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親骨癌晚期，活生生痛死的那天下午。

結婚七年的丈夫顧晏舟正在酒店哄他包養的女大學生。

女生嬌媚柔軟，縮在他懷裏嬌滴滴的抱怨肚子裏懷著的寶寶不乖。

顧晏舟抱著她安慰，轉頭卻冷冰冰的威脅我：

“癌症治療需要花費極高的費用，你一個人承擔不起，如果還想讓阿姨繼續住在醫院，就老老實實，繼續做我的顧太太。”

他篤定我會為了母親妥協，繼續做他在外完美人設的遮羞布。

可那天，我沒哭沒鬧。

隻是將母親的死亡證明和我也被確認骨癌的證斷書，連同孕檢報告一起留在家裏。

拖著行李箱，徹底離開了他的世界。

1.

顧晏舟最近剛包養了一個叫薑雨的女大學生，年輕漂亮，脾氣也大。

在收到醫院的確診通知書時，我也收到了她發來的親密照。

照片裏的薑雨不經意的露出了肩膀上的吻痕，滿臉幸福的靠在顧晏舟身邊，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們倆剛剛幹了什麼。

我默默截圖保存，然後編輯了一條信息發了過去。

「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發完之後，我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然後去地下酒窖挑了幾瓶顧晏舟珍藏多年的紅酒，打算一醉方休。

顧晏舟回來的時候，我已經醉的不成樣子了。

我看著西裝革履的顧晏舟，恍惚又回到了我們剛談戀愛的時候。

他長得很好看，即使穿著寬鬆肥大的藍白校服，但隻是站在那裏就比所有人都耀眼。

而我小跑著撲進他懷裏，問他。

「顧晏舟，你愛我嗎？」

得到顧晏舟肯定的回答之後，我吻上了他的唇，然後理所當然的被他抱到了臥室。

不過第二天酒醒的時候，我卻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我真是昏了頭，喝醉酒居然把顧晏舟跟曾經的那個人給搞混了，否則的話，我才不會碰這個在外麵偷吃完才回家的爛人。

顧晏舟在樓下吃早餐，我走到他麵前，跟他說我想離婚。

「離婚？季棠悅，你在發什麼瘋？」

顧晏舟像是聽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他扯了扯嘴角，繼續道，「我昨天已經回家陪你了，你還要怎麼樣？」

「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深呼吸一口氣，將手機上保存的截圖甩到他麵前。

在看到截圖的一瞬間，顧晏舟的眼神變了變，隨即將那張截圖從我的手機上刪除了。

顧晏舟說他不會再讓外麵的人打擾我，但離婚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覺得顧晏舟腦子有問題，我已經把他出軌的事挑明，這段婚姻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隻是現在的我需要徹底離開他，離婚之後，去雲南找閨蜜度過我生命中最後一段時光。

我向顧晏舟妥協，主動提出會跟顧家人說明是我想離婚，隻要他現在簽了離婚協議書，我也不會告訴他家裏人他出軌的事情。

可這些話落在顧晏舟眼裏，卻是我在因為昨天晚上那張照片無理取鬧。

最後我和顧晏舟不歡而散，他到底還是沒有答應離婚。

就在我考慮該用什麼方式來結束這段婚姻時，顧晏舟給我打電話，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對我劈頭蓋臉一頓謾罵。

「季棠悅，我已經說過不會再讓小雨打擾你，你為什麼還要把她跟我在一起的事情傳到了她的學校裏？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罵她嗎？！她連學校都回不去了。」

2.

說實話，對於出軌這件事，我覺得男人的問題更大。

所以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求針對薑雨。

聽到顧晏舟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汙蔑，我隻覺得好笑。

他到底是不了解我，還是不了解他的小情人？

但現在我已經不想給自己辯駁什麼了，隻冷冷的丟下一句。

「薑雨知三當三是事實，你要是想為她打抱不平，就抓緊答應離婚跟她領證去。」

電話那頭的顧晏舟頓了一下，然後冷笑著開口，「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好啊，離婚之後，我的財產你一分錢都分不到，估計到時候你媽媽也會被醫院趕出來吧。」

這話顧晏舟倒是沒說錯。

小時候我和顧晏舟是青梅竹馬，他家發達之後就搬走了，直到多年後再見我們就談起了戀愛。

顧奶奶很喜歡我，但顧晏舟的爸媽卻還是因為我們兩家的差距心存顧慮，所以在結婚之前做了財產公證。

當時的我滿心滿眼都是顧晏舟，所以不在乎這些，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

沒想到七年前的回旋鏢終究還是紮到了我自己身上。

媽媽早在幾天前就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我也是在那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所以才會去檢查。

我算過了，我手裏還有顧奶奶之前給的幾十萬零花錢，做媽媽的醫藥費綽綽有餘。

不知是不是跟我賭氣，顧晏舟同意下午就跟我去民政局。

我還沒來得及放鬆，醫院就打來了電話，說媽媽快不行了。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媽媽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但她還是在不斷地痛苦掙紮著。

