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導語：

毛毛是我七年前收養的流浪狗，也是這次「寵物狗營救行動」的小功臣。

大家都誇毛毛是英雄，可我卻自私地希望，它要是膽小鬼該多好。

由於行動中狗販子殘忍的毆打，毛毛身上的傷痛一天比一天強烈。

悲痛之下，經醫生建議，我決定給它施行安樂死。

但毛毛在離開之前，我打算帶著它向大家一一告別......

1

「感謝毛毛小朋友在本次抓捕行動中的大力協助，在此我代表市公安廳和全體被救的小朋友向毛毛小朋友授予汪汪超人的稱號。」

陳鑫拿腔拿調，把一枚骨頭獎章帶到毛毛脖子上。

陳鑫是我的大學同學，如今警隊的得力幹將。

毛毛興奮地搖著尾巴，在客廳裏跑酷。

我給陳鑫扔去一瓶果汁。

「你們隊裏不忙啊？還有空來逗毛毛玩。」

陳鑫把毛毛抱在懷裏。

「你不知道，最近隊裏已經接到二十幾起寵物狗丟失的報案，我已經連著加了一個星期的班了。」

陳鑫做了個鬼臉，又擼著毛毛圓圓的腦袋。

「要不是多虧了我們的小英雄，我哪得空休假啊。話說，你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我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說道。

「是楊修，大半夜跑來找我，說他們家狗被人抓走了。」

楊修就是我那敗給七年之癢的前男友，陳鑫聽後立馬變了臉色。

「你還跟那個混蛋有聯係呢？人家說，好的前任就應該和死了一樣。」

我分了一半蘋果給陳鑫。

「沒有，他就找了我這麼一次。」

陳鑫撇撇嘴。

「哼，不需要你的時候他也不會想到你。」

你看，無論楊修找不找我，陳鑫都能找到抨擊他的點。

朋友就是這樣，永遠偏向，永遠袒護。

忽然，手機鈴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嗯，沈醫生，我知道了，就定在六天後吧。」

掛斷電話，陳鑫低沉著聲音問道。

「是......寵物醫院？」

我點點頭。

還有六天，汪星就會降臨一位名叫毛毛的小朋友。

而我，將永遠失去它。

2

今天是毛毛重新回到校園的日子。

一下車，毛毛便衝進教室，在狗群中撒歡兒打滾兒。

其他小朋友也應和著毛毛，瘋狂地搖著尾巴。

有時候我真羨慕毛毛有那麼多朋友，它們不會關心你父母是做什麼的？你有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放了學拒絕聚餐算不算不合群。

