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天我來到我媽曾經教書的那個村子——上巳村。
整個村子非常破敗潮濕,可那竹林間卻有一棵掛滿紅色紙錢的榕樹。
枝繁葉茂加之滿樹的紅色紙錢,看起來詭異至極。
在進村的那一刻,精神病院的媽媽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不要靠近那棵樹,切記!千萬不要靠近!尤其是和那個人在一起......…”
話還沒說完手機那頭就自動掛斷了,同時我也看見了站在榕樹下的那個男人。
而他正在看著我。
1.
上巳村——是個破敗的村落。
人煙稀少,活人少見,死人尤為較多。
我提著新鮮瓜果站在村外。
盡管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但藏在內心的恐懼卻還是警告著讓我離開這裏。
這裏是我記憶丟失的地方,同時也是害我媽媽生病的地方。
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半個月前,我去精神病院看望我媽。
和往常一樣,和她聊聊天、散散步。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媽的主治醫生找到了我。
她說有人聯係了我媽媽,讓我看看。
其實我們家就我和我媽這兩個親人,其他的見到我們都唯恐避之不及,實在是想不到居然還會有人與我媽聯係。
看著手機中那陌生人的消息,我不禁覺得心頭一顫。
本以為隻是一聲簡短的問候,可對方卻隻發了兩句話:
【溫念幫我個忙好嗎?就當報答我十年前救你的那一場。】
【XXX路XXX上巳村,記得帶上小顏。】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關我和我媽十年前的事情,所以便給我媽看了這條消息。
想著或許她能從這個陌生人身上找回一點神智。
可她卻在看到這兩條消息的那一刻反應十分激烈,劇烈又瘋狂的揮舞著雙手,
“不要!不要!”
“滾開!不要傷害我和小顏!滾開啊!”
我媽就是因為十年前的事情而發了瘋,所以我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媽,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媽瘋瘋癲癲的,抓著我的胳膊吼叫著,
“不能去!不能去!小顏那裏有壞人不能去!不能!聽話......乖......…”
她瘋瘋癲癲地躲在牆角,空洞的眼睛盯著那個被摔碎的手機。
但最後我還是根據地址來到了這裏。
站在村口,前方傳來一道聲響,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聲音沙啞、滄桑,聽了讓人像被螞蟻咬了一樣。
不出所料,抬頭就被她那副麵容給嚇到了。
2.
麵前的女人雙目無神,嘴唇幹裂起皮,一身藏色的衣服洗得發白。
頭發亂糟糟的就跟從來沒有打理過一般。
她眼神從見到我的那一刻就從未離開。
“溫顏嗎?長這麼大了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她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望著我。
她認識我!
我禮貌地彎了彎腰,“你好,請問你是?”
她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表情激動了起來,“我是你楊雲阿姨,叫我雲姨就好;一晃眼都長這麼大了,要是我兒子......…”
在觸碰我的那一刻,我渾身打了個冷顫,不敢相信她的手居然會這麼冰冷。
和死人一樣。
再有就是她手腕處的燙傷,圓圓的,布滿了整個手腕看起來非常猙獰。
和人拿煙頭燙傷的一樣。
“對了,你媽呢?她怎麼沒來,我以為她會親自帶你回來呢!”
我搖了搖頭,“她生病了,來不了。”
雲姨低著頭喃喃著,“來不了......來不了......”
“哎呦,看我這記性,來不了就算了,別愣著了,快進來吧,快!”
雲姨攏了攏自己的衣袖,邊走邊回頭,嘴角勾起的笑容讓我根本忽視不了。
在被拉著進村的那一刻,精神病院的媽媽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我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接通了,
“媽,我真的很想找回記憶,我不想你這麼不明不白的瘋掉,也不想做個沒有過去的人,所以你別攔著我好嗎?”
而走在前麵的雲姨卻停下了腳步,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
電話那頭,我媽並沒有像上次一樣激烈的反對。
隻是對我說了句話,“小顏啊,不要靠近那棵樹,切記!千萬不要靠近!尤其是和那個人在一起......…”
話還沒說完就自動掛斷了。
唰唰唰~
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響徹周圍。
抬眸,透過竹葉間隙,我看見竹林間有棵參天大樹。
而那樹下正站著一個人。
好熟悉......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場景。
等我想看清那人是誰時,對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3.
