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京中名門貴女,自幼便是太子妃人選。
就在成親前一月,我柳家慘遭滅門,整整五十三餘口,僅我一人存活。
太子登基,我以死相逼,乞他正我柳家清白。
他心疼地將我摟在懷裏「隻要你嫁我,我便有理由可推翻朝臣。」
我與他自幼相識,乘淵待我一向有求必應,亦是我在這世間唯一可信之人。
誰料在我最信他時,卻無意中聽到他才是殺了我柳家的背後之人。
我拿劍行刺,要為柳氏報仇。
後來,他在臨死前拉著我的裙角,說他愛我,一切全都為了我。
愛?連皇位都是偷來的人有何資格談愛。
1.
「求皇上還我柳家清白。」
我手握長劍抵向頸間跪在殿中央,欲以死相逼,青色衣裙在鮮血的沾染下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
「不是不願正你柳家清白,事關先帝之死,朕剛登基手中確並無實權。」
乘淵快步走向我欲將我扶起,可在聽見他所言時,眼角那滴忍了許久的淚,終還是落在那劍上。
我搖頭以跪著的姿勢往後退了一步,抬眸望向他,眸間滿是淚水。
卻在對上他心疼的眸光時,忍不住皺眉,我們,竟走到了這步。
「自開國以來柳氏一族曆代盡忠職守,絕無可能謀反,這其中定有冤情。」
看著他難為情的表情,我強壓心頭酸楚,終是哽咽的說出了那兩字。
「求你......」
柳家自初代皇帝登基,便是曆代護國將家,無論生何巨變,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皇帝身前。
便有傳言論,得柳家者得天下,可我柳家隻認皇帝親封太子。
所以我自打出生就是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但我不願被規矩所束縛。
乘淵為搏我一笑,自相識的那一刻,就命人瞞我他是太子一事,隻望我是心甘情願,可事到如今......
他欲奪我手中劍,見我未鬆,卻用另一隻手握住了那把劍,鮮血從他手中流出。
趁我驚慌時他一把奪過劍扔向一旁,而後將我摟入懷中,盡他可能的安慰我,給我溫暖。
他說,隻要我嫁與他落於妃位,便可以此為由重查此事,還我柳家清白。
我信他。
2.
住進宮裏這半月有餘,他以最高禮儀優待我,但我卻從未睡過一個好覺。
隻要閉上眼睛,眼前就都是柳府內屍橫遍野的模樣,阿父阿母更是尋無蹤跡。
甚有傳言說阿父阿母死時連個全屍都沒有......早已成了亂墳崗的孤魂野鬼。
無論如何,我都要正我柳氏清白。
「元若,這半月朕太忙了,關於此事,必先成親,隻有你成妃,這件事在群臣那才可談。」
我相信他,就像兒時他信我那般,可以把背後交給我。
他眉間擰成一團,許是近來因這事沒少同大臣商討,如果他不是實在沒辦法,亦不會在這時逼我。
柳家全族慘死,被扣上謀逆造反之名,是他父皇親自下命殺我全族性命,而我卻要為查此案與他成婚。
我知這個世上能還清白給柳家的隻有他,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雖知事有冤情定是有人陷害,可屍骨未寒僅半月,我便身著紅衣出嫁之事確有違常倫。
「朕知你心中擔憂,但此事耽擱不可,你還是要早做打算。」
我靜靜望向他,乘淵眸中關切不是假的。
而現下我唯一能信的也隻有他。
「我嫁。」
3.
我是回到柳家出嫁的,隨在身邊的下人都是他精心挑選安排在我身邊的。
「玫妃娘娘,皇上對您可真好,自古就從未聽說天子成親是同百姓一樣的習俗。」
「明日此事定會在京中傳開,娘娘到時定會被京城中的小女娘們羨慕。」
我看向銅鏡中身著紅裝的自己,笑意不達眼底「脂粉就罷了。」
好福氣嗎?要是阿父阿母能見我出嫁那才是真的好福氣......
紅蓋頭蓋好後,扶著身邊的人一步一步朝著門外轎子的方向走去。
我的視線被擋住,隻得不舍地低頭看向自己踩著的這一磚一瓦。
「要是我成親,那阿父阿母必然是要相伴我左右的,不然我便不嫁!我管他是太子還是天子。」
我坐在阿母懷中,阿父佯裝生氣的點了點我的鼻尖。
「胡說,哪有女子一生不嫁人的。」
「我才不管,必須要有阿父阿母都在,缺一不可,不然我才不嫁!」我坐在阿母的腿上撒嬌。
那時院中的桂花開了,地上都是花瓣,好一副宜人的景象。
「好好好,隻要若若在的地方就有阿父阿母,我們呀不會離開,我們當活神仙,永遠陪著你。」
淚一滴一落滑過臉頰,砸在這寸磚寸瓦充滿了我所有美好回憶的地方。
阿父阿母,你們說話不算話。
邁出門廊的那一刻,身後院中的桂花開了,散落在我走過的路。
可我卻看不見了。
4.
