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汙蔑紅杏出牆後,謝嶼以死相逼讓我回家。
轉頭他就為了報複我,高調迎娶青梅入府。
將我視若空氣,與她琴瑟和鳴。
丫鬟問我,「夫人打算瞞他一輩子嗎?」
我沒法說出真相。
一人死,總好過兩人死。
寫和離書那天,卻意外發現我可以跟未來的謝嶼通信。
他說,【求求你,再給我三次機會】
1
【南梔,我是一年後的謝嶼】
寫了一半的和離書,憑空出現了字跡。
我怔愣間,紙上又多出一行字。
【若你不信,過去的我今夜會逼你跳湖,你可以等著驗證】
謝嶼不可能會那麼做的。
忽然我丫鬟碧玉興奮地跑進來。
「夫人你快去看!外麵有好多孔明燈!」
碧玉和我一起長大,情同姐妹,被我慣得毫無規矩。
伸手就拉著我出去。
遠方,滿天孔明燈猶如星光熠熠生輝。
碧玉笑道:「大人每年都會為夫人放燈祈福,今年也不例外,說不定還準備了驚喜給你慶生呢。」
「夫人快過去,別讓大人等急了。」
我心中升起期待,順著光亮獨自走進後花園。
卻看見湖畔邊,謝嶼在陪他新娶的小妾蘇清瑤放燈。
清冷的麵容被燭火映得柔和溫潤。
「答應你的一千孔明燈,放完就不許再生我的氣了。」
「謝郎待我真好。」
蘇清瑤朝他甜甜一笑,餘光掃見我,下意識俯身行禮。
手中的孔明燈落在了水裏。
「見過姐姐。」
「哎呀!我的燈掉了!」
「無妨,春南梔水性好,讓她去給你撿回來。」謝嶼漫不經心地說完,冷眼瞥向我:
「要不是給你行禮,清瑤的燈也不會掉下去。」
「趕緊去撿,別壞了她的心情,否則我就殺了碧玉。」
這不是他第一次拿碧玉威脅我。
他忘了我的生辰,還忘了昨日我被他罰跪一夜,感染風寒,正是虛弱時。
我忍著心頭的酸澀下水。
初冬水冰,蜇得我那顆自作多情的心也跟著疼起來。
撈起打濕的孔明燈,轉身卻對上謝嶼嫌棄的目光。
「濕了放不起來,不要了。」
「清瑤,我帶你去買新的。」
我知道,他就是想折騰我。
報複我前不久被捉奸在床。
當時我雖衣衫整潔,無事發生,但躺在身邊的男人是我前未婚夫。
謝嶼氣瘋了。
紅著眼,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跟我回家,不然我們都死在這裏。」
他恨我。
即使,我是被陷害的。
我拖著濕噠噠的裙裳回到院子。
碧玉慌了:「夫人你風寒還沒好,怎麼身上又濕透了。」
「我這就去燒水!」
桌上的信紙還停留在我離開前的那句話。
我提筆寫道,【你說的是真的,我信了】
未來的謝嶼回複得很快。
【求求你南梔,不要寫和離書,再給那時候的我三次機會】
【三年情誼,一年抵一次,可以嗎?】
反正我也活不長了,就當是還他當初的情了。
2
我沒有中毒,也沒有得絕症。
是我那個當將軍的爹作死,要聯合燕王造反。
燕王風流紈絝,隻會耍嘴皮子的功夫畫大餅。
這是滿門抄斬必死局,我不想牽連謝嶼。
他爹娘早逝,一個窮苦孤兒爬到今日的丞相不容易,
沒必要我爹犯蠢,把他也拉上,
我寫下一個「好」字。
【今夜算一次,還剩兩次】
紙上浮現新的話:【可以】
【南梔,生辰快樂】
【明年的這時,我給你補上生辰禮】
【我尋得一塊好材料,正適合給你鍛造新的軟劍,配上白玉珠的劍穗,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嘮叨個不停,句句都是我。
仿佛當年的謝嶼。
