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敵叛國的第三年,兩國和好了。
我被當成北厲皇帝的誠意送回了燕楚。
北厲人毒啞了我的喉嚨,碾斷了我的手指,讓我口不能言手不能寫。
燕楚國的子民痛恨我通敵叛國,將我放到了供人玩樂的春滿樓。
曾經的未婚夫扒光我的衣服在我身上刺下奴字。
最疼愛我的兄長用棍子打斷了我的腿。
所有人都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可等我真的快死了的時候,他們知道了真相,又哭著求我活下去。
01
我回國的那天,百姓夾道歡迎。
各種臭雞蛋爛菜葉子砸在我的身上。
我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無聲的承受著他們的怒火。
畢竟在他們心裏,我就是個通敵叛國的賤人。
粘稠的雞蛋液從我臉上滑落,糊住了眼睛,我抬起戴著重重枷鎖的手,被碾碎的手指從骨頭裏泛著疼,指尖劃過濕潤的液體,我一時間居然有些分不清這是我的淚還是蛋液。
北厲人毒啞了我的嗓子,敲斷了我的手指,卻唯獨留著我的耳朵,讓我清晰的聽到燕楚人民叫我叛徒的聲音,卻無法反駁。
被淋了一路雞蛋液後,我被送進了春滿樓。
春滿樓是整個燕楚最大的玩樂場所,裏麵的妓女和小倌毫無人權,隻要給錢即便是被玩死在床上也沒人會說一句不是,他們把我放在春滿樓擺明了就是侮辱我。
畢竟曾經的我也是以燕楚第一才女的身份聞名天下。
而如今第一才女通敵叛國被敵國當作誠意送了回來,京中那些曾經我所看不上拒絕過的紈絝子弟必定會來春滿樓將我好好折磨一通。
我閉上眼睛,春滿樓的兩個丫鬟滿臉嫌棄的把我從遊行車裏架了出來。
她們不屑的看著我,隨後將我丟進一桶冷水裏。
冰涼的水嗆進我的喉嚨裏,我痛苦的掙紮出水麵,卻被這兩個丫鬟再次按進水裏,我痛苦的掙紮著,可這兩個丫鬟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像你這種叛國賊,居然還有臉活著。」
「是啊,八千精兵因你的背叛而死,你不覺得愧疚嗎?你這種人活該下地獄!」
她們的聲音不斷從我頭頂傳來。
我想反駁想說話想告訴她們事情的真相,可是張開嘴,卻隻能吞下一口冰冷的汙水。
我忘了,我的聲帶被毒啞了啊......
02
被涼水澆過一遍後,我被換上了輕薄的紗衣,帶到了一間簡陋的房子裏。
房子裏隻有一張床,兩個丫鬟把我扔在床上之後就離開了。
冰冷的床板上空無一物,連張最簡單的被褥都沒有。
剛剛被迫洗完冷水澡的我縮在床上瑟瑟發抖。
此時已是深秋,單薄的紗衣透著風,帶不來一點溫度,看著天光大亮的房間恍惚間我居然覺得比北厲國的地牢更陰冷幾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我頭疼的厲害,睜開眼隻見屋內昏暗一片,我迷迷糊糊的撐起沉重的身子,隻見窗外悉悉率率站著幾個人影。
「我可聽說了,這房間裏的可是那叛國賊沈清塵,當年可是用我們的軍中情報主動爬了北厲皇帝的床,如今落到咱們手裏,可不得好好讓她舒服舒服?」
「說的也是,哥幾個今天也算是為民除害了不是?」
聽著外麵噪雜的聲音,我下意識的蜷縮起身子往角落裏退。
門被吱呀一聲打開,透過涼薄的月光,我看見三個男人正站在門外,即便看不清他們的眼神,但那種輕視玩味的目光卻像一道道尖刃在我身上劃過。
我盡力把自己的身體縮進角落裏,可下一秒,一個男人淫笑著率先抓住了我的腳腕。
我下意識的掙紮起來,可那男人的巴掌毫不猶豫的落在了我臉上。
他掐著我的下巴,滿臉憎恨的看向我:
「臭婊子,都賣國求榮了還裝什麼貞潔烈婦?」
我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身上輕薄的紗衣被猛地撕開,我絕望的閉上眼睛。
這樣的事情我在北厲的時候不是沒有經曆過,我隻是接受不了,被冤枉被曲解被自己曾經想辦法盡力保護的人如此對待。
北厲人可以羞辱我,可燕楚人卻不可以......
