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
在五十歲這天。
我卻掀翻了花了一天時間精心準備的飯菜。
並向教授老公提了離婚。
矜貴了大半輩子的顧明一邊護著他的老師妹陳婉,一邊對我怒吼。
「就為了一個瑞士卷,你就要掀桌子跟我離婚?李時安,你是不是瘋了?」
就連我一手養大的兒子也站在他們邊。
「媽,今天這事是你做得不對,你必須給爸道歉,你也嚇著陳姨了,也給她道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1.
我氣笑了。
我沒想到,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能碰上這樣的事情?
我站起身來,平靜的看著怒氣衝衝的顧明。
五十多歲的他保養得很好,臉上的皺紋都沒有幾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銀絲邊框的眼鏡有種老學者的氣質,再加上大學教受的身份,哪怕是老了,也是個英俊學識淵博讓人敬仰的老頭。
再看看我,摔碎的紅酒杯倒映出一張滿布蒼桑的臉和花白的頭發,就算是說我六十也是有人信的。
「沒錯,就為了一個瑞士卷,我要掀桌子要跟你離婚,。」
「你?」
顧明再次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從前,我從來不會跟他頂嘴,結婚三十年裏,我對他是言聽計從任勞任怨。
可現在,不一樣了。
我直視著他的眼晴,認真的道。
「顧明,那是一個瑞士卷的問題嗎?你明知道我從早上五點就開始準備,直到現在我沒好好吃上一口飯菜。」
「你也明知道我胃一向不好,我隻不過是想要吃個瑞士卷墊墊肚子,可你卻一把打掉,怒喝的跟我說這是要留給陳婉的?」
我又笑了。
指著這茶幾吃剩下的瑞士卷的包裝袋。
「可是你的陳婉已經吃了四個了,其餘的四個你一個,兒子兩個,八個瑞士卷剩下的唯一一個了。」
「怎麼,身為買來的瑞士卷的主人我,卻連這唯一一個也吃不得嗎?怎麼,你的老師妹陳婉她是豬嗎?得一口氣吃五個瑞士卷才夠?還是說在你眼裏,我低賤得連個瑞士卷都不配吃?」
我看著地上的狼藉,臉上的諷刺更濃了。
「還有,這裏是我家,這桌子的菜是我買的,我做的,我想掀就掀,用不著任何人的同意。」
「至於跟你離婚......」
我眼眶通紅,滿腹委屈。
「顧明教授,我就問你一句,今天明明是我的五十歲壽,可是為什麼蛋糕上頭卻是她陳婉的名字?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
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過過一回生日。
而正經的過一回生日可蛋糕上寫的卻是別人的名字?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
顧明不自然的推了推眼鏡,語氣軟了下來。
「不就是一個生日嗎?明天補給你也是一樣,你有怨氣就直說,何必鬧得這樣大?掃了大家的興你很開心是不是?」
我一聽,氣得險些犯了高血壓。
「顧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明天補的還是生日嗎?又什麼叫我掃了大家的興?難道不是你們掃了我的興嗎?」
「怎麼,你就是這樣欺負人的?要不要明兒個我去問問你們的校長,他學校裏的教授就是這樣的嗎?」
顧明老臉一青。
「李時安,你在這裏胡攪蠻纏什麼?你,你你,你當真是個潑婦。」
我冷冷一笑。
「是啊,我就是個潑婦,你才發現啊?當初要沒有我的潑,你覺得你還能安安穩穩的坐上這個教授之位嗎?」
想當年我們背井離鄉的來到這陌生的城市,遭受了多少的白眼,被穿了多少的小鞋?
他一個知識分子自然不好跟人家計較,可是我能,我沒臉沒皮的爭取,最後他才得到了一份臨時教師的工作,從此他一路直上,直到現在的德高望重的教授。
當初受惠不說,現在卻嫌棄上了?
「夠了媽,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現在說的是你掀桌子的錯誤,還有,你離了婚,你一個沒文化的小老太能去哪兒?」我養的好大兒開口怒喝。
陳婉也適時說道,「嫂子,你誤會了,這蛋糕原本就是買給你過生日的,可能,可能是店員手誤了吧,你就別生氣了。」
我哧笑,「陳婉,你是真的覺得我是個什麼也不懂的老太嗎?店員手誤不寫別人的名字,偏寫你的?好了,你們什麼也別說了,這婚,我離定了。」
「還有顧念,你別叫我媽,你的媽是你的陳姨,你不是早在五年前就開始在手機上對你的媽問好嗎?」
2
我轉身回屋,隻帶了重要的證件和兩身換洗,頭也不回的離開。
當在酒店的床上睡到自然醒的我才知道,原來人生竟是這樣的美好啊。
不用一大早起來給那對父子做早餐,不用忍受他們挑剔的冰冷的話語,一個說油條炸老了,一個說果醬不甜了,末了,還罵我在家呆著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這樣的事每天都在發生,不是一天,而是二十多年。
現在想想,當初的我真可憐。
「李時安,鬧脾氣也有個限度,你還以為自己是小女孩呢要人哄?還玩離家出走這一套?不嫌丟人啊?」
「還有,我充電寶沒有電了,一會兒你充好給我送到學校來,記住走側門別讓人看見了,順便給陳婉道個歉,昨天,她都哭了。」
還沒想完,顧明的消息過來了,一慣的命令式的口吻,就像我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仆人。
我氣到發抖,爽利的從一慣的「好」變成了「滾」。
許是他沒想到我會如此的疾言厲色,他愣了好久才給我打電話,估計是想罵我。
可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掛斷,然後關機。
我過了三天這樣的清靜日子,越發的覺得離開仆人式的生活是正確的選擇。
我以為第一個找來的是顧明,可沒想到是我那好大兒顧念,他一不客氣的衝到我麵前對著我發好大一通的火。
「媽,你也太任性了,三天都不回家,你想幹什麼?」
「你以為我們家很富裕嗎?你居然住五星級酒店?」
「走,現在就跟我回去,還有,陳姨那邊我爸已經搞定了,你隻要回就可以了。」
他一臉恩賜的模樣竟與他的父親一模一樣。
我說不心痛是假的。
眼前的這個是我疼到心眼兒裏的人啊,陪他打針住院的是我,陪他吃苦學習的也是我,伺候他周身的也是我,可為什麼他卻跟他父親一樣一味的指責我呢?
「顧念,你知道當我看到你自五年前便開始喊陳婉叫媽,我心裏是什麼滋味嗎?」
「起初我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對你不夠好讓你喊別人叫媽?還是,在你心裏,我根本不配做你媽?」
顧念心虛的避開我的眼晴。
我冷笑,也心死。
「不,你應該是跟你爸一樣,覺得我是個上不了台麵隻配做家務當保姆的女人,比不上陳婉高學曆,氣質高雅對嗎?」
「可是顧念,你們別忘了,我曾也是有機會高學曆的。」
「你爸沒有告訴過你,他讀書的機會是我讓給他的嗎?」
窮苦的村寨供不起兩個大學生,我與顧明同樣成績優異,但最後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了他。
沒錯,我和他,青梅竹馬。
顧念不耐煩。
「媽,這些都是老黃曆了,你還提來幹什麼?你快回去吧,家裏都亂套了,那天你掀翻的桌子還沒有收拾呢?都臭了。」
「還有,我認陳姨當媽我不後悔,媽,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正在考公,陳姨她有渠道可以幫我,可你呢?你一個家庭婦女的老太太能幹什麼?」
我再次震驚且不可思議看著冷漠的兒子,忍下心頭的怒意也直接給了他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