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所有人都問我一個中專生，怎麼做到全球數學12名時。

我沒有如她們所想那樣回答：

是付出比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抑或是天賦

而是——

安全的學習。

她們都笑了。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上一世，我的一切都要讓給妹妹，還要被賣進山裏，不斷的生孩子來奉獻。

1

「隻會生女兒的母豬，看老子不打死你！」

木棍敲擊在身體上傳來悶悶的「砰砰」聲，與電視的播報聲混雜在一起。

「......恭喜蘇歡歡女士獲得本市的榮譽獎！」

臟的看不出原樣的我本來蜷縮在地抵抗，聽到這話，猛地看向電視。

裏麵穿著紅色旗袍光鮮亮麗的人，正是我妹妹，一帥氣男子摟著她，應當是未曾謀麵的妹夫了。

旁邊還有一對中年夫妻，那是我多年不見的繼母和爸爸。

手持棍棒的人也聽到了，更生氣了，「我怎麼就娶了你這個臭娘們，你妹跟天上的星星一樣，你比茅廁的蛆還不如！媽的！果然不是一家人。」

我癱軟在地，進氣多出氣少，但是眼睛還是死死盯著屏幕上的人。

我的好爸爸好繼母，好妹妹。

隻怪自己傻，為了他們一聲聲的「你是姐姐」，千萬次的放棄拯救自己，最後淪落到豬狗不如的地步。

身上的痛一步一步蠶食著我的意識，可我就是不想閉上雙眼......

我想，救自己。

2

我猛地坐起，眼睛睜到最大，不甘還在瞳孔裏跳動。

環顧這狹小的，堆滿雜物的房間，從小窗透進來的月光，打在牆上的黑斑處，鼻尖還有散步不去的黴味。

熟悉的環境讓我震驚，這是我以前的房間！

不顧身上的痛意，我腳步懸浮的衝到不遠的桌子前，翻開日曆，上麵赫然寫著：2020年6月16日。

後一頁是6月17，上麵用紅色的筆圈了起來，寫著：中考加油！

四年前，我回來了！

短短幾個字如千斤之重，壓的我跌坐在地，掩麵痛哭起來，以至於開門的聲音我都沒聽見。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氣音：「鬧什麼？明天妹妹要中考，別吵到她休息！」

我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才想起來，爸媽妹妹可以隨意進入我的房間，因為這裏是倉庫。

而且爸爸還是那麼偏心，隻關注到妹妹睡眠，對我的淚流滿麵視而不見。

明明我也要中考了......

