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她此刻的應激反應，讓我忍俊不禁。

真沒想到在這個神奇直播間裏，十八歲的林欣悅竟能看到我發的彈幕。

她像被點了穴般僵在原地，小臉煞白，顯然是被嚇壞了。

我連忙打字，安撫這個從小就怕鬼的女孩。

【放心，我不是鬼哦！】

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聲音，梗著脖子，對著空氣中那行字，帶著一絲惱怒發問：

“閣下是何方神聖？為什麼阻止我向宸然表白？還有，純恨夫妻又是什麼意思？”

說到最後，十八歲的林欣悅臉頰突然泛起紅暈，像是想到什麼，喃喃自語：

“等等，我和宸然......以後真的結婚了？”

我無奈扶額，再次發送彈幕：【林欣悅同學，這話的重點難道不是‘純恨’嗎？】

她再次瞪大眼睛，震驚更甚，“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話音未落，她抱緊自己，聲音都有些發顫。

“你該不會是......一直暗戀我的變態偷窺狂吧！”

十八歲的林欣悅，還是記憶中那個優秀，又帶著些臭屁自戀的純真少女。

而二十八歲的她，已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變得現實而又精於算計。

想到和她相戀十年，結婚六年的諸般過往，我苦笑一聲。

現在還不是坦白真相的時候，我迅速編輯彈幕。

【恭喜你，林欣悅同學，你已被時空管理局選中，成為氣運女神！】

【我是你剛剛綁定的高級係統，可以幫你趨吉避凶，改變未來！】

林欣悅睜大那雙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滿臉懷疑。

“高級係統？改變未來？小說照進現實？這也太扯了吧！”

【不信？】

【那我問你，你最愛吃的甜品，是不是提拉米蘇？】

【你生理期第一天，是不是會痛到必須吃止痛藥？】

林欣悅徹底愣住，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你怎麼知道？這也太神奇了吧！”

【傻瓜，因為我是全知全能的係統大大啊！】

【你肯定看過主角綁定係統，然後走上人生巔峰的小說吧？】

她瘋狂點頭，開始相信自己確實綁定了係統。

“係統大大，你真能幫我改變未來嗎？”

林欣悅小心翼翼地問，眼中充滿期待。

【當然！前提是，你必須完全聽我的！】

林欣悅沉默片刻，隨即用力點頭：“好，係統大大，我都聽你的！”

“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我看著屏幕，感覺無奈又好笑，手指飛快敲擊鍵盤。

【首先，把情書收起來。】

【相信我，現在不是表白的好時機。】

【畢竟還有三個多月就要高考了，你想讓你的男神分心嗎？】

“我當然不想！”

“我絕不會做任何對宸然不好的事！”

林欣悅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聽話地收起情書。

她輕歎一聲，喃喃自語：“宸然，你等我，高考結束我就立刻向你表白！”

說著，她握緊小拳頭，給自己打氣。

“林欣悅，你要努力變得更好，才能配得上陸宸然！”

就在我準備發彈幕，嘲笑她不要輕易立flag的時候，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二十八歲的林欣悅，出現在門口。

2

“好端端的，關門做什麼？”

林欣悅話音未落，風衣已隨手甩在沙發上。

高跟鞋敲擊地麵，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正對著手機屏幕，嘴角還帶著剛才被十八歲林欣悅逗笑的弧度。

她有多久沒見我這樣笑過了？

林欣悅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來，帶著探究，“看什麼呢，這麼高興？”

熟悉的烏木玫瑰香水味瞬間侵占我的呼吸，我心頭一慌，手忙腳亂地鎖屏。

“打開！”她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打開什麼？”我裝傻，眼神閃躲。

她根本不給我辯解的機會，徑直奪過我的手機，指紋解鎖一氣嗬成。

屏幕亮起，那些搔首弄姿，伴隨著曖昧音樂舞動的擦邊女主播，毫無防備地映入眼簾。

她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臉，瞬間陰沉得仿佛要滴下水來。

“陸宸然，公司都快破產了，你還有心思躲在家裏，看這種東西？”

她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我真是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惡趣味！”

“擦邊女主播？”我愣了一瞬，隨即醒悟。

果然，時空規則限製了她的認知。

她看不見十八歲的林欣悅，隻能看到一些無關緊要的直播內容。

也好，省得解釋。

我厭惡她此刻高高在上的姿態，一把奪回手機，無所謂地聳肩。

“是啊，我就是喜歡看，怎麼了？”

林欣悅的怒火瞬間被點燃，“怎麼了？你這叫精神出軌懂不懂！”

“精神出軌”四個字像一根尖細的長針，狠狠刺痛了我。

眼前這個麵目全非的女人，真是我愛了十年的那個人嗎？

壓抑已久的情緒再也無法控製，如同火山般爆發。

“林欣悅，如果看擦邊女主播就算精神出軌......”

