺候著。”
“錢呢?趕緊拿來,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氣!”
龐凝擺弄著她的鑽戒,斜眼看我:
“喲,這身材,穿得這麼緊身,怕不是來陪睡抵債的吧?”
我低頭一看,才想起今天是我們的戀愛紀念日。
何炎早上送了我一套緊身禮服,說要帶我去慶祝。
現在看來,不過是場戲。
鄭翰宇色眯眯地盯著我,舔了舔嘴唇。
何炎假裝生氣:
“有錢就趕緊還,裝模作樣,你不會真有那種心思吧?”
我心寒得像墜進了冰窟。
我不想還錢,可合同上是我的名字,不還就得吃官司。
我把存折遞給鄭翰宇,隻想趕緊離開。
鄭翰宇卻抓住我的手,陰笑:
“別急著走啊,五十萬可不夠,你男人還欠我五千萬呢!”
他甩出一張剛簽的欠條,墨跡還沒幹。
何炎一把抽走我的手,警告地瞪了鄭翰宇一眼,轉頭對我擠出歉意:
“老婆,對不起,是我沒用。”
“要不你再回船塢幹幾年,我保證就這一次。”
王麻子適時插話:
“船塢可不養閑人,施夢蘭拿了工資就辭職,這種白眼狼我們不要!”
“不過,龐總在這,你跪下求求她,興許能回去。”
龐凝翹著二郎腿,嗤笑:
“別,施小姐是高材生,我可受不起。”
“王麻子是你領導,不如你把他伺候開心了,我再考慮?”
我看著他們演得投入,隻覺得悲涼。
2
何炎一開始對我確實有真心。
畢業後,他甚至願意放棄家族生意,陪我去南極科考。
可三年前,一次深潛實驗出了事故。
為了救我,他被困在潛艇裏,差點窒息。
我拚了命遊到海麵,喊來救援隊。
可醒來後,他對我的態度變了。
他變得冷漠,動不動就發火。
那時我們窮得叮當響,醫療費花了十幾萬。
我厚著臉皮向科考隊的同事借錢,硬是湊齊了手術費。
可我的腿因為缺氧壞死,落下了永久的神經痛。
每逢陰雨天,疼得我直冒冷汗。
可笑的是,那十幾萬對何炎來說,不過是一瓶紅酒的錢。
他卻冷眼看著我為了這點錢低三下四。
龐凝那時候以何炎青梅竹馬的身份出現。
她一來就招搖,穿著名牌,開著豪車,在科考站裏耀武揚威。
她當著我的麵,嘲笑我的研究是“玩泥巴”。
有次她嫌冷,何炎竟然把我熬夜寫的論文原稿扔進火堆給她取暖。
那是我申請國際項目的敲門磚,是他曾經幫我逐字修改的寶貝。
可他連眼都沒眨,說:
“她家世顯赫,性子嬌縱,你忍忍。”
我以為他是因為實驗事故對我有怨氣。
那段時間,我百般討好,甚至主動獻身。
破舊的出租屋裏,他嘗到了甜頭,足足一個月沒讓我出門。
我們幹盡了荒唐事。
他態度稍有回暖,提出要回海城創業,我立馬辭職跟他走。
卻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
何炎摟著我,低聲勸:
“夢蘭,凝凝心善,你好好求她,她肯定讓你回船塢。”
“你幹了五年體力活,出去也沒人要你。”
他推我入深淵,卻裝出一副為我好的嘴臉。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他,奪門而出。
回到船塢宿舍,我馬不停蹄收拾東西。
五年,為了省錢,我和何炎擠在船塢的集裝箱宿舍裏。
一間房,八個工友,臭汗味和機油味混在一起。
我和何炎的地盤隻有一張窄床,用破布簾子隔開。
何炎常說晚上要加班,極少回來睡。
我以為他是心疼我睡不好。
現在才知道,他根本不屑。
隻有他想要的時候,才會回來。
他從不避諱聲音,工友們聽得一清二楚。
他走後,我獨自麵對那些猥瑣的眼神,羞恥得想死。
淚水止不住地流,我咬牙收拾行李。
何炎推門進來,看我在收拾,勃然大怒:
“你還真要走?”
“嫌船塢苦,嫌我窮,心高氣傲到這份上了?”
“下一步,是不是連我也不要了!”
我轉頭,死死盯著他:
“不是我不要了。”
“是你何總,我要不起了。”
他愣住,看見我滿臉淚水,語氣軟下來:
“你......都知道了?”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像極了大學時的何炎,那個會為我心疼的少年。
可我心已死,冷笑:
“何炎,戲演得不錯,可惜我不是傻子。”
他還想說什麼,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3
夜裏,船塢的風腥鹹刺骨。
我裹緊破棉襖,蜷在集裝箱的角落。
工友們睡得鼾聲震天,可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手機突然亮了,是李隊的消息:
“夢蘭,明天來研究所報到,裝備得提前調試。”
我攥緊手機,心頭一暖。
五年前的隊友們還在等著我。
我不是一無所有。
可還沒等我回消息,宿舍的門被踹開。
幾個工友醉醺醺地闖進來,領頭的正是王麻子。
他滿臉淫笑,朝我走來:
“喲,施大美女,一個人睡怪冷的吧?”
我抓起床頭的水果刀,聲音發抖:
“別過來!”
王麻子哈哈大笑:
“裝什麼貞潔烈女?何炎都說了,你就是個隨便的貨!”
“龐總給了錢,今晚兄弟們得好好樂樂!”
其他工友圍上來,眼神像餓狼。
我死死攥著刀,腦子一片空白。
過去五年,這種騷擾我不是沒遇到過。
可每次我拚命反抗,他們怕鬧出人命,總會收手。
可這次不一樣。
王麻子眼裏滿是凶光,根本不怕我手裏的刀。
門被踹得搖搖欲墜,我慌忙撥通何炎的電話。
他離船塢最近,隻要他回來,我就能活!
電話響了許久,終於接通。
我哽咽著喊:
“何炎,救我!他們......他們要......”
可話沒說完,龐凝嬌笑的聲音傳來:
“炎哥哥在洗澡呢,哪有空管你?”
“嘖嘖,瞧你這嗓子,怕是已經爽上了吧?”
電話掛斷,我的心墜入穀底。
門轟然倒下,王麻子一把抓住我的頭發,拖到床上。
我揮刀刺向他,卻被他輕易奪走。
他狠狠扇了我一耳光,膝蓋壓上我的右腿。
舊傷發作,鑽心的痛讓我動彈不得。
就在我以為完了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怒吼:
“住手!”
我拚盡全力看去,淚水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