聽說骨癌晚期的人最後大都是疼死的，那種渾身上下的骨頭仿佛被萬蟻啃噬的痛苦幾乎沒人能扛過來。

我急得不行，問醫生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媽媽好受一點。

醫生說除非用國外進口的特效止痛藥，不過那種藥得走特殊通道提前申請，同時醫生也提醒我，以顧晏舟如今的人脈，在短時間內拿到這種藥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不過說話的人卻是個女生。

「顧總去洗澡了，你有什麼事可以先告訴我。」

我說找顧晏舟有急事，那個女生卻笑了，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我強忍著怒氣，低聲下氣的求她把電話給顧晏舟，但女生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哀求的感覺，她讓我聽著浴室的水聲，證明顧晏舟真的在洗澡沒辦法接電話。

走投無路之下，我又去求助了閨蜜。

閨蜜的爸爸就是國內知名的醫生，但他們畢竟在外地，等止痛藥審批下來的時候，媽媽隻剩一口氣了。

媽媽跟我說。

「太疼了......悅悅......媽媽終於要解脫了......」

整個下午我都在處理媽媽的後事，以至於忘了要跟顧晏舟去民政局的事。

一直到了半夜，我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而顧晏舟正坐在沙發上等我。

見到我的第一眼，顧晏舟就嘲諷的開口，「是你說要離婚，然後又爽約，你到底想幹嘛？後悔要跟我離婚嗎？」

我盯著顧晏舟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反問他。

「下午兩點的時候，你在哪？」

我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顧晏舟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然後便躲開了我的視線，說自己那個時候在開會。

這樣的謊言，我已經聽過無數遍了。

顧晏舟以為自己的慌話天衣無縫，所以才越來越肆無忌憚。

3.

我強迫自己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

「我不是故意爽約，是因為我媽媽她......」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晏舟不耐煩的打斷了。

「行了，我會讓醫院裏的人好好照顧嶽母，你別再沒事找事了。明天還要回老宅探望奶奶，早點休息吧。」

顧晏舟說完，便隻給我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

我在走廊裏聽到顧晏舟似乎在書房跟人打電話，電話那頭的女生似乎跟他分享了什麼有趣的事。

在顧晏舟的笑聲裏，我的每一滴眼淚都像是諷刺。

我告訴閨蜜媽媽去世的消息，她說後天來參加媽媽的葬禮，然後就帶我回雲南。

臨走之前，我想去跟顧奶奶告個別，畢竟她對我一直都很好，所以就答應了顧晏舟明天一起回老宅。

隻是到了晚上，我的膝蓋開始傳來疼痛。

好像有一根小刺插進了我的骨頭縫裏，我睡不著，隻能抱著膝蓋坐在床邊發呆。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裏，空蕩蕩的，我已經忘了顧晏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搬去了書房。

去老宅時我頂著兩隻熊貓眼，顧晏舟隨口問了一句，我說我沒睡好，他便讓我化個妝遮一下說是怕奶奶看到會多想。

我想起我跟顧晏舟剛結婚的時候，他準備接手家裏的公司，所以每天都會加班到深夜，從公司回來也總是抱著電腦。

我心疼顧晏舟，便想著主動下廚去給他熬雞湯。

沒想到我掌握不好火候，差點把廚房炸了，顧晏舟紅著眼睛給我手上的一點點小傷口吹氣，說以後再也不會讓我受傷。

年少時的承諾，或許隻有聽的人才會記得。

見到顧奶奶之後，她熱情的挽著我的手噓寒問暖，看到我比之前瘦了，她還問我是不是顧晏舟最近欺負我了。

其實我很想告訴顧奶奶，顧晏舟並沒有欺負我，隻是他在外麵又給顧奶奶找了幾個新孫媳婦。

似乎是怕我會在顧奶奶麵前多說什麼，吃完飯後顧晏舟把我拉到一邊，承諾忙完這陣就帶我去歐洲散散心。

我知道，這是顧晏舟在跟我求和。

但這次我卻反問顧晏舟。

「你帶我去歐洲，你的小女朋友知道嗎？」

顧晏舟被我的話一噎，顯然是生氣了，他說我刻薄不饒人，除了他根本沒人能忍得了我的脾氣。

我沒再理會顧晏舟，而是去找顧奶奶聊天，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過了一會兒，顧晏舟接到了一通電話，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看來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薑雨。

之後顧晏舟便借口公司有事要先走，讓我留下陪顧奶奶。

看來薑雨還是很有手段的，否則也不會在顧晏舟眾多情人中脫穎而出。

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利用薑雨來逼迫顧晏舟離婚。

而薑雨也沒讓我失望，在我陪顧奶奶吃完晚飯回家後，再次跟顧晏舟提出要離婚，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4.