那時他進京被騙光錢,流浪街頭,我隨手施舍的一錠銀子,他記了一月,備禮登門道謝。
偏巧我在偷偷練劍。
不像其他人覺得女子習武荒唐,謝嶼眼睛晶亮,滿是崇拜。
「春姑娘好身手!」
傻乎乎的。
後來他也不管我的流言蜚語,直接來提親。
垂眸看著我,似是揉碎天邊的霞雲,熾熱又絢爛。
「哪怕春姑娘將我當作那人的替身,我也願意。」
一顆愛我的心毫不遮掩。
在我被眾矢之的,最狼狽時,給了我一個家。
我懷念地撫摸著未來謝嶼的字跡。
頭昏沉沉的,倒在了桌上。
再睜眼。
碧玉守在我床邊,心疼地幫我換額間的冷帕。
「夫人的燒總算退了。」
「我聽說了孔明燈的事,大人太過分了,先不說你風寒還沒好,今日是你生辰,他怎能這樣對你!」
「忒不是東西!」
吱呀——
有風吹動珠窗。
碧玉起身去關嚴,回來手裏卻多了一碗薑湯。
「不知道誰放在外麵的。」
瞥見裏麵的梅子,我瞬間了然。
我不喜薑湯的辛辣,謝嶼便為我專門研究了酸甜口的薑湯。
他為何給我送薑湯,我不清楚。
隻知道薑湯喝下去,心裏的寒都驅走了。
3
我生辰的第二日是我爹的壽宴。
他就我一個孩子,病了也得回去祝壽。
脂粉掩蓋不住我蒼白的臉色。
謝嶼卻視若不見,攙扶著蘇清瑤上馬車,溫柔寵溺。
「慢點,別摔倒」。
「有謝郎在,我才不會摔呢」。
蘇清瑤嬌笑著,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我漠視地上了另一輛馬車,她反倒憋屈地攥緊帕子。
碧玉忍不住說:「夫人,你和大人總冷著,會讓蘇姨娘鑽空子的,不如你把老爺支持燕王的事告訴他,沒準他有什麼好主意呢。」
「難不成你打算瞞大人一輩子?」
我倒是這樣想的。
必死局,何必再拉上一人呢。
將軍府不遠。
賓客差不多都到了,父親在招待。
「爹,祝你壽比南山。」
我送上帶來的補品。
原本笑容滿麵的父親沉下臉。
他從小就對我沒好臉色,不喜我舞刀弄槍,不喜我這個獨苗是女兒身。
尤其我還不聽他的,沒有拉攏謝嶼支持他和燕王。
父親不耐煩道:「放那吧。」
我照做後,識趣退下。
迎麵撞見燕王蕭宴,我前未婚夫。
紫衣張揚,映襯得他愈發明豔,我隻覺惡心。
當年我去城外偷騎馬認識了蕭宴,不諳世事的少女被情場老手的他哄騙,動了春心。
後來發現他隻是利用我接近父親,便忍痛解除婚約。
卻因他風流成性,被人懷疑是失貞的爛貨。
若非謝嶼娶我,父親就逼我自刎以示清白了。
蕭宴啪嗒收攏折扇,挑起我下巴,笑得妖冶。
「梔兒今日真漂亮。」
「請王爺自重。」
我冷臉打掉扇子。
周圍的賓客議論紛紛。
「看來燕王還是放不下春南梔,可惜人家都嫁為人婦,不在意他了。」
「未必,誰不知道丞相和燕王的眉眼三分像,春南梔選擇丞相,估計是把他當成替身了。」
一旁與同僚寒暄的謝嶼,眸色一沉。
過來親昵地牽起我的手。
「你風寒還沒好,不能久站」。
說著他扶我去坐下,指腹重重摩擦過我的下巴。
又將我散落的青絲掖至耳後,低聲諷刺。
「看得到你舊情人,就看不到你的夫君在哪了。」
「說起來,好久沒看你的劍舞了,一會就跳這個給父親祝壽。」
他明知父親最討厭我舞劍。
可他用碧玉的命威脅我。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
壽宴開始,我抽出腰間的軟劍獻舞,果不其然引得父親大怒。
「成何體統!女子怎配執男人的劍!」
他氣得竟拔刀砍向我的劍。
我慌忙避開,不顧手背被劃傷,拚死想護住劍。
啪嗒——