我字字誅心，“那我們結婚這六年，你和你的小學弟，又算什麼？”

“精神出軌怕是都不足以形容吧！”

“陸宸然，你又發什麼瘋！”她煩躁地拍著書桌，聲音尖銳。

“我和王楊清清白白，我解釋過多少次了，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

我聽著她那些蒼白無力的辯解，隻覺得可笑，敷衍地應了一聲，“哦。”

林欣悅強壓怒火，從愛馬仕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禮盒，遞到我麵前。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這是給你的禮物，看看喜歡嗎？”

我瞥了一眼禮盒，又看向她，明知故問，“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還送禮物？”

她臉上好不容易擠出的笑容，瞬間僵硬。

“陸宸然，你別告訴我你忘了，今天是我們的結婚六周年紀念日！”

我冷笑，“原來你還記得！”

“我還以為，你隻記得今天是你王楊小學弟，新公司開業的大好日子呢！”

她眉心緊蹙，強忍不悅地解釋：“宸然，我這不是參加他的開業晚宴前，特意趕回來給你送禮物嗎？”

“蛋糕我也訂好了，是提拉米蘇，你最愛吃的。”

“晚上我也會盡量早點回來陪你，你還想怎麼樣？”

我直視她那雙早已失去清澈光彩的眼睛，緩緩開口。

“六年了，林欣悅......從大學開始，你就對他特殊照顧，這些我都看在眼裏。”

“當初也是聽了你的建議，咱們才跟他合夥開的科技公司。”

“現在呢？他竊取了公司的核心技術，另起爐灶，又把你捧成了新公司的合夥人！”

“你卻還讓我念及舊情，不要追究？”

我的聲音越來越冷，“口口聲聲說自己清清白白，但你們的種種行為，早就越界了！”

林欣悅臉色驟變，“你在胡說什麼？我們隻是普通朋友、事業夥伴！”

我拿起手機，劃開一張照片，舉到她眼前，“普通朋友？那這張照片怎麼解釋？”

照片上，王楊親昵地攬著她的肩膀，兩人臉頰緊貼，身體依偎，笑容刺眼。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你偷看我手機？”

“我們不是早就互相錄入指紋了嗎？怎麼能算偷看？”

我嗤笑一聲，將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輕輕推到她麵前。

“林欣悅，離婚吧。我真的，累了......”

3

“離婚？”林欣悅的反應尖銳，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

“陸宸然，你是不是瘋了？我們好好的，離什麼婚？”

我平靜地注視她，語調也跟著平靜下來。

“好好的？林欣悅，在這段婚姻裏，從頭到尾隻有我一個人在努力維係。”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努力？陸宸然，你什麼時候努力過？”

“公司是我們和王楊一起創立的，你呢？因為身體的緣故，一天班都沒上過。”

“每天在家養尊處優，拿著分紅，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她在說這些話時似乎忘了，公司產品的核心代碼都是我親自寫的，如今卻被王楊竊取。

“是，我應該對你感恩戴德！”

我站起身，想與穿著恨天高的她平等對視。

可高三那年，我為了救下被霸淩的她瘸了一條腿，成為永遠無法彌補的缺陷。

從那以後，我就注定隻能仰視她。

“感謝你提醒我，不該把自己的人生和感情，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

林欣悅怔住了，也許是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我，會突然變得如此尖銳。

我拄起拐杖，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走出書房，朝臥室走去。

行李箱早就收拾好了，就等這一刻。

“我會搬出去，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你也簽了吧。”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決絕，“這樣，你就能和你的王楊小學弟，雙宿雙飛了。”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驚人，“陸宸然，別鬧了！”

聲音帶著一絲慌亂，一絲惱怒，還有一絲高高在上的施舍。

“你做了六年家庭主夫，什麼都不會，還瘸了腿！”

“離開我，你能幹什麼？怎麼養活自己？”

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樣剜著我的心。

我想反駁，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林欣悅一把奪過離婚協議書，用力撕碎，紙片如雪花般飄落。

“離婚的事，以後不許再提！”

她的怒火漸漸平息，語氣也放緩下來，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溫情。

“陸宸然，你當初為我廢了一條腿，我要是跟你離婚，我的良心何安？”

走到門口，她停下腳步，像是安撫寵物一般。

“對了，我去接樂樂放學，帶他一起去參加開業晚宴。”

“王楊說，要送樂樂一台最新的機器狗呢。”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語帶不耐，“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乖乖在家等我們回來。”

見我沉默不語，她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漸行漸遠。

我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紙屑，左腿的疼痛如潮水般湧來。

樂樂，我的兒子，才六歲。

卻像是被王楊下了蠱，和我越來越疏遠。

或許，他覺得有個瘸子爸爸，很丟臉吧......

