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除夕的晚上，一陣劇痛從我的腹部傳來，我弓著身子，咬著牙，感覺胃裏翻江倒海，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虛弱地扶著牆，胃裏一陣痙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

今天早上我就感覺有些不適，我強忍著不適，做了一天的家務，想著晚上讓一家人吃頓熱乎的團圓飯。

「可能胃病又犯了，你送我去醫院吧。」我捂著肚子，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不去！你自己打車去！我遊戲正打到關鍵時刻，沒空！」蔣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仿佛我是什麼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我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一陣陣的刺痛。

結婚五年，我為他付出了一切，可到頭來，在他眼裏，我竟然還不如一個遊戲重要。

1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知道，指望不上他了。

踉蹌著走到門口，用顫抖的手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喂，120嗎......」我強忍著疼痛，對著電話那頭說道。

掛斷電話後，我扶著牆，慢慢地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婆婆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看到我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坐在沙發上，不滿地問道：「怎麼了？大過年的，擺著個臉給誰看呢？」

我無力地解釋道：「媽，我肚子疼，可能是胃病犯了，已經叫了120。」

婆婆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胃疼？真是矯情，我看你是裝的吧！除夕夜去什麼醫院，晦氣！就知道添亂！」她一邊說著，一邊嫌棄地瞥了我一眼，仿佛我是個掃把星，會給她帶來厄運。

我強忍著疼痛，解釋道：「媽，我真的很難受，不是裝的......」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裝了！趕緊起來，把餃子煮了！一家人還等著吃飯呢！」

婆婆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

這時，五歲的女兒小雅也從房間裏跑了出來，看到我臉色蒼白，非但沒有關心，反而一臉不悅地抱怨道：「媽媽，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生病了？我明天早上還要去同學家玩呢！」

聽到女兒的話，我的心徹底涼了。

我含辛茹苦地把她養大，在她眼裏，我竟然還不如她的玩耍重要。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抑製住眼眶裏打轉的淚水。

我知道，在這個家裏，沒有人會在乎我的死活。

我不想再在這個冷漠的家裏待下去，一秒鐘也不想！

我直接下樓，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

我裹緊了身上的外套，感覺渾身冰冷。

120來的很快，車子啟動，緩緩駛離這個讓我心寒的家。

我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決絕。

2

我躺在急診的床上打了一個止痛針，胃裏的疼痛有所緩解。

雖然是除夕，但是急診科依舊有很多患者，每個人都有家人陪伴，沒有人怪怨他們為什麼在大過年的時候生病，反而都是溫言溫語的安慰著。

隻有我，像個無助的幽靈，飄蕩在這冰冷的世界裏。

急診科的醫生都在忙碌著，加上是除夕夜，值班醫生人手也不夠，很多檢查科室醫生都隻有一個值班的，我需要自己去繳費檢查，這每一個環節都讓我倍感煎熬。

好不容易做完檢查，我拿著報告單，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醫生辦公室門口，卻發現前麵還有好幾個人在排隊。

我的肚子越來越痛，眼前一陣陣發黑，我不得不扶著牆，才能勉強站住。

「你還好嗎？」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抬頭一看，是一位年輕的護士小姐姐，她關切地看著我，眼裏充滿了擔憂。

「我......我肚子疼......」我虛弱地說道，感覺渾身無力。

「來，我扶你坐下。」護士小姐姐扶著我，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疼得直不起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你這是怎麼了？家人呢？」護士小姐姐一邊幫我擦汗，一邊關切地問道。

「我......」我的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我咬著嘴唇，淚水模糊了視線。

護士小姐姐看我這樣，也不再追問。

我是遠嫁過來的，結婚前的老公對我簡直沒的說，結婚後我就懷孕了，懷孕後老公對我的照顧更是無可挑剔，這也讓我安心辭職在家帶孩子，但是後來一切都慢慢的改變了。

老公的噓寒問暖變成了冷嘲熱諷，而我，也從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家庭主婦。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困在牢籠裏的困獸，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快樂。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掏出來一看，是老公打來的。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你在哪呢？怎麼還不回來做飯？這都快十二點了，你能不能靠點譜！」老公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我強忍著心中的委屈和憤怒，盡量平靜地說道：「我在醫院......」

「醫院？你去醫院幹什麼？又裝病？」老公的語氣更加不耐煩了，「我告訴你，別想偷懶，趕緊回來做飯！」

很明顯，他已經把我自己叫救護車來醫院這茬事給忽略了，他心裏隻有他的遊戲。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

我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嘟嘟嘟......」電話掛斷了。

我無力地放下手機，感覺渾身冰冷。

護士小姐姐看著我，眼裏充滿了同情和心疼。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謝謝你......」我哽咽著說道。

護士小姐姐笑了笑，說道：「別客氣，你好好休息，我去幫你叫醫生。」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淚水無聲地滑落。

我閉上眼睛，感覺眼前一片黑暗。

「醒醒，醒醒......」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意識像一團散沙，輕飄飄的，又沉甸甸的。