劍沒有保住,被刀砍斷。
謝嶼蹭地站起來。
蘇清瑤抓緊他的衣袖。
「好可怕......謝郎我心好慌,要喘不過氣了......」
「別怕,我送你去看郎中。」
謝嶼急忙忙抱起蘇清瑤離去。
我杵在原地。
鮮血順著指尖滴在斷裂的劍身上,倒映出我唇邊的苦笑。
他不記得了,這把劍是他送給我的。
三次機會,隻剩最後一次。
本就有病在身,又氣血攻心,我踉蹌地倒下時,落進蕭宴的懷抱。
「我送你回去。」
「好......」
不想再聽父親的斥責,不想再看旁人幸災樂禍的眼神,我任由蕭宴帶我離開。
到達丞相府門口時,蕭宴抓住要進去的我,眼角一彎,笑得輕浮。
「我幫你解圍,你不親我一口感謝一下?」
「你和我躺在一張床的事,我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才堵住那些說閑話的嘴,不然按照律法,你紅杏出牆,要被拉去浸豬籠的。」
啪——!
我狠狠甩了蕭宴一耳光。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找人迷暈我,想要謝嶼誤會我!」
「你已經如願得到我爹的支持,就別再來惡心我!」
蕭宴不怒反笑,眼底盡是想征服的鬥意。
「早晚我會讓你哭著求我的。」
神經。
4
我回到院子。
碧玉心疼地給我包紮右手,替我鳴不平。
「以前大人怕你磕了碰了,連你打個噴嚏都緊張不已,怎麼現在什麼都不在意了,這可是你拿劍的手啊。」
突然房門被踹開。
謝嶼陰沉地趕走碧玉,伸手死死扼住我脖頸,迫使我直視他。
「下人說,是蕭宴送你回來的,他想你親他,你們在路上都做了什麼?」
我勉強吐出聲音:「什麼都沒有......」
「你放開我......」
他不信,手下更用力。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帶著他的怒氣和不甘。
「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徹底跟蕭宴斷絕關係!」
「三年!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可我在你眼裏就隻是他的替身!」
「春南梔你根本就不愛我!」
最後一字落,他泄憤般地咬上我的唇。
大手圈緊我的腰肢,似要將我揉進他的血肉。
卻在掃見我受傷的右手,謝嶼停下了動作。
額前幾縷碎發垂落,攪的黑眸裏光點稀疏破碎。
「你臟得很,我不會碰你。」
他拂袖離開,應該是去找蘇清瑤繼續未完成的事。
我想擦去唇上的血珠,卻抹了一手的眼淚。
桌上的信紙不知何時浮現出新的字跡。
【南梔,妝奩的第三個抽屜裏有金瘡藥,效果很好,是我們剛成親時,我放在那裏的,想著你每天舞刀弄槍,可能會不小心受傷】
【時間太久,過去的謝嶼都忘記了這事】
【不管如何,你的手是最重要的】
金瘡藥用上我的手就不疼了,顯然不是一般東西。
可再好的藥,也緩解不了心裏的疼。
5
老天像是不想要我安寧。
我紅杏出牆過的事被揭露,一夜之間傳得沸沸揚揚。
謝嶼不在府上。
蘇清瑤帶著一大群人闖進我院子,得意道。
「謝郎有令,春南梔你身為丞相夫人,卻不守婦道,與燕王勾結,今日就浸豬籠以儆效尤。」
「夫妻一場,他下不去狠手,就請我來送你最後一程」。
「把她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