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尚書府被抄家後舉家流放邊關。

因為曾經受了小姐的恩惠，我四處討好官差，把最好的吃食留給她，哪怕自己的腳起滿了水泡，也依舊拉著板車，不讓她走一步路。

到邊關成為苦力的第二天，我那成了護城將軍的未婚夫派人來接我。

為了不讓小姐受苦，我帶著她進府做了繡娘。

可她卻在我新婚第二日笑著遞上一杯毒水。

臨死前，她癲狂的用簪子狠狠紮在我的胸口：“憑什麼你能做將軍夫人，本小姐卻隻能做個下人？”

再睜眼，我回到了流放途中。

1

“我不吃！這些東西哪裏是人吃的，樂夕，你是覺得本小姐落難，你就可以糊弄主子了是嗎？”

睜眼，我便聽到了沈清竹帶著怒氣的話。

不等我反應，一碗白粥便被甩到地上。

身旁的人見到，直接爬在地上去舔，眼睛都冒著光。

見我呆愣，她怒從心起，直接甩了一巴掌到我臉上，眼中帶著不滿：“你發什麼愣，我說我不要吃這豬食，你去給我弄人的吃食來。”

看著她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突然笑了：“你愛吃不吃！”

話落，不管她震驚的目光，我轉身就進了林子。

直到臉頰傳來刺痛，我才真的確定，我重生了。

還重生在了剛流放時，那時沈清竹還沒有接受自己不再是千金小姐的事實，根本不願意去吃我費盡心思討來的白粥。

可她不吃，也不願意讓我吃，更是直接打翻，一句“豬食怎麼能讓人吃？”便白費了我一天的努力。

2

前世，尚書府沒了之後，她被充入奴籍，同下人一起發配邊關去做苦力。

因為落差太大，沈清竹開始發脾氣，一旦有不如意，就掐我的手臂泄憤。

因為小姐曾經無意間幫過我，哪怕她被流放，我也依舊做著她的奴才。

流放當日，沈清竹同我們一起被驅趕著走，因為沒有注意，腳下便絆了石頭。

在休息時哭的好似天都塌了，她狠狠推開為她敷上草藥的我，指著官差拉著的幾個板車，“我不想走了，你想辦法去給我弄輛車子來。”

無論我用什麼方法。

無奈，我隻能舔著臉去討好，終於在那領頭的隊長受傷時救他一命，換來了那板車。

第一日，沈清竹便迫不及待的上了車，要我和其他人拉著她，可在尚書府，所有人都厭惡極了她，又怎麼會幫她？

她罵他們刁奴，說要處置了他們，可沒人搭理他們，最後，還是我背起那繩子，做了畜生。

哪怕腳底板起了泡，痛的撕心裂肺，我都沒有讓她受到委屈。

後來日子一天天過去，越是靠近邊關，吃食就越差，甚至連白粥黃饃饃都沒了。

已經被我哄著吃了三天野菜的沈清竹徹底發了難，她直接摔了碗，質問：“樂夕，是不是我尚書府落難，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可她話音剛落，便有官差說：尚書大人死了。

沈清竹不肯相信，直接哭暈了過去。

她再睜眼，已經到了邊關。

這一次，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得去礦上幹活，不然就會被打。

而她一開始當然鬧過，那一鞭子，也是我為她擋的。

因為她沒受過苦，才上工一天腳就磨破了血，夜裏，她看著沉默的我直接踹翻了洗腳水“你怎麼這麼沒用，不能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

