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京城,驕陽似火。我帶著狗蛋在街邊支起粥攤。
“這可是我最拿手的琥珀凝香白玉粥,今兒個掙了錢,就帶你去吃好吃的。”我滿懷信心地對狗蛋說道。
“白粥就白粥唄,還琥珀凝香,這麼熱的天,人都要被烤熟了,那些賣冰塊的、會寒冰掌的廚子,生意才好呢。大熱天的,誰會腦子犯傻來喝你這熱粥啊?”狗蛋啊,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瞟了他一眼,輕聲說:“那又怎樣,我的手藝可不比他們差。”
“得了吧,得有人願意嘗才行。”
果不其然,從清晨一直站到黃昏,我們愣是一碗粥都沒賣出去。
2、
正當我們要收攤的時候。
突然,一陣囂張的笑聲傳來,“讓開,都給我讓開!”我抬眼望去,隻見一女子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來。她一身華麗的綢緞衣衫,臉上滿是驕縱的神情。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一腳就踢翻了我用來盛粥的桶。
”就你這破粥攤,也敢在這擺攤?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這女子一邊說著,一邊用腳踩著地上的粥,還故意用袖子扇著風,嫌棄地說:“這味道,可真難聞,臟了本小姐的眼。”
她帶來的那些跟班也跟著哄笑起來,對著我指指點點,各種難聽的話不斷傳出。我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快掐進肉裏,心中滿是憤怒與屈辱,卻又暫時無可奈何。
“你們憑什麼這樣!春春姐又沒招惹你們!”狗蛋從一旁衝了出來,小臉漲得通紅,擋在我身前,瞪著容婉兒一行人。
“喲,哪來的臭小子,敢多管閑事?”這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一揮手,她身旁的兩個壯漢便朝著狗蛋撲了過去。狗蛋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兩人按倒在地,拳打腳踢。他疼得“哎喲哎喲”直叫,可還是掙紮著,嘴裏喊著:“你們欺負人!”
“狗蛋!”我心急如焚,想要衝過去幫忙,可看著對方人多勢眾,又隻能強忍著怒火。“別打了,別打了!”我一邊喊著。一邊向那位女子求饒。
那些人又打了一會兒,才在女子的示意下停手。狗蛋渾身是土,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他掙紮著爬起來,眼眶裏滿是委屈和不甘。
容婉兒帶著人揚長而去,我趕忙扶起狗蛋,心疼地查看他的傷勢。“春春姐,我不甘心......”狗蛋抽抽噎噎地說。
“我知道,我都知道,咱們先把攤子收拾好。”我安慰著狗蛋。
集市上的人漸漸散去,我和狗蛋開始收拾這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破碎的碗碟、撒了一地的食材,還有被踩得稀爛的粥。路過的一位大爺歎了口氣,小聲說:“姑娘,你也別太往心裏去。這容婉兒,她姐姐可是宮裏最得寵的容妃,容家在這一帶權勢滔天,平日裏就霸道慣了,誰都惹不起啊......”
我笑了笑,說:“謝謝大爺,我知道了。”
容妃,容家,我還沒找你們,你們倒是先上門了,今天這筆賬,和之前的仇,我要一並還給你們。
2、
狗蛋是我在流浪途中撿到的孩子,其實吧,我和他年紀相差也不大。起初,見他躺在路邊,氣若遊絲,可憐至極,我便把懷裏的燒餅分了一半給他,哪曉得,他就此賴上我了。
罷了,收個小弟,也沒啥不好,無非是多張嘴吃飯罷了。我問他叫什麼,他說不知道,我就講,那往後你就叫狗蛋吧。
賤名好養活,他倒也爽快地接受了。
一開始,他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我趕他走,到後來,估摸著是摸準了我心軟,膽子愈發大了起來,一天不貧嘴就渾身不自在。
夜晚,我們把剩下的一點粥帶回了我們住的破廟裏,我小心翼翼地為狗蛋擦拭了傷口。
“這天熱得,粥都快餿了,倒了吧。”狗蛋嘟囔著。
我端起粥,粥麵在月光的照耀下宛若一塊白色的玉石,聞起來不但沒有餿味,反而還有股淡淡的清香。
“別啊,之前我沒有給你做過粥喝吧?反正今天也沒賺錢,這粥,就當成晚飯吧。”說罷,我便把粥遞給了狗蛋。
“如果我喝完你的粥死後,記得給我買塊風水寶地。”說完,隻見他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一開始他隻是抿了抿嘴,然後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哼,小樣,天下第一廚子的女兒,可不是吃幹飯的,以為本姑娘是和你開玩笑啊?
眼見他要吃到第八碗,我立馬伸手奪過他手中的碗說:“別吃了,再吃肚子會撐破的。”
見他癱坐在地上,我問:”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周身都充滿了活力?”
“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粥,怎麼你真的會做飯啊?之前做的那麼難吃是要幹嘛?”