兩行清淚從我眼中劃過,身邊的人卻突然沒了動靜。
我睜開眼,模糊中看見了一個高大削瘦的人影,正麵色陰沉的盯著房內正發生的一切。
03
「魏王殿下?」
身邊的那人連忙起身,向來人行了禮。
我連忙斂起身上的衣服,遮住了身上裸露的肌膚。
「滾。」
李修明聲音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讓房間裏的另外三個男人麵麵相覷。
但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了。
這是魏王殿下要親自折磨我。
畢竟,我曾經可是聖上為魏王殿下欽定的小魏王妃。
04
在成為臭名昭著的賣國賊之前,我是燕楚國最有名望的才女。
我的父親曾是燕楚國的戰神,他與我母親為了燕楚死在戰場上。
燕楚國先帝憐憫我和哥哥,將我們接入皇宮照料,並欽定我為他最喜愛的兒子李修明的王妃。
我與李修明同時在宮裏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無數人都說這是命定的好姻緣。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和劉修明大婚的前一天晚上,我逃婚了。
逃至北厲,主動爬上了北厲王的床,獻上了燕楚國邊境的布防圖。
從那天起,我從燕楚國最有名的才女跌落神壇,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就連孩童母親,都要教導他們不要學白玉景這種女人。
他們說,叛國賊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覺得他們說的對。
李修明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我的身上。
半響後,他的喉嚨裏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來。
我抬起頭看向他,滿臉淚痕。
相比於三年前,他似乎更清瘦了寫,我張了張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可卻忘了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被送回燕楚的前一天,北厲王掐著我的下巴給我灌下了一碗啞藥。
那天他用浸滿了鹽的鞭子抽在我的身上
破開的皮肉裏沾上了那殺人的鹽,我疼的撕心裂肺卻隻能幹張著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北厲王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那天他掐著我的下巴,笑的張狂:「白玉景,你說你費盡心思想要保護的那些人,他們見你回去,會怎麼對你呢?」
「雖然現如今我們兩國交好,但我也不想看你好過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攥起我的手指,我的手指細長而白皙,曾經也是彈了一首好琴。
北厲王細細把玩著我的手指,他笑著站起身,靴子踩在我的手上,鑽心刺骨的痛傳來,我的手指被一根根的碾碎。
北厲王臉上笑的邪魅:「我差點忘了,即便不能說話手也還能寫呢。」
05
「白玉景,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李修明的話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低垂下眼眸,心中滿是悲涼,在北厲時我想過無數次我們的重逢,我要跟他說清楚我不是賣國賊,還要跟他說清楚我很愛他,可我就是沒想過我會以這麼狼狽的一幕出現在他麵前。
「怎麼不說話?」
李修明盯著我,他的目光像一隻凶殘的狼,恨不得即刻要將我撕碎。
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語氣森然的說:「別以為你做出這副表情來,我就會覺得你可憐,白玉景,在我這裏你永遠都是一個婊子。」
絕情的話語刺痛了我的心臟,我搖著頭,淚水不斷的從眼眶中流出,有晶瑩的液體低落到李修明手上。
李修明皺起眉,冷笑一聲,隨後掏出懷中的帕子滿臉嫌惡的擦了擦手。
做完這一切後,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白玉景,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嗎?」
我縮在角落,渾身都在發抖。
他都來滿春樓了,還能是來做什麼?
我抱著身子,低下頭,心中的情緒複雜的像一團亂麻。
他也和剛剛被他趕走的那些男人一樣,是來折辱我的。
可下一秒,李修明卻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劍尖的寒光,直直的逼向我。
李修明要殺了我?
06
看著李修明那雙猩紅的眼睛,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他要殺我便殺吧。
反正如今已經沒有人會聽我去說什麼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現在的我已經連話都說不了了。
我甚至有些荒唐的想,如果能夠死在李修明手裏,倒也是不錯。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我睜開眼,隻見李修明的劍尖微微顫抖。
幾道劍光閃過,我身上的衣服已將變成了碎片。
我削瘦而又醜陋的身體,便這樣暴露在了李修明麵前。
我下意識的用手臂去遮擋重要部位,卻被李修明的一聲輕嗤打斷。
「你還當自己是什麼大家閨秀名門淑女嗎?整個燕楚誰人不知你就是個爬了北厲王床的婊子?」
「你自己都能送上門給北厲王玩,如今到了這春滿樓卻又裝起一副貞潔烈婦的樣子來了?」
「本王可不是那些蠢貨,上趕著來玩弄你這個臟東西。」
07
李修明侮辱的話一句句闖進我的耳朵裏。
其實這些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沿途兩邊的百姓罵得更難聽的也不在少數。
我本以為我能平靜的接受,可這些話從李修明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我依舊感到了一種名為剜心隔骨子的痛。
我緩緩的放下了遮住身體的手。
