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晏為了跟我離婚,騙我說他得了胃癌。
我看了眼包裏的體檢報告,沒有戳穿他。
當場哭得撕心裂肺,死活不同意離婚。
因為他不知道,他真的得了癌症。
隻是,不是胃癌,是肝癌而已。
他這邊馬上要開席了,離了婚,他那些遺產沒人繼承可怎麼好?
這婚,我必須不能離婚啊!
1
「莊越,我們離婚吧。」
「我得了絕症,我不想拖累你。」
席晏蜷縮在沙發角落。
臉深埋在雙手掌心。
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能從沉悶嘶啞的聲音中,感受到他此刻的痛苦與絕望。
我看了一眼扔在一旁的手提包。
裏麵是今天剛拿到的,席晏的體檢報告。
想到醫生跟我說的:
【肝臟】【腫瘤科複查】
我鼻子一酸。
險些掉下淚來。
他還是知道了。
本來想著等一切安排好。
等錢到位了。
緩幾天再告訴他的。
我上前輕輕環住他,眼淚砸落在他肩膀:
「我不離婚。」
「沒事的,我們治,砸鍋賣鐵都治。不就是癌症麼?現在醫學這麼發達…」
他猛地推開我的手,站了起來。
背對著我站到了窗前。
「醫生說了,我是胃癌晚期,怎麼治?拿什麼治?」
我打起精神。
扯開唇角。
強顏歡笑。
認真說著我的打算:
「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都想好了,我打算賣掉我市中心那套房子…」
一個激靈。
我突然愣在原地。
我剛剛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胃癌?你剛剛說你得的是胃癌?」
我神色古怪地脫口而出。
他身形一僵。
隨即語氣更沉重道:「是的,胃癌晚期。」
「報告在這邊。」
他遞過來一份人民醫院的診斷書。
【胃癌晚期】
白紙黑字。
似乎是真實有效的。
可今天的體檢醫生跟我反複強調的是“肝”有問題。
我默默把體檢報告又塞回了包裏。
剛剛還悲痛萬分的情緒,瞬間消失無蹤。
我帶著質疑與審視。
皺著眉,看著麵前這個男人的背影,輕聲問道:
「你確定是胃癌麼?」
「不會是醫生誤診了吧?」
「不然,我陪你去腫瘤醫院再複查一次吧。」
2
「我不去!」
他轉過身,朝我低吼。
似乎是想到什麼,轉瞬,他又柔和了語調。
他上前緊緊抱住我。
頭深深地埋在我的肩上,聲音沉悶:
「莊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醫院。」
「我爸當年就是去了醫院,後麵再也沒回來過。」
「而且,就算要治病,我也不想拖累你。」
「我們現在離婚,你還能留下一筆錢。不離婚,錢都得砸在我身上。
「這病,就算你賣掉那套房估計都不夠…」
說到最後一句。
他的話裏帶了一絲隱晦的,壓抑不住的急切與亢奮。
我僵在原地,沉默不語。
神情冷滯。
失焦地盯著窗外盞盞燈火。
任由眼角滾落顆顆淚珠。
心底卻湧起陣陣寒意。
【席晏他在騙我。】
【我結婚十年的愛人,他在算計我。】
我抬頭凝視他。
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心虛與愧疚。
可。
沒有。
什麼都沒有。
我垂下眼眸。
任由自己臉上展現出頹然絕望的表情:「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餘光暗中注視他。
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臟。
我拿起手提包,進了房間。
閉眼躺在床上。
任由思緒翻滾。
我確實需要好好想想。
因為,包裏不隻有一份席晏的體檢報告。
還有一份我的孕檢報告。
一喜一憂。
現在看來,這個孩子的到來,倒不一定是喜事了。
3
今天一天,經曆過大喜與大悲。
精神緊張到極致後,反而直接鬆懈了下來。
躺在床上沒多久,居然不知不覺沉睡過去。
半夜驚醒。
手一摸床邊。
席晏不在。
但洗手間的燈,居然開著。
席晏在裏麵打電話。
我赤著腳小心翼翼地走近。
裏麵聲音斷斷續續。
「媽,你放心。」
「她怎麼可能會懷疑我。」
「就是有一點,你兒子魅力太大,她一時半會兒舍不得離婚。」
「那套房子?