“人生如夢歲匆匆,莫陷歡娛醉意中啊。”我搖頭晃腦,故作深沉,“天天給你做好吃的,你還怎麼吃苦。”
狗蛋冷笑一聲:“你那叫吃苦嗎?你簡直是在給我吃屎,但凡換個人吃你之前做的飯,都想殺了你。”
我“哼”了一聲,繼續說:“你要知道,行走江湖,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廚子。廚藝看似是做飯的功夫,可無論是刀工,火功,雕刻,每一個基本功裏都藏著武學。所以說,廚子們大多都是武林高手。尤其是精通藥理的廚子,更是能殺人於無形。”
“是啊,最不能被招惹的廚子,今天可是被人掀了粥攤。”狗蛋撇了撇嘴。
“放心,等我這次尋親成功,定幫你報仇。”我拍了拍狗蛋的肩膀。
“什麼尋親,要真像你說的我們還以至於這麼窮.”說著說著,他的眼睛慢慢的閉上了。
狗蛋這臭小子,居然睡著了。
3、
次日,我們仍舊守在這簡陋的粥攤前。狗蛋扯著嗓子賣力叫賣,可喉嚨都快喊破了,粥攤前依舊冷冷清清,無人問津。我無奈地把狗蛋喚了回來,勸道:“算了,別再叫賣了,這種事急也沒用。”
狗蛋狠狠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到底是來尋你師兄的,還是在這兒賣粥的?我都快比你還著急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是的,我是天下第一廚神的女兒,於此同時,我還有一個師兄,在我爹的主張下,我自幼和他訂了娃娃親,我爹幾乎將畢生的廚藝都傳授給了他,還將他的廚藝絕學《金玉食譜》給了師兄。師兄正是憑借著這本《金玉食譜》成了皇宮中第一禦用廚神,一時間風光無限。
“你師兄都這麼厲害了,怎麼你還在這兒流浪呢?而且你們不是訂了娃娃親嗎?他咋沒接你進宮一起享福啊?”狗蛋一邊大口喝著粥,一邊滿臉疑惑地問我。
我白了他一眼,解釋道:“你以為皇宮裏就安全嗎?要知道,在那深宮裏,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腦袋的。師兄剛去皇宮,根基都還沒站穩,我怎麼能去拖累他呢?”
狗蛋接著追問:“那你現在怎麼突然又想去拖累他了?”
我理所當然地回道:“因為人家現在已經功成名就,有足夠的能力照顧我啦!”
狗蛋聽後,一時語塞,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4、
好在,擺攤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京城裏即將舉辦一場盛大的廚神大賽。這消息一經傳出,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麵,激起千層浪。天下的廚子們,誰不想登上廚神的寶座?有人從雲霧繚繞、靜謐幽深的深山老林裏趕來,有人從偏遠落後、鮮有人至的蠻荒之地奔赴而來,還有人從煙火繚繞的路邊小館放下手中的鍋鏟,即刻踏上征程。他們千裏迢迢,所求的不過是能在這場大賽中嶄露頭角,奪得廚神的名號。畢竟,一旦成為廚神,那便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廚,這份榮耀,足以讓每一個廚師為之熱血沸騰。
上上個天下第一廚,正是我爹;而上一任天下第一廚,則是我的師兄。而我作為我爹的女兒,我師兄的師妹,沒有理由不拿下這次廚神大賽的第一名。
狗蛋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嘟囔道:“好了好了,您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廚神大人,您就是這天下第一廚,這話您都說了多少遍啦,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我抬手,毫不客氣地在他頭上敲了個爆栗,沒好氣地說:“你這小子,可別不識好歹。等我真成了第一廚神,就能光明正大地進宮,就能順利找到我師兄。到時候,我吃香的喝辣的,還能少得了你的好處?”
狗蛋撇了撇嘴,滿臉不屑地回道:“拉倒吧,在我看來,宮外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比進宮強多了。”
七月的京城,酷熱難耐。這次的廚神大賽,更是吸引了上千名來自五湖四海的廚子齊聚於此。熱風中,除了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暑氣,似乎還夾雜著各種各樣調料的香氣,混合成一種獨特的、專屬於廚師們的味道。我和狗蛋在長長的隊伍中排了許久,汗水濕透了衣衫,才終於拿到了那枚象征著報名成功的玉佩。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尖酸笑聲傳入耳中。
“喲,這不是那個街邊賣粥的窮丫頭嗎?怎麼,也敢來參加這大賽?”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容婉兒。
她今日一身錦緞長裙,上麵繡滿了銀絲花紋,頭發高高挽起,插著珠翠發簪,整個人打扮得如同要去赴一場奢華宴會,而非參加廚藝比拚。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不與她計較,低頭思考一會應該做什麼菜。
可容婉兒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我,她故意在我身邊走來走去,時不時用手肘撞我一下,還大聲說著風涼話:“就憑你也想在這大賽上嶄露頭角?別做夢了,一會兒做出的菜可別讓人笑掉大牙。”
忽然,她眯眼湊近了我,說:“看了一眼你的報名冊,趙春是嗎?宮裏那位禦廚倒是也姓趙。你們不會是有什麼親戚關係吧?不過,就你這樣的,有高枝也攀不上。”說完便哈哈大笑著走了。
“春春姐,接下來咱們該咋辦?”狗蛋一臉迷茫地看著我問道。
我聳了聳肩膀,說:“還能怎麼辦,準備迎接比賽,剩下的就隻能聽天由命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