我自嘲的笑了，「好的，爸。」

這就是我上輩子渴望的親情。

當真是眼睛瞎了。

爸爸一臉警告的指了指我，又作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見我點頭才離開。

我平複好了心情回憶起上一世。

在親媽去世半年後，爸爸就把繼母娶進門。

又半年之後繼母生下妹妹，蘇歡歡，從小就比我漂亮可愛會討人歡心。

爸爸和繼母都把她視若珍寶。

同樣是爸的女兒，我卻跟家裏的下人一樣，什麼都要做，什麼都要讓。

中考也是！

我和妹妹的成績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偏科，妹妹更均衡。

家裏的經濟不富裕，爸媽早就打算好了讓妹妹去上私立高中，但是需要一大筆的錢。

爸媽商量著，反正我偏科，讀高中也沒用，不如中考之後去去打工，還能幫妹妹賺學費。

在他們的哭求，一聲聲的「你是姐姐」中，我退讓了。

就算最後我的成績更好，我還是被丟到了工廠裏踩縫紉機。

沒有人知道閑暇的時候我都在圖書館裏帶著，沉迷書中的世界無法自拔。

後來妹妹被私立高中的花花世界迷了眼，鬧著要出國鍍金。

爸同意了，代價就是把我以高價彩禮嫁到深山老林。

我哭了。

鬧了。

最後還是在類似於「你是姐姐，妹妹過上好日子是不會忘了你的。」這樣的勸說下，嫁了。

我天真的以為，未來真的會有好日子等著我。

於是我等啊等啊等，結果他們隻在我生命的最後，光鮮亮麗的出現在電視裏。

合家歡樂，沒有我！

我擦掉不爭氣的眼淚，與其寄希望於他人的施舍，不如靠自己。

上一世的自己熬夜看書太晚，睡過頭。

而爸媽忘記我還在家，隻送了妹妹去考場。

我在缺考一門的情況下，成績依舊比妹妹好。

但是這一世我不敢這樣。

明日就是中考，四年沒有碰書的我隻能劍走偏鋒。

2

我打開台燈，開始翻自己以前的筆記，快速沉迷其中。

憑借以前的基礎，知識快速進入腦海。

一直到第二日，門外傳來爸媽和妹妹們出門的聲音，我才回過神來。

我跑出門隻看到爸爸車子的尾氣在轉角消失不見。

我在期待什麼？

又不是第一次被拋下。

我回屋看了眼牆上的鐘，時間還夠，我在廚房找了點吃的。

又大著膽子，偷拿爸珍藏的咖啡，泡了一杯高濃度的，原來苦也有濃度的。

一口悶之後，我精神抖擻的奔向考場。

考場外都是父母帶著自己的孩子，他們臉上洋溢著笑容給自己的孩子加油打氣。

是我曾今羨慕的，但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沒有他們，我也可以自己給自己加油！

我闊步邁進考場，世界都安靜下來了，眼前隻有老師發下來帶著墨味兒的試卷。

我鄭重的在姓名那一欄寫下：蘇安安。

卷子上很多題不會，好像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但是我每一個都認真的思考，去寫。

考了一整天，我再次回到家。

爸媽已經做好了飯，正對我的妹妹噓寒問暖。

我的意外闖入打斷了他們的溫馨。

爸爸臉一板，「幹什麼去了？這麼晚回家？」

我低頭換鞋，語氣淡然道：「去考試了。」

「誒呀，忘了姐姐今天也考試呀。都怪我太緊張了，爸媽才會都圍著我轉的。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吧。」蘇歡歡眼角下垂，一副失落的樣子說道。

上一世，自己錯過了第一場考試，回來之後爸也是沒有關心，隻有責備的語氣。

我們大吵了一架，那時妹妹也是這麼說的。

是我瞎，沒看清妹妹垂下的眸子裏全是得意。

繼母在一旁笑，「安安，你別怪妹妹，是我沒考慮周到。老李啊，明天你開車送安安考試。」

爸更氣了，「她還能怪得了誰？安安可是姐姐！明兒還是我們兩一起送歡歡，歡歡的考試要緊。反正......」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繼母打斷了。

我知道，反正我考得好不好都要去工廠上班。

一家子都維護著妹妹，絲毫不考慮我的感受。

果然又來繼母就會有繼父！

這次我臉上掛起乖巧的笑：「沒事的，爸媽照顧好妹妹，我自己可以的。」

爸爸欣慰我的懂事，語氣和善來不少：「這才有個姐姐的樣子。」

我不想在考試前多生事端，隻要能離開這裏，短暫的低頭算什麼？

妹妹覺得自己勝利了，獨占了爸媽的寵愛，高傲的仰著頭，像一隻鬥勝的公雞。

配上她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臉，以前的我怎麼會覺得這是可愛呢？

3

中考那兩天我沒日沒夜的看書，考試結束後睡得昏天黑地。

跟上一世一樣，爸媽帶著妹妹出去遊玩放鬆去了，把我留在了家裏。

不同的是，上一世我十分難過，感覺被拋棄了，爸媽則是安慰我，我穩重，適合在家守著。

穩重什麼？那時我才十四五歲！

這一世，我已經看淡。

爸媽走後，我開始翻找資料。

爸媽走之後，我就背著書包去圖書館，我想看看上一世的那位李老師還在不在。

那是上一世領我進入高數世界的老師，在一所中專教書。

那時的我隻覺得高數就像遊戲一樣，這個形式可以解題，那個公式也可以。

最終獲得的答案居然都是一樣的！

於初中的太不一樣了！

他見我感興趣，告訴我可以去參加全球性的高數比賽，在裏麵可以遇到許多有趣的題目。

可是我不敢告訴他我已經輟學去工廠了，文憑隻有初中。

他驕傲的跟我說，所有的人都可以參加。

在這裏麵考試的不僅有很多名校大學生、博士生還有送外賣的！

大家可以一塊交流，成績好的說不定還能被高校用獎學金挖走。

獎學金是我不敢想的。

甚至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去參加考試，體驗到那些難題，會有多快樂！

可這一世我目的不再單純是體驗，更多的是想要登頂。

4

中考出成績，我的成績的確不如妹妹的，但是我已經很滿意了。

因為這個分數可以去讀李老師在的學校了。

妹妹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哎呀，姐姐這個成績怕是上不了高中了。不過姐姐別擔心，爸媽已經幫你找好了廠子。真是羨慕姐姐，已經能賺錢減輕家裏的負擔了。」

「妹妹也想去嗎？那我跟你換換，你去賺錢？」我手撐著腦袋，玩味的笑了笑道。

妹妹有一瞬的僵在原地，之後驚訝的張開小嘴，眼中迅速盈滿了淚水：「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明知道我想要去天立高中的，我廢寢忘食的努力了很久！嗚嗚，姐姐，你是不是嫉妒我？」