我隻能擦去臉頰的汙水，說第二日多幹一些，如此，她才做罷。

翌日，才上工便有士兵喚我的名字，我以為是發現我替沈清竹幹活，要尋麻煩。

卻不想，遇到了故人。

沒想到我被賣前定親的未婚夫，竟來了北關，還成了護城將軍。

他說，想同我成親，我答應了，為了不讓沈清竹繼續受苦，我將她也帶進了府，尋了個繡娘的活計給她。

更是在她入府後送去了最好的吃穿用度。

可新婚第二日，她便讓人叫了我過去，小姐說，我能成婚，她很是欣慰，賞我一杯喜茶。

我喝了，毫無防備，可待那茶水下肚，我開始痙攣，吐血。

她又取下頭上的簪子，狠狠紮在了我心口。

她說：我一個下人，憑什麼做將軍夫人，反倒讓她這個小姐做了下人。

她不甘心，便動了殺心，可我從未對不起她。

死前，我開始反思，因為一個恩情搭上命，真的值得嗎？

我明明，已經有了更好的人生，卻毀在了她手中。

我真的甘心嗎？

3

沒想到，我居然重生了。

老天給我一次重來機會，我再也不要做一個愚忠之人。

我倒要看看，沒了我，她是否還能驕縱？

回神，沈清竹已經追了過來。

見我沒有按照她的要求去弄吃食，還躲在樹底下乘涼，她氣到發抖：“樂夕，你是不是想造反？居然敢不聽本小姐的話！”

麵對她冒著火光的眼，我隻淡淡瞥她一眼，直接起身往回走。

雖然對我剛剛冷漠的態度很不滿意，可她也沒有在意，因為她覺得，我是去給她尋吃食了。

可當她看到我扔下板車上她的衣物和棉被時，直接瞪大了雙眼：“樂夕，你在做什麼？”

可我沒有理會她，隻拖著板車去了官差休息的地方。

“這個板車我不要了，給我換成糧食。”我知道，官差的東西很多，那三個板車已經裝滿，可他們既然把板車給了我，也斷不好意思再要回。

如今，我主動來換，他們當然不會拒絕。

眼見我不僅僅無視她，還要賣了板車，小姐氣衝衝的過來拽住我手中一大袋的饅頭小米就要還回去，“哪怕找不到吃食，你也不能賣我的板車！”

“那是我用糧食和命換來的。”說著，我直接狠狠一拽，包裹回到手中，沈清竹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樂夕，你瘋了！居然敢這樣對我，還不快扶本小姐起來！小心我摔了你的碗，不許你吃飯！”她雖然生氣，卻也認定了我會扶她起來，再跪在她眼前道歉。

可我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徑直轉身離開，任由她趴在地上無能狂怒。

見此，曾經同我一起當差的丫鬟湊過來，開玩笑問：“想通了？”

我點點頭，沒有否認，這一世，我隻為自己而活。

什麼小姐，什麼奴才，都去他娘的吧！

4

沈清竹見我真的不管她，隻能自己爬了起來。

可看看我，再看看板車，她咬著唇找了官差：“這是我的板車，我沒有允許要換，你們還給我！”

明明都流放了，還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讓這些官差直皺眉頭。

而全程目睹我不再慣著小姐的官差道了一句：“不用理會。”

就是這話，讓沈清竹直接氣的大罵：“本小姐說話你們聽到沒有？你們敢這樣對我，不怕我父親平反對付你們嗎？”

原本不理會她的官差停下吃東西動作，抬手便是一鞭子，“什麼尚書，早就在出事的時候就死了，一個死人，能把我們怎麼樣？”

“啊！”沈清竹被一鞭子抽的跌倒在地，痛到開始顫抖，淚一顆顆往下掉。

她一個千金小姐，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打過？可更讓她絕望的是這官差說，她父親死了。

我當然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卻沒有動。

前世，這些官差從一開始就知道尚書死了，卻懶得同沈清竹說，直到上一世快到邊關時鬧騰，才斷了她的希望。

如今提前被告知，沈清竹更是無法接受，可對上官差冷漠的眼，她隻能忍著痛爬起來躲在一邊。

尚書死了，尚書夫人因為受不了刺激在流放當天就撒手人寰，留下她一個獨苗和其他幾房開始流浪。

可因為往日裏她的為難，她的叔叔伯伯根本不待見她，更別替照顧她。

如今，感受著背上火辣辣的疼，她才明白，除了我，沒有人管她。

眼看著就要重新上路，她隻能不甘不願的朝我走來。

此刻，我已經吃飽喝足，正在閉眼小歇，卻被她的叫喊聲吵醒。

見我看她，眼神又冰又冷，她原本囂張的氣焰突然被澆滅。

見我無動於衷，她屈辱的指著自己背上的傷口，嗓音弱了下來：“本小姐日後不會摔了飯食就是，你趕緊為我處理傷口，再把板車弄回來，本小姐就原諒你的大不敬。”