剛坐上轎子往宮中的方向走去,可沒走幾步卻被圍堵的停了下來。
外麵的吵鬧聲越來越大,不是祝賀,而是咒罵。
「柳將軍屍骨未寒,你個不孝女竟在此時出嫁,當真要為了榮華富貴,做這喪良心的勾當?」
「柳將軍若泉下有知,定會日日入夢訓你,你又有何臉麵見列祖列宗。」
輕拂轎簾,轎外的百姓都身著喪服,漫天的黃白紙,散落在兩側鮮豔的紅紙上。
阿父阿母是不是我太不乖,你們對我失望了,不然怎會一次都不來夢中訓我。
哀嚎的聲音層出不窮,竟真有幾分訴天道不公,哀柳氏全族命運之音。
百姓不信柳氏會謀逆造反,在他們眼中柳氏全族都是盡忠盡義之輩,可一夥官兵卻打破了現在這幅景象。
「大膽!今日是皇帝娶親的日子,是大喜,若再有人哭出聲,殺!」
官兵列在喜矯兩側帶路,還真有人不信邪,那官兵眼也不眨下,手起刀落間,血染遍地。
又再次染紅了那黃白色的紙錢,這是我阿父阿母用命護的百姓,如今卻視人命如草芥,殺人不眨眼。
我蹙眉,不知此事是何人準許的,但我知曉無論是誰,一定不是他。
傷了隻兔子都會做噩夢,心中滿懷大義熱愛百姓的人,怎會對百姓大開殺戒,但.......
我坐在宮內,將頭上的蓋頭取了下來。
他進來見我這副模樣未有半點不悅「頭上冠可覺得沉?一同摘下吧。」
我當著他的麵將身上所有紅裝都取下,脫下那妃位朝服裏麵穿的是一襲雪白色喪服。
我躬身跪在地上,他雖是我識得的乘淵,但他現在更是天子。
「還望皇上恕罪,我柳家屍骨未寒,這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件盡孝之事。」
他瞥見我的疏離,溫柔將我扶起,隨後掀開了他的衣衫,內裏竟也是雪一般白的喪服。
「驚訝什麼,你與朕夫妻一體。」
「朕想你開心,隻要你開心,如何做都行。」
自古天子與民間的婚喪嫁娶全無關係,他為我做到這般,已是不易。
抬頭對上他眸中仍舊溫柔的目光時,我便知道今日之事是我多疑了。
乘淵就該是我此生最最信任之人。
5.
「啟稟皇上,全都解決了,保準查不出來任何線索。」
那黑衣人還沒說完,就感受到身上射來一道凜冽的目光。
站在他身邊的太監扯著公鴨嗓,眼皮都沒抬一下「備好的車馬銀兩在城門。」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乘淵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跪在那的人也慢慢起身,本以為得到的是日後逍遙自在的生活。
卻不曾想,死在了奔向逍遙自在生活的馬車上。
他將手中的奏折合上「辦妥了?」
「回皇上的話,那人剛上馬車就解決了。」
乘淵點了點頭就朝著殿外的方向走去,他凜冽的嗓音回在大殿,讓聽見的人背後一涼。
「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那閹人跪在地上磕了個頭,他知道自己也活不長了。
自打成親到現在已過了一月有餘,他尊重我的意願從未碰過我。
但對徹查的事情卻閉口不提,我深知此事急不得,但時間越長,便會越難查。
「元若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見我著急,他便不再逗我「好消息是,此案可查,朕允你親自參與查案。」
我喜上眉梢,這段時日竟是第一次起了笑臉「看到你這般開心,朕也高興。」
「壞消息是什麼?」我緊張地捏住手中的帕子,可他卻笑的如沐清風般,讓人覺得心裏暖暖的。
「壞消息是,查案朕得跟著你,好不容易娶來的妃子,朕要當回貼身侍衛。」
我高興地抱住他,喉間哽咽,言語中依舊不停地說謝謝。
我知道,就算我不說,他也將此事放在心上了。
這一向都是專屬於我們的心有靈犀。
他將我摟在懷裏,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朕定幫你查明真相,還柳家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