曾老師拿了兩個禮盒過來。

「毛毛媽媽，這是COCO媽媽和元寶媽媽的一點心意。」

我擋下了禮盒。

「她們太客氣了，不用了。」

「要不是毛毛抓住了狗販子......COCO媽媽昨天跟我說的時候還後怕得哭了，要你一定要收下，這是進口的狗糧，品質很好的......」

曾老師還在堅持著，要將袋子往我手裏塞。

我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抬起頭。

「毛毛......用不到了。」

曾老師頓時泄了氣。

「對不起......我......」

我拍了拍曾老師的肩膀。

「毛毛的身體本來是撐不住的，但我想著，它應該也想和大家告別。」

「毛毛的墓地選在了後山那顆桂花樹下。從那裏看得到教室，它也能一直看著朋友們。」

「今天是最後一次來學校了，毛毛這段時間多虧曾老師照顧了。」

回去的路上，毛毛蔫蔫地趴在車窗邊。

毛毛啊，這個世界就是一次性的。

運氣好的人，可以有很多重複一次性的機會。

運氣差的，即使說了再見，也沒有再見的可能了。

3

這一天好疲憊，隻想抱著毛毛，一頭紮進被窩裏，連睡衣也不換。

我琢磨著，哪天該給毛毛這臭小子洗個澡。

剛進門，楊修順勢跟了進來，隨後而來的還有他的新女友露露和他們養的藏獒。

聽說楊修和露露是在夜店認識的，就在我和楊修分手的第二天。

毛毛見到楊修，立馬沒了之前無精打采的模樣，興奮地朝楊修懷裏鑽。

突然，藏獒擋在楊修麵前，毛毛被嚇得大叫，一瘸一拐地躲到我身後。

我蹲下身，安撫著毛毛的背。

「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毛毛還是顫抖著身體，發出「嗚嗚」的叫聲。

我看得出它眼裏的疑惑，卻沒辦法向它講明，那個人不再是爸爸了。

露露嫵媚一笑，抱著楊修的胳膊。

「沒人管的東西，就是得給點教訓。」

我把毛毛抱在懷裏。

「你們來幹什麼？」

上一次他們出現在這裏，讓我的毛毛丟了半條命。

這一次，恐怕同樣來者不善。

果然。

「上次拿來的項圈，你還沒還給我。」

楊修伸著手說道。

「什麼項圈？」

我一時有些糊塗，露露不耐煩地插嘴道。

「裝什麼糊塗，就是那天拿來讓你家狗聞的項圈。純金的，你還想賴賬啊？」

那天......

4

那天我整理完第二天要彙報的PPT，正準備睡下。

忽然，外麵傳來急促的砸門聲。

「祈薑，開門啊！」

是楊修！大半夜他突然來幹什麼？

我本想無視，可毛毛也不安地朝門外吠著。

不行，他這樣叫嚷，遲早把鄰居喊醒。

我披上外套，剛把門打開，楊修和露露便衝了進來......

「祈薑，幫幫我，把毛毛借給我！求你了，來不及了！」

毛毛見來的人是楊修，更興奮地轉起圈來。

「點點，點點不見了。」

露露浮誇地哭起來，楊修一邊安慰著露露，一邊把項圈塞到毛毛鼻子下。

「我們剛在散步，忽然有兩個人從車上衝下來，搶走了點點。」

「這是點點的東西，好寶兒毛毛，幫爸爸找找點點好嗎？」

「我沒有點點真的活不下去。」

看著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男人，我真的很難把他和我印象裏的楊修聯係到一起。

印象中的楊修，討厭狗毛，討厭狗叫。

哪怕我加班到淩晨兩點，他也不會去遛狗。

除非樓下有喜歡小狗的漂亮女鄰居。

後來，我們分手了，因為我指責他的內褲和襪子沒有分開洗。

那一天，他格外勤快，從來不會整理行李的他，隻用了半個小時就把我的行李箱扔出了樓道。

同樣被扔出來的，還有我和毛毛。

電話裏的父親，除了指責我沒有伺候好自己的男人，剩下的便都是斥罵了。

我帶著毛毛在車裏住了一周，終於找到了能收留我、也能收留毛毛的房子。

在情緒崩潰的時候，都是毛毛默默給我安慰，我才能一路升職加薪，住上現在的房子。

可現在，這個男人突然找了上來，要他丟棄的孩子去找他珍視的寶貝。

5．

小狗不會計較，它隻知道眼前的是爸爸交給它的任務。

它努力嗅了嗅，朝門外叫了兩聲。

楊修見狀打開大門，毛毛便衝了出去。

一路上，楊修開著車緊跟著毛毛，它小小的身軀在黑夜裏疾馳成一道閃電。

所幸我們這一帶都算市郊，沒什麼來往的車輛。

我坐在後座努力平複心中的怒火。

「你的狗丟了，你該做的事應該是報警。狗販子會抓走你的狗，同樣也會抓走我的毛毛！」

露露全無剛才的傷心欲絕，不痛不癢地說道。

「我們點點是藏獒，要是報警讓警察抓走了，你賠我們狗啊？」

楊修搗了下露露的胳膊，使了個眼色。

露露癟癟嘴，不服氣地嘟囔著。

「吃了阿修那麼多狗糧，也該回報我們了。」

我打開車窗想讓毛毛停下，可毛毛卻忽然放慢腳步。

楊修指著不遠處亮著的燈火，對我低吼道。

「小聲點！」

「看那邊，真讓它找到了！」

我們一行人下車，我牽住毛毛，扒著鐵絲網朝裏望。

隻見屋外有六七個大漢，正在搬運鐵籠子。

整個院子圈著上百隻各處搶來的寵物狗。

為首的那人掏出手機。

「喂？正裝著呢，明天一早就送到。這種狗在城裏都是吃肉長大的，味道更好，得加錢！」

忽然，一隻泰迪狂吠了起來。

兩個男人拿著鐵棍，隻三兩下泰迪便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那人裝起電話，朝地上吐了口痰。

