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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流月
蜜言

第1章

大婚前日,庶妹和我換了臉。

她頂著我醜陋的臉假冒我嫁給世子,我則用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嫁給一名武夫。

後來王府因通敵賣國的罪名滿門抄斬,武夫卻救駕有功被封為了將軍。

庶妹含恨殺了我。

再醒來,我們重生在換臉這天。

這次她沒有猶豫,得意揚揚嫁給了武夫。

可她不知道,糙漢文女主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確認那條蜈蚣一樣醜陋的長疤還在我臉上的時候,我起了疑心。

果不其然,庶妹正在我爹麵前哭著賣慘。

「芳芷自知嫡庶有別,王府富貴榮華,哪是芳芷這樣的庶女能配得上的。」

「芳芷自願嫁去裴家。」

我爹心疼地把她扶起來:「好孩子,委屈你了。」

說完嫌惡地看著我:「以後嫁去王府,少向別人提起你是我謝容的女兒,丟人。」

我深深低著頭,嘴角都要咧到腦後根。

終於。

這潑天的富貴終究還是得我來享。

謝芳芷沒看見我的表情,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憋著笑陰陽怪氣。

「妹妹福薄,當世子妃的福氣消受不起。」

我讚同地點點頭:「那必然。」

「你......」

謝芳芷氣得雙頰漲紅,看見我的臉以後又憐憫地長舒一口氣。

「都長這樣了,讓讓你。」

我笑了,好啊。

不過,這一讓,可就是一輩子了哦。

我爹一向偏心,我的嫁妝裝了兩馬車,謝芳芷裝一馬車,他嫌不夠,又從我這裏拿了半車。

一來一去,身份懸殊的兩個人,嫁妝竟然一樣多。

而前世,他發現謝芳芷和我換臉,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麼不堪入目的容貌......芷兒,你這是何苦。」

有時候我真想問一句,爹,我這張臉不是你給我的嗎?

你憑什麼嫌棄。

最後,我隻能頂著那張精致無瑕的臉被迫嫁進了裴家。

當然,一點陪嫁都沒有多得。

他們甚至還怕給謝芳芷的嫁妝不夠多,又添了不少貴重器物。

可惜好日子還沒過多久,邑王便以叛國之罪滿門處斬,謝芳芷因為是女眷才勉強逃過一劫,流放邊疆。

我爹不敢去禦前為她求情,讓我拿著些細軟趕在出發前送去給她。

那天大雪紛飛,當我看清兜帽下那張臉的時候,還是有些恍惚。

想到謝芳芷也算是陰差陽錯替我擋了這一劫,我便隨她上了馬車。

不成想,她竟拿出一把剪刀捅進了我的肚子。

「謝流月,憑什麼你過的那麼好?我明明已經改了命,為什麼還是這樣!」

裴淩遠因武舉當天救駕有功破格被封為將軍,我成了將軍夫人。

又因為一張好看的臉,一時間受到全京城女人的羨慕嫉妒。

「這張臉明明是我給你的,你憑什麼......」

謝芳芷發了瘋似的扒我的臉皮,我用力拔出那把剪刀,刺進了她的身體。

臉是她的,可她的身份、地位,明明也都是我的。

她還是心有不甘,重生後第一件事就是抹殺換臉這個念頭,用自己的臉和身體嫁去裴家,準備當將軍夫人。

我求之不得。

畢竟,糙漢文女主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大婚當日,謝芳芷一身鳳冠霞帔流光溢彩,桃花般的臉蛋被大紅嫁衣襯得更加嬌媚。

這是我爹拿了壓箱底的上好香雲紗花了重金讓繡娘趕製的。

不過還是比不上我身上這件由宮裏繡娘親手縫的。

謝芳芷移開目光,看著我臉上那道疤,掩麵而笑:「看來再好的布料穿在姐姐身上也......」

「世子妃娘娘,世子來接您了。」

我以團扇掩麵,端莊地跟著小廝走了出去。

謝芳芷把一口銀牙咬得吱吱作響。

她雖是庶出,好歹也是禦史大夫家的女兒,如果不是裴家祖上於我們有恩,她也不用下嫁。

王府的人十裏紅妝鋪到我們家,世子封珩親自來迎親,我風風光光地出嫁。

謝芳芷就不一樣了,她要坐上花轎自己去裴家。

她問我爹為什麼裴家沒人來,我爹說是怕衝撞了世子,派了一眾家丁護送她。

小轎搖搖晃晃地走了,我也回過頭,走向屬於我的另一條路。

夜半時分,門外仍沒傳來動靜,我轉轉脖子,把團扇扔到一邊,揉捏酸痛的手臂。

這時,半掩的門扉被推開,一個身著喜袍的高大男子走進來。

劍眉星目,五官出挑又俊俏,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看見我便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我累了一天,乏得很,沒空同他打啞謎,便問:「怎麼了?」

他示意晾在一邊的團扇。

「哦,舉累了,你都不知道這玩意有多重。」

我嘟噥著抱怨了兩句,發現他那雙星目還在盯著我。

我打了個冷顫,心裏產生一個奇怪的猜測。

不過很快,我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無奈地說:

「世子殿下,我雖然長的醜,但醜人也有休息一下的權利吧,這東西確實......」

「沒嫌你醜。」

他放下抱著的手臂,走過來蹲下給我脫鞋。

「團扇要夫君拿下來的,你懂不懂啊......」

我愣了下,低頭看向他。

他揉著我的腳腕,似乎還在為這事賭氣。

不大不小的力道落在我腳踝,更堅定了我的決定。

「世子殿下,我昨日看了一個話本,你想不想聽?」

他不說話,我便繼續講了下去。

「古時有晉國,有一丞相輔佐晉王,丞相一家人才輩出,長子從文,次子從武,皆為忠心耿耿為國效力,卻有一日遭疑,滿門八十九人,皆於一朝死於刀下。」

少年眉鋒淩利:「你想說什麼?」

我起身,赤足跪在榻下。

「妾身所求,不過王府上下闔家平安。」

邑王年輕時驍勇善戰,三個兒子也個個出類拔萃。

大王子從文,才略過人,是朝中第一謀士。

三王子從武,十三歲便領軍出征,在千軍萬馬中拿下敵軍首領首級。

世子更不必說,文韜武略,與信王年輕時最為相像。

舉國上下皆知邑王一家赤膽忠心,不曾想迎來的卻是抄家的罪名。

我不信,也想賭一把。

作為子民,不想國家失去忠臣,作為臣妻,也不想失去夫家。

「起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個不注意,我反倒會背上挑撥君臣關係的罪名。

我忐忑地抬起頭,卻看見一