我早早地起床去民政局等著，可直到十點多顧晏舟才帶著薑雨姍姍來遲。

不得不承認薑雨比照片裏要漂亮的多，隻是她上下打量的眼神我不是很喜歡。

我白了這兩人一眼，轉身就去櫃台填表。

但在最後簽字的時候，顧晏舟卻猶豫了，他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我問，「棠悅，我們真的結束了嗎？」

膝蓋又開始疼了，剛才在外麵站了那麼久，我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看著顧晏舟身邊滿臉得意的薑雨，嘲諷道，「顧晏舟，你都帶著小三來了，問我這個問題不覺得太多餘了嗎？」

我的聲音並不算小，以至於周圍其他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們這邊。

或許是「小三」兩個字深深地傷到了薑雨的自尊，她繞到我身邊抬起手想打我，被我擋了回去。

我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薑雨卻順勢跌坐在了地上，捂著肚子說我推了她。

就在我不明所以的時候，薑雨又對顧晏舟說。

「晏舟哥哥，這個女人想害我們的孩子。」

原來薑雨之所以說動了顧晏舟來離婚，是因為她懷孕了。

我知道顧晏舟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我去醫院查過，我的子宮內壁太薄不易受孕，為此我還特別內疚。

而當時的顧晏舟卻說沒關係，大不了我們可以去福利院領養一個孩子。

聽到薑雨一直喊疼，顧晏舟不再猶豫，飛快的在申請表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就抱起薑雨走了。

盡管我自認為對顧晏舟已經沒有愛了，但心裏還是很痛。

原來在他心裏，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還是比不上別人給他生的孩子。

辦業務的小姐姐有些心疼的看著我，替我辦完流程後告訴我，現在離婚有三十天冷靜期，得等到三十天之後我們再來簽字才算是徹底離婚。

我感覺有些無語，結婚時隻要蓋個章就行，離婚卻這麼麻煩。

我打算回家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三十天後說不定我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到時候叫閨蜜幫我郵寄吧。

原本我想把顧晏舟這些年給我買的東西都扔了，但閨蜜卻說這樣太浪費，還不如找個二奢店來回收，到時候還能帶著回收的錢去吃吃喝喝。

顧晏舟是個很願意在禮物上花心思的人，他給我買過限量款的包包項鏈，也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拿回來一顆中世紀的寶石。

這些東西都承載著顧晏舟赤誠而濃烈的愛情，不過現在，都一文不值了。

我曾看過那種古早言情狗血小說，裏麵的女主陪著男主從無到有，但男主有錢之後就拋棄了女主。

但顧晏舟沒有落魄過，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都是那個天之驕子。

那他又為什麼會拋棄我呢？

還沒等我傷感完，顧晏舟就突然衝進了家裏。

他忽視了滿地的奢侈品徑直走到我麵前，然後惡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5.

耳邊傳來嗡鳴聲，我隻感覺天旋地轉，過了許久才緩過神來，聽清了顧晏舟說的話。

「季棠悅，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小雨，但你為什麼要害小雨肚子裏的孩子？那可是我唯一的骨肉！」

我不知道顧晏舟為什麼會這麼說，想抬手將那一巴掌還回來，卻被顧晏舟一把抓住手腕拖去了醫院。

醫院裏，薑雨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見我便開始流淚。

「姐姐，你是晏舟哥哥的妻子，打我罵我是應該的，但你不能傷害我的孩子呀，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薑雨在民政局被我「推到」後就流產了，所以顧晏舟讓我來跟薑雨道歉。

我隻是懶得跟他們計較，但這不代表我會做這個冤大頭。

「我沒有推薑雨，不信的話可以去查民政局的監控。」我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轉身對顧晏舟說，「雖然離婚需要三十天冷靜期，但現在我們已經不算是夫妻了，你跟薑雨怎麼樣我不管，但她流產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我轉頭想走，顧晏舟攔在我麵前，逼著我給薑雨道歉。

我真想扒開顧晏舟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不是裝的漿糊，他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

「砰！」

我卯足了力氣，在薑雨的床邊狠狠地踹了一腳，她被嚇得尖叫一聲，手上的吊針都險些拽下來。

趁著顧晏舟去關心薑雨的間隙，我連忙回家將收拾出來的東西都處理完，然後去酒店開了間房。

閨蜜提前一晚上來了，我們倆坐在床上罵了顧晏舟一整晚。

罵到最後，閨蜜抱著我說，「等明天阿姨的葬禮結束，我就帶你去大理，那裏的風景很好，我找一百個男模陪你。」

我感覺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顧晏舟有一句話說錯了，除了他，還有別人願意愛我。

媽媽的葬禮很簡陋，因為爸爸早逝，所以我們早就跟爸爸那邊的親戚斷了聯係，媽媽的親人也都不在這邊。

現場除了我和閨蜜，就隻剩工作人員了。

葬禮還沒結束，顧晏舟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我不接，他就一直打。

最後還是閨蜜不厭其煩的接了起來，得到的卻是顧晏舟憤怒的咆哮。

從我跟顧晏舟攤牌的那天起，他給我打的每一通電話都是這樣的，說實話，他不煩，我都有些煩了。

顧晏舟說來說去總歸就是一句話，那就是讓我去給薑雨道歉，說我昨天嚇到了薑雨，以至於她現在已經住進了重症監護室。

這種離譜又蹩腳的理由，估計隻有顧晏舟這種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傻子才會信。

閨蜜忍無可忍，破口大罵。

「顧晏舟你還是不是人啊！棠悅的媽媽去世，你連葬禮都不來參加，卻讓她去給你的小三道歉，你腦子被驢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