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嗆得我喉嚨發癢。

動了動手指，一陣酸麻的刺痛感傳來。

我努力轉頭：「這是哪？」

「這裏是病房，女士，您胃潰瘍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我們需要給您進行腹腔鏡胃部切除手術，需要家屬簽字，您看......」

輸液瓶裏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敲擊著我脆弱的神經。

我像一條擱淺的魚，無力地躺在病床上，任憑孤獨和恐懼將我吞噬。

胸口悶得慌，我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無力，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我自己簽。」

醫生聽到我的話明顯一愣，但還是把手術通知書遞給了我。

進入手術室時，剛好是十二點，我能想象得出外麵肯定是萬家燈火，煙花齊放，我給蔣川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

我不死心，給蔣川發消息，說我要動手術了。

兩個小時後，手術結束了，我還是一個人。

值班的護士大概看我一個人可憐，加上除夕的後半夜已經不忙了，所以隔段時間就過來看看我。

一直到大年初一的早上，一陣手機振動打破了病房的寂靜。

我費力地摸出手機，屏幕上閃爍著「老公」兩個字。

看到這兩個字，我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他終於想起我了？

我盯著屏幕，任由手機振動。

手機終於停止了振動，病房裏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我閉上眼睛，任由淚水無聲地滑落。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手機再次響起。

「需要我幫你接電話嗎？」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像一絲溫暖的光，照亮了我冰冷的心房。

我無力地點了點頭，護士小姐姐拿起我的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你幹嘛呢？怎麼不接電話？我媽都餓了，你還不回來做飯？」電話那頭傳來老公不耐煩的聲音，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臟。

我疼得無法呼吸，隻能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護士小姐姐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

「不方便？什麼不方便？她不就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嗎？至於嗎？我媽還在家等著吃飯呢！」蔣川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和不解，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隨時可能爆發。

「她剛做完手術，你是她的老公，你都不來陪她，還要求她回去做飯？你還是人嗎？」護士小姐姐義憤填膺的懟著蔣川。

「手術？什麼手術？她好好的做手術幹什麼？」老公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沒有關心，倒像是質問。

護士小姐姐被刷新了認知，她可能不知道現在竟然還有這樣的老公：「你真是他老公嗎？」

「你是誰啊？讓她接電話，我媽還在家等著吃飯呢！讓她趕緊回來！」蔣川的聲音再次變得不耐煩起來，像一隻蒼蠅，嗡嗡地在我耳邊盤旋。

蔣川掛了電話，護士小姐姐聽著電話裏嘟嘟的聲音，臉上全是震驚。

3

「你......你先別生氣，養身體要緊。」護士小姐姐猶豫著，憋出了這句話，聽起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我點點頭，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表示我知道了。

醫生上班後給我做了術後檢查，好在手術及時，現在隻需要打一些點滴，住院觀察兩天就可以了。

上午做自己躺在病床上，護士小姐姐幾次過來看我，一臉的欲言又止，大概是真的被我的情況震驚到了。

而我何嘗不是一樣震驚。

下午，蔣川還是來了，甚至還帶著一個保溫桶。

我以為他良心發現了，誰知道他接下來的話徹底將我打入地獄。

他走到我的床邊，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

「吃吧，給你做的粥。」蔣川頓了一下，「抓緊吃了，你要是沒什麼事就趕緊回家，家裏還有一堆事等著你做呢。」

「回家？」我重複著這兩個字，語氣裏充滿了嘲諷，「嗬嗬......」

我冷笑一聲，轉過頭，不再看他。

麻藥勁兒過了，小腹一陣陣抽痛，但仍比不過我此刻的心痛。

我咬著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蔣川一邊看著手機，一邊絮絮叨叨地抱怨起來：「你說你，生病也不說一聲，搞得這麼嚴重。早知道你真病了，我肯定送你來醫院啊。」

我不想和他多費口舌，隻是疲憊地閉上眼睛。

蔣川的手機響了，是他媽打來的：「媽，嗯，我在醫院呢，萌萌？萌萌剛做的手術，在這躺著呢......」

蔣川後麵和他媽絮絮叨叨說了幾句，我已經不想聽了。

掛斷電話後，蔣川看著我：「你真不能回去？」

要不是我現在起不來，我真的想一棍子打死他。

蔣川看我沒反應，一臉嫌棄的樣子：「那你好好休息，天天的活不幹，就知道偷懶。」

蔣川說完，轉身要走。

我看著他即將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突然開口：「蔣川。」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

「我們......」我的喉嚨有些幹澀，「離婚吧。」

「離婚？你開什麼玩笑！」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就你這樣，離了婚誰還要你？帶著個拖油瓶，哪個男人會吃飽了撐的......」

他後麵的話我沒有聽清，也不想聽清。

一股怒火從心底竄起，燒得我眼前一陣發黑。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眩暈感，咬牙切齒地打斷他：「蔣川，你真讓我惡心！」

他臉色一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眼神陰鷙：「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讓我惡心！」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你這種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男人，我多看一眼都覺得臟了我的眼睛！」

他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

他突然逼近我，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我感覺骨頭都要碎了：「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別再給我惹事！」

他猛地甩開我的手，轉身摔門而出，留下我一個人在病房裏，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