我再一次詢問自己，這綠茶的模樣，上一輩子為什麼會覺得可愛惹人憐？

妹妹嗚嗚的哭泣聲很快的引來了爸媽，還不等我說什麼，妹妹一把衝道爸的懷裏，開始啜泣。

爸爸聽到妹妹哭泣，又看到我一臉冷漠的樣子，更是來氣，「你是姐姐，要讓著妹妹！」

我語氣平穩道：「我什麼都沒做。」

「你沒做，你妹能哭成這樣？」爸爸的手指逼到我麵前。

繼母在一旁充當和事佬，「哎呀，都是小孩子的玩鬧。好了，咱們可是要上天立高中的人了，裏麵的孩子都是有出息的孩子，可不會動不動就哭喔。」

言外之意就是我是個就要去打工的打工妹，妹妹是要上天立有出息的孩子。

我垂下頭，也小聲的啜泣，「我知道我考的不好，爸媽想我去廠子裏打工賺錢，為家裏減輕負擔，助妹妹讀更好的學校。我都是願意的。」

爸爸氣哼哼道：「你能這麼樣想最好！」

「但是，他們都說，學一門技術再去打工，賺的錢會更多！一個月上萬不是問題。我都跟老師打聽裏，我這個成績去可以去中專學一門技術，畢業之後工作還包分配！」我抬起頭，一副為家裏考慮的樣子。

繼母狐疑：「真有這麼好？」

爸爸卻是沉吟，爸爸現在就在廠裏上班，做最普通螺絲工，一個月的工資就四千。

他聽說過技術部門的員工，工資上萬一個月！

裏麵有好多個都技術學校的！

我看出來爸眼中的動搖，「爸，考不上去中專讀書，國家還會補貼學費的，相當於免費讀書！」

繼母急了，脫口而出，「那錢也少賺好幾年呢！那歡歡怎麼辦？」

在爸懷裏的妹妹也不哭啦，抬起頭，拖著尾音道：「爸，我隻想上天立高中啊～姐姐，你不想我去讀書嗎？」

爸爸臉上的表情出現了明顯的掙紮。

上一世我在這樣的問答下，退讓了。

這次我堅定眼神看向爸，「爸，讓我去讀中專吧。」

4

爸遲疑了很久，繼母和妹妹開始鬧，我嗤笑一聲，躲進了房間。

外麵傳來爭吵聲，我翻開了從圖書管裏借的高等數學。

還有兩年。

如果我能在這兩年參加數學比賽，並獲得名次。

像老師說的一樣，被高校挖走，一樣的可以逃離被嫁的命運。

不過是辛苦點罷了。

我深吸一口氣，沉浸在高等數學中。

家裏的氛圍降到了冰點，那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每天一早就抱著書去圖書看高等數學，遇到實在想不出的問題就去找李老師。

李老師每次都不吝嗇的幫我解答。

時間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過去了一周，爸爸叫住了要出門的我。

他嚴肅著臉，「上次你說的當真不要學費，出來工作包分配？」爸爸眼睛注視著我，想要看出我是不是撒謊了。

我沒想到爸還記得這件事，雖然他關注的是學費和工作。

我點頭，等著他後麵的話。

「那好，明天就是報誌願了，你想報哪都行，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交學費。還有，媽媽不同意給你生活費。」

我驚喜了，事情居然有轉機，雖然有諸多要求，「可以。」

能去學校的話，我能有更多時間專注在高數上，還能時常見到李老師。

還有爸爸，其實他會不會也有點愛我？

才會於繼母吵架之後還站在我這邊？

然而還沒等我高興完，爸爸又開口了，「你好好讀書，爭取分配一個好的工作，到時候賺錢供你妹妹讀大學！」

我臉上的笑落了下來，嗬，真是想太多。

上輩子對我不聞不問，就指望兩天他態度能改變？

我依舊不明白，爸爸為什麼更喜歡妹妹。

但是我已經不在意了。

5

我如願填上了誌願，爸媽就更不管我了，有時候就連吃飯都不會叫我。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放在上一世還會傷心，這一次倒是巴不得別管我。

整個暑假，我每天一早就去圖書館學習高等數學，晚上就去公園撿水瓶子。

媽媽說不給生活費，那真的就是一分錢沒有。

我要自己攢一點出來。

卻沒想到被我發現了繼母的一個秘密。

我看到繼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公園山腳下等人。

我以為會是在等爸爸和妹妹。

轉瞬又想到爸爸為了給妹妹多賺點學費，晚上去跑滴滴了。

妹妹今天說了去朋友家過夜，怎麼可能來呢？

我蹲在一旁的草叢，最後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是隔壁鄰居王叔，歡歡的幹爹，爸爸的車間主任。

她們兩人很快就貼在了一起，王叔的手摟住了繼母的腰。

旁若無人的走向一邊的小樹林。

我想了一下，跟上，這算是繼母的一個把柄。

往後她要是想再高價賣掉我，那就能拿這個威脅繼母！

夏夜涼風吹過，叢林裏發出悉悉率率的聲音，巨大的黑暗籠罩著叢林。

連同著臟汙一並由黑色覆蓋。

我呆滯的走出叢林。

握緊了口袋裏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