陰雨天又要來了，左腿隱隱作痛。

可是我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當初舍命救下十八歲的林欣悅。

4

腿上的疼痛消退，我又忍不住點開那個奇異的直播間。

十八歲的林欣悅正值課間，我快速發送了一條彈幕。

【小悅悅，你剛才認真聽課的樣子，很可愛。】

她看到那行熟悉的、高亮置頂的彈幕，瞬間驚喜道：“係統大大，你回來啦！”

而後語氣中又帶著濃濃的委屈，“大大，昨晚有道數學題我怎麼都找不到最優解，想問你，結果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

她聲音低下去，“我還以為你嫌我笨，跟我解綁了呢......”

這小丫頭，還真當我是人工智能了。

我忍俊不禁，忙安撫道：【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就不會主動解綁。】

她像隻依賴主人的小貓，乖巧點頭：“好的，係統大大！”

目光觸及手邊的拐杖，我突然想起什麼，急忙問：【悅悅，今天幾月幾號？】

她似乎沒想到我身為係統，會問這麼簡單的問題，但還是耐心回答：

“係統大大，今天2月27號。”

“離高考正好一百天，早上我們剛舉行了百日誓師大會。”

警鐘在我腦中敲響，左腿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立刻打字提醒：【悅悅，聽著，今晚放學別一個人走，多叫幾個同學一起。】

【我預感到你最近有血光之災，你的男神可能會為了救你受傷！】

她神色一凜，緊緊攥住手心。

“謝謝係統大大，我會注意的，絕不讓宸然為了我受傷！”

上課鈴響，我退出了直播間。

這時，外賣小哥送來提拉米蘇，我發現頂層居然撒著杏仁碎。

二十八歲的林欣悅，怕是早忘了我對堅果過敏。

簽收後，蛋糕連同那禮盒，被我一同丟進垃圾桶。

不知為何，林欣悅母子徹夜未歸。

換作以前，我早奪命連環call了。

但現在的我，真的不在乎了。

隨他們去吧，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離婚。

我還重新打印了離婚協議書，並認真簽好字。

這一晚，我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發現左腿神奇地傳來一陣輕鬆感。

我趕緊下地活動一番，竟然能夠不依靠拐杖，正常行走了！

同時，一段新的記憶湧入腦海。

昨晚，十八歲的林欣悅結伴回家，避開了被拖入暗巷的霸淩。

十八歲的我，也因此幸免於難，左腿安然無恙。

十八歲的她，竟能通過改變過去，影響現在的我！

我鄭重其事地在直播間發彈幕：【悅悅同學，你願意再救宸然一次嗎？】

她立刻答應，可當我提出要她這輩子遠離陸宸然，永不相交時，她瞬間炸了。

“不可能！我絕不答應！”

【可我推算過，未來的你會愛上別人，辜負陸宸然！】

她攥緊手心，激動反駁：“胡說！我絕不會辜負他！”

【可是你忘了，人心本就善變！】

【年少的愛慕，怎能敵過歲月漫長？】

“我不信！”她固執地喊，甚至揚言要解綁係統。

【未來，你會為了一個叫王楊的男人辜負陸宸然。】

【你會冷落他，委屈他，為了王楊，踐踏他的真心和尊嚴！】

【你寫給他的情書，你對他的誓言，終將不複存在！】

顫抖著敲完這些字，我已淚流滿麵。

這時，林欣悅的秘書來電。

“陸先生，王總開車出了交通事故，林總和樂樂也在車上，您看......”

我本想一口回絕，但看到直播間裏十八歲的林欣悅還在追問：

“係統大大，我未來到底怎麼辜負宸然的？你說啊，證明給我看啊！”

我突然下定決心，對秘書說：“我馬上過去，把定位發來。”

掛斷電話後，我點開跨時空直播間的連麥功能。

十八歲的林欣悅，既然你不信......

那就親耳聽聽二十八歲的你，是如何踐踏昔日男神的真心與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