明明是在求人，卻好像是在施舍，當真是做足了主子模樣。

上一世，我對她掏心掏肺，她卻在我開始新生活時害死了我。

如今她又一副憐憫的語氣讓我幫她，憑什麼呢？她的原諒，我會稀罕？

5

見我無動於衷，她又想大吵大鬧，卻被騎馬過來趕人的官差狠狠抽了一鞭子：

“再嚷嚷，老子抽死你，趕緊起來出發！耽誤了時間，小心我手裏的鞭子！”

“啊......”沈清竹再度被打，痛的淚撲簌簌的掉，想鬧，卻也閉了嘴。

“樂夕，你......”如此，她隻能走到我身邊，想要說什麼，我卻直接起身離開，將她忽視了個徹底。

見我好像真的不再管她，她氣的跺腳，卻也再拉不下臉來找我。

現在是正午，恰巧是炎夏最熱的時候，全隊的人都熱的沒有精神。

往日裏，沈清竹都是躺在那板車上，在我撿回來的棍子搭建的陰涼下休息。

如今不過讓她走了一刻鐘，就開始額頭冒汗，因為沒有處理傷口，更是被汗水哲的紅了眼眶。

她想要停下來休息，可身旁的一個下人累倒在地，喘著氣說不行，卻被狠狠抽了一鞭，看著那血淋淋的一道，她白了臉色，也沒了膽量去鬧。

就這樣，我們足足走了三個時辰，直到天黑，才尋了處空地休息。

走了一下午，我靠在樹上吃著包裹裏的饅頭，根本沒有去看沈清竹委屈的臉。

才一下午，她就腳起了泡，此刻正哭著鼻子，肚子又餓，背上又疼，眼底滿是絕望。

反觀我不再伺候她後，整個人都輕快了許多。

接下來的兩天，沈清竹不再矯情，曾經她看都不看一眼的饅頭，此刻吃的狼吞虎咽。

她不是沒找過我，隻是我明顯的拒絕，讓她惱羞成怒，惡狠狠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就扭頭離開。

夜裏，我聽見官差那邊的悉悉率率，也沒有在意，流放路上總有些姑娘受不了，去用身體換吃食和關照。

可我沒想到，一向自恃清高的沈清竹，居然也因為受不了苦進了官差的帳篷。

第二日，我見到了一瘸一拐，滿眼怨恨的沈清竹有些唏噓，可她怎麼樣，和我沒關係。

可我沒想到，僅僅是因為我不再幫她，竟讓她生了拉我下水的心思。

6

看著堵在眼前的幾個官差，我開始不斷後退。

偏偏沈清竹站在一旁假惺惺的勸慰：“樂夕，我知道你也不想受苦，便幫你求了幾位大人，好讓他們護我們周全。”

“是啊樂娘子，隻要你跟了我們，兄弟幾個定不會再為難你們，保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能被大世家挑上的丫鬟，長得都不差，我跟在沈清竹身邊多年，她手裏流出來的麵膏都夠我養的細皮嫩肉。

一開始，他們也盯上過我，可我畢竟是鄉下來的，怎麼會活不下去？路邊的野菜，樹上的甘露我能弄到，又加上我救了他們老大，才停了他們的心思。

可現在，他們的老大去前方探路，沈清竹就帶著他們來堵我，這枕邊風的威力，我算是見識到了。

不等我拒絕，我身旁坐著的大哥就開了口：“你這是見樂夕這丫頭想通了，不伺候你了就要毀了人家姑娘，這就是你大家小姐的心胸？”

“自甘墮落不夠，還要拉人下水，我呸！”

此話一出，便是在沈清竹的心上紮刀，讓她氣紅了眼“住嘴！不然我讓劉哥打死你！”

她心裏委屈極了，更是怨毒了我，要不是我，她也不會自甘墮落，可她忘了，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能怪誰呢？

眼見她貼了心又拉我下水，那官差已經不耐煩的抽出了鞭子“樂娘子，你是配合我們哥幾個，還是我打死你身邊這個多管閑事的小子？”

“我跟你們走。”我按住想要再幫我說話的人，朝他搖了搖頭，我不想牽連任何人，這些官差，可是真的會打死人的。

見我妥協，沈清竹終於笑了“劉哥你們玩的開心，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她便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得意的離開，不忘留下一句：“本小姐過的不好，你也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