我的身體其實並不好看,這三年在北厲國我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說是幹癟也不為過。
李修明靜靜地看著我,臉色也變得愈加陰沉起來。
我坐在床上,靜靜地低著頭。
「你是啞巴了嗎?現在連一個字都不說了。」
聽他說到這話,我抬起頭看向他,剛要點頭就被他的劍刺在了鎖骨處。
突入其來的疼痛讓我露出痛苦的神色。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李修明的劍便再次向我刺了過來。
我再次低頭,隻見我的鎖骨處,被刻下了一個巴掌大的奴字。
此時鮮血正不斷的從我的傷口裏流出。
這個位置很巧妙,燕楚國女子的服飾正好能夠漏出鎖骨。
以後不管我去哪裏,別人都能夠一眼就看到我鎖骨上的奴字。
在燕楚國被刻了奴字的人,無不是罪大惡極之徒,刻了奴字子孫後代便世世代代為奴為婢。
我看著李修明,毫無征兆的笑了出來。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
見我笑,李修明眼裏多了幾分探究。
「這個時候了,你還能笑出來?你知不知道你接下來要麵臨的都是什麼?」
08
李修明說,他要讓我去他府上做最低等的丫鬟。
我知道他說的最低等的丫鬟是什麼意思,不僅要做最苦最累的活,還要被其他丫鬟小廝欺負。
以前我府上也有這麼一個小丫鬟,後來她受欺負的時候被我撞見救了下來,隻是不知道現如今她怎麼樣了。
李修明說完要我去做丫鬟後,臉上居然隱隱表現出了幾分期待的神情。
是啊,或許在他眼裏我還是曾經的那個千金大小姐,他以為我吃不了那些苦,他以為當最低等的丫鬟就能泯滅我的人格。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北厲的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苦頭。
或許他也和別人一樣,以為我爬了北厲王的床,是為了榮華富貴和錦衣玉食。
我依舊沒有說話,這時李修明似乎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對。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又沉聲問了一遍:「你真啞巴了?」
09
我緩緩的點了點頭,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
如果李修明知道了我的嗓子壞掉,是不是能夠給我一個說清真相的機會?
可李修明卻久久的沒有說話,見他這樣,我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北厲國給我的手指做了簡單的醫治,雖然用不上力氣,但是拽住李修明的衣角還是可以的。
李修明的眼神落在我被踩的爛腫的手指上,眸子有片刻的閃動。
半響後,他嗤笑一聲:「白玉景,真是老天有眼,你這種人,啞了最好,省的再將國家機密泄漏給別的國家。」
說著他猛地打開了我抓著他衣角的手,這一刻我的心如同墜進了冰窖裏。
09
我被李修明帶回了魏王府,一間破舊的柴房成了我的歸宿。
當天晚上就有兩個丫鬟過來,十餘個臭氣熏天的恭桶被放在了我麵前。
「給我們刷恭桶,也是你這個賣國賊的榮幸了。」
「今天你要是刷不好這些個恭桶,我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兩個嬌俏的丫鬟一左一右的看著我,看著她們盛氣淩人的樣子我居然覺得有些可愛。
畢竟隻是說兩句威脅的話,而不像是在北厲皇宮時那般被人直接用鞭子抽用棍子打,相比起來,如今的日子,已經算是好的了。
我的手指用不上力氣,隻能用兩隻手的手腕去夾住那恭桶的提手,兩個小丫鬟看我沒有反抗,有些無趣的走了。
這些恭桶奇臭無比,但我卻不覺得有什麼,因為比起在春滿樓沒有尊嚴沒有臉麵的被男人折辱淩虐這已經全是好的了。
因為手指上的傷,所以我隻能用手腕和手臂去打水,十個恭桶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因為我手指不方便,才刷了兩個我便滿頭大汗,這些年在北厲皇宮,我的身體被徹底折騰壞了。
深夜,一陣陣冷風吹過,我的身體似乎變得軟弱無力起來,眼前的恭桶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多,突然我聽到了有人叫我的聲音。
我頭腦昏沉,緩緩抬起頭,便看見李修明正站在不遠處看著我。
我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我想應該是憎惡吧?
我的腦海中自動補齊了李修明憎惡的神情,下一秒身體一沉,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在暈過去前,我聽到了李修明略帶緊張的聲音。
10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是在一間暖閣裏。
我的手上被纏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布,我坐起身有些恍惚的看著暖閣,看見熟悉的陳列,我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李修明十六歲那年被封魏王,先帝賜下了這座府邸,那年我14歲,剛過完及笄禮,燕楚國民風開放,沒有未婚男女要保持距離的習俗,更何況全國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李修明的關係,於是在修建府邸的時候,李修明便為我建造了一座暖閣,那時候我已經出宮,和哥哥住在將軍府,但也會短暫的留宿魏王府,這件暖閣,就是我留宿時說睡的地方,裏麵的各類裝飾和小設計,都是我親手搭配的,這麼多年過去,居然連一點都未曾改變。
我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頭還是有些痛。
這時,我聽見了門外傳來一聲清冷的女聲。
「七弟,你這也太胡鬧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立刻坐好身體,因為來的人不是別人,她是除了先帝外,唯一知道我通敵叛國真相的人。
如果她能將當時的真相說出來的話,那圍繞在我身上一切的痛苦和冤屈便都會被衝洗幹淨。
我微微屈起手,此刻心澎拜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