跟在雲姨的身後,一路上別說人了,連一個活著的生物都看不到這更讓我對這個村落感到害怕。
雲姨家坐落於那片竹林前。
等我走近時才發現那棵參天大樹上居然掛滿了紅色紙錢。
那時候站在遠處還以為是樹上開滿了紅色鮮花。
紙錢的顏色鮮豔無比,對比榕樹那垂下來的黑色藤蔓,兩者融合在一起就像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正用紅花點綴著她的頭發。
一進她家,一股冷氣瞬間將我包圍。
我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或許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在進來的那一刻有雙眼睛一直在盯著我。
雲姨一進門,就不知道在忙碌什麼。
她一邊拿著香燭一邊拿著紙錢神神叨叨的,
“終於來了......終於來了......有救了......有救了......”
我規規矩矩的坐在凳子上疑惑道,“雲姨我想問一下,你認識我嗎?”
她扭頭朝我嬉笑,卻什麼話也不說。
緊接著她就進屋收拾房間去了。
而我趁著她收拾房間時,就四處打量著這個地方。
客廳的供桌上擺放著新鮮瓜果,爐子裏麵堆積起來的香灰告訴我雲姨已經祭拜了很久。
而桌子正中央應該是擺著一張遺像,隻是被布遮住了,不知道祭拜的是誰的。
走出客廳,一眼望去院子裏擺滿了雜物。
尤其是牆角塞滿了榕樹枝條,看樣子是剛摘下來的。
悉悉率率......悉悉率率......
放木柴的角落裏發出了奇怪的聲響。
當我想要扒開那些榕樹枝看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一把砍刀赫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頓時我就像失水的魚一樣,呼吸苦難。
心臟就跟被人揪了一把一樣,讓我難受得想要嘔吐。
直覺告訴我,這把砍刀對我來說很恐怖。
可我是在哪見過這把砍刀的呢?
我捂著胸口想要退回房間裏,可身體就像被困在原地動也動不了一樣。
而腦子裏也閃過一些畫麵。
一棵巨大的樹......…有人拿著滴血的砍刀......….他在向我靠近......….我好像被發現了......…
我顫抖著身體,想要呼吸可內心深處有個聲音讓我不要呼吸。
跪在地上,想要尋求幫助,可當我四處張望的時候卻發現院門外正站著一個手拿砍刀的男人。
他的眼神貪婪、殘暴,和我夢裏的一模一樣。
我向後爬去,想躲進屋中遠離那個男人。
可任憑我怎麼爬都無濟於事,眼睜睜的看著那男人一步一步靠近我。
就在我要缺氧而死時,有人將我打暈了過去。
4.
那人將我攔腰抱起放在了院外的搖椅上。
咯吱~咯吱~
像哄孩子一樣將椅子搖晃了起來。
我動了動腦袋側頭望去。
透過眼皮的縫隙我好像看見我麵前正蹲著個人。
陽光照在那人臉上,顯得鼻尖那顆痣尤為耀眼。
和我夢裏那男孩鼻尖的痣一模一樣。
我伸手點了點那顆痣喃喃道,“你這裏怎麼也有一顆痣?”
麵前的人先是頓了頓,隨即嘴角的笑意更為明顯。
他好像對我說了什麼,但我什麼也沒聽見。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同時我還發現自己臉上正蓋著一片紅色紙錢,好像特意被人放著的一樣。
這嚇得我睡意全無。
起身想要尋找剛才那個拿著砍刀的男人,可他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是誰?
為什麼我會覺得他很熟悉?
還有,誰將我放在這個椅子上的?
我記得暈過去的時候看見了一個鼻尖有痣的男生,那人是誰?
“雲姨,你在哪啊?”
“有人嗎?”
沒人回答我。
悉悉率率......悉悉率率......
背後傳來奔跑地聲響,猛然回頭卻看見雲姨提著籃子站在我身後。
她笑道,“醒了啊!也真是下手沒輕沒重的。”
我深吸一口氣疑惑道,“誰下手沒輕沒重?”
她沉默著,哼著歌洗菜。
我繼續問道,“木柴裏的那把刀呢?放哪了?”
同樣的,她也沒有回答我。
見她不回答我這些問題,我便將地上的紙錢拿了起來,
“雲姨,我想問一下,竹林間那棵榕樹上的紙錢為什麼是紅色?”
聽了我的問題,雲姨停下洗菜的動作回頭嬉笑著,
“因為......要有喜事了......”
深夜,這頓飯我隻能說吃的味同嚼蠟。
她既不告訴我那把砍刀放哪了,也不正麵回答那個打暈我的人是誰。
我倆都各自心懷鬼胎的進食著。
吃完飯我倆麵對麵沉默著,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屋裏麵。
我有太多的疑問想要問她,可她對我卻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