她後麵肯定會賣了來給我治病…」
…
我安靜地退回床上。
再次閉上眼。
眼角卻不自覺地沁出淚來。
沒多久。
席晏也重新回到了床上。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上床的動作似乎頓了一下。
輕聲喚了一句:「莊越,你醒了麼?」
我毫無動靜。
他伸手輕輕擦掉了我眼角的淚。
重新又緊緊摟住了我。
我假意翻身。
側過身子,背對著他,緩慢睜開了雙眼。
黑暗中,一切都被放大。
包括情緒。
心中恨意無限瘋長。
一個人怎麼能如此可怕。
一邊在暗中算計你,一邊還能裝作情深不壽的模樣。
真是虛偽得令人作嘔。
…
4
隔天。
我帶著席晏給我的【胃癌】診斷書,和他的體檢報告去了人民醫院。
從腫瘤科主任的房間出來。
我已心如死灰。
席晏他當真在騙我。
他給的那份報告根本就是假的。
他為了跟我離婚,居然給自己身上安上了一個絕症。
虧他想得出。
可他有一點沒想到的是,他真的得了癌症。
不過不是胃癌。
是肝癌。
跟當年他爸的病一樣。
他爸當年是50多歲走的。
而現在的席晏才40不到。
我摸了摸尚未凸起的小腹。
淚流滿麵。
肝癌具有家族遺傳基因。
那我這個未出世的孩子要怎麼辦?
他要出生就帶著一顆定時炸彈麼?
…
我像一個孤魂野鬼。
徘徊在醫院的走廊。
整個人仿佛陷進一片未知的黑暗。
猶豫,彷徨,又恐慌。
…
可還沒等我想明白。
還未從這片泥潭掙脫出來。
席晏又給了我重重的一擊。
走廊裏。
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我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隻見他快步來到一個年輕女孩麵前。
蹲下了身子。
側耳伏在她的腹部。
笑得合不攏嘴。
女孩旁邊,竟然還坐著我的婆婆。
席晏他親媽。
三人言笑晏晏。
宛如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我氣血上湧,渾身顫抖。
此刻,產科的醫生,在門口大聲叫著:「姚瑤家屬,拿報告!」
他騰地站起身,喜氣洋洋地衝了過去:
「我是家屬,我是孩子他爸…」
我死死攥緊拳頭,壓下喉嚨湧起的血腥氣。
低頭慘笑起來。
原來如此…
難怪他著急要想我離婚。
原來已經找好後路了。
其實如果好聚好散,那都好說。
可,他為了順利離婚,為了多分財產,為了騙我賣房,
竟然布了這麼大一個局。
甚至編造出了【胃癌】這樣一個借口。
真是人心險惡啊。
5
我低下頭,把他的體檢報告認認真真地疊了起來。
放進了包包的最底層。
【席晏啊,席晏,
你騙我這麼多次,我瞞你一次,不過分吧?】
我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痕。
轉身去了對麵婦科。
預約了人流手術。
排隊等候的過程中。
隔著人群,看著他欣喜若狂的模樣。
我的腦海裏,湧出了一陣強過一陣的恨意:
【憑什麼他能這麼高興?而我隻能被痛苦包圍?】
【既然我不痛快,那他也別想好過。】
我起了興致,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
鈴聲一響。
他條件反射,下意識地抬頭掃視了一圈。
確認沒遇到熟人,他才快速走到人少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媳婦兒,怎麼了,嗯?」
我隔著人群,看著他虛偽卻又不耐煩的模樣。
隻覺內心一片荒涼。
明明,他說過他最愛聽我的聲音了。
他還說,他要聽一輩子。
他最愛我的那年。
一定要整夜與我連著電話。
聽著我的呼吸聲才能睡著。
現在的他,怕是看見我的來電顯示,都會產生應激反應了。
人的喜歡,真是短暫啊。
「你現在在哪兒啊?」
我不動聲色地打開了電話錄音。
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他臉色變了變,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似乎早已想好了借口。
他語音低沉,滿是痛苦:
「媳婦兒,我身體又感覺不太舒服了,來醫院檢查一下。」
他站在產科門口。
跟我說他是來給自己看病的。
嗬,他還真是學會了撒謊的精髓。
【半真半假的謊言,才更能讓人相信。】
我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看他表演。
他以為他把我耍得團團轉。
可,人生在世,誰又能知道自己到底是戲子,還是觀眾呢?
台上,台下。
糊塗,清醒。
假意,真情。
愛到最後,不過是你騙騙我,我騙騙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