「媽的！肉少事兒多，剛好騰出個籠子。」

6

此時，露露悄悄拽了拽楊修的胳膊，癟嘴撒嬌。

楊修的聲音，也有些發抖。

「祈薑啊，你先在這看著，我和露露再去多叫點人。」

說著，那二人便開著車慌忙逃走了，全然不顧我和毛毛在這荒郊野外該如何收場。

我看著手機裏的聊天界麵，陳鑫發來消息。

「保護好自己，我們馬上就到。」

我懸著的心稍稍放鬆下來。

可忽然，毛毛開始大叫，並掙開繩索向大院兒跑去。

是那隻藏獒，狗販子搬出了裝著藏獒的籠子。

毛毛拚命與狗販子撕咬著，也敵不過幾個手持武器的壯年。

我的嗓子好像喊出了血，想要護在毛毛身上，卻被人一棒敲暈昏死在地上。

再醒來時，陳鑫帶著他的同事治服了那些狗販子。

毛毛躺在我的腳邊，任我怎麼呼喚也不睜眼，它的嘴邊還殘留著血跡。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它現在一天比一天痛苦，我的建議是......施行安樂死。」

我用了一個下午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去汪星能讓你不那麼痛苦，媽媽願意放手。

不過不是現在，我們還要去告別一些親人朋友。

楊修本來也在我拜訪的名單裏，畢竟毛毛以為他還是爸爸。

沒想到，他會主動找上門來。

更沒想到，他會這樣不知廉恥。

我拍著桌子怒喊道。

「你們的項圈看色澤就不是純金的，網上九塊九包郵能找出上百家賣同款的店鋪！」

露露欣賞著自己的手指，抽空翻了個白眼，對我說。

「少廢話，要麼還金子，要麼賠錢，要麼報警。」

「好啊！那就報警！看我毛毛的命你們該怎麼賠！」

我隱忍得太久了，終於喊了出來。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打開，溫凝走了進來。

「報什麼警啊？薑薑，不就是黃金嘛。」

溫凝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出了名的富二代。

隻見溫凝對著手機說道。

「張秘書，給我準備三個純金的狗狗項圈，半小時後送到陽江花園。」

7

「呦，多大的總裁啊擺這麼大的譜。」

楊修連忙扯了扯露露的衣袖，小聲說道。

「這個有錢。」

露露的臉色一下從不屑變為諂媚，可還沒等她孔雀開屏，溫凝便主動出擊。

「在說什麼呢？說我有錢啊？」

「這有什麼不能聲張的，大大方方說唄。」

「你楊修不就是因為知道我有錢，才故意找事兒跟祈薑分手嗎？」

「怎麼？我瞧不上你，你就勾搭這種人懲罰自己？」

露露剛想要回懟，被溫凝手表的光芒刺了眼，便又閉上了嘴。

楊修毫不見外地拿起桌上的蘋果啃了起來。

「溫凝，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祈薑願意幫我，說明還對我有感情，你這樣造謠讓祈薑的麵子往哪擱？」

我聽罷冷笑了一聲。

「你如果在意我的麵子，就不會在大雪天讓我騎電動車上班，自己繞路開車去城南接女同事！」

「你如果在意我的麵子，就不會在鄰居偷了我的快遞的時候，和小偷一起嘲笑我的身材，再把我的新衣服拱手送人！」

楊修不耐煩地轉過頭，把咬了兩口的蘋果扔進垃圾桶。

「你又翻舊賬，我最煩女人這點了。」

毛毛看出我們在爭吵，回轉在我和楊修之間急得不知所措。

我安撫了下毛毛，繼續說道。

「無所謂，那就說現在。」

「首先，我從沒有答應幫你，毛毛是你自作主張放出去的。」

「其次，我就算幫你，也並不說明我對你有感情，那隻是出於我的善良。我對誰都好，請你不要自作多情。」

「最後，如果你對我有一點點尊重，把選擇的權利交還給我，我絕不可能幫你！」

看著我毫無感情的眼神，楊修有點慌張。

「薑薑，我感覺你變得好陌生。」

「那是因為不再聽信你的PUA、不再任由你的擺布，做回有人格、有尊嚴的正常人了。」

門鈴響了，我一邊轉頭開門，一邊繼續說道。

「還有，楊先生，請叫我祈薑。」

進門的是溫凝的秘書。

「總裁，您要的項圈。」

溫凝滿意地點點頭，努努下巴。

「給他們倆吧。」

露露欣喜若狂地接下了所有項圈，楊修上前一番纏鬥，終於搶到一個。

二人用牙咬確定之後，千恩萬謝地便準備出門。

溫凝卻抬眼說道。

「這就想走了？」

二人不解地看著溫凝。

「你倆，把這狗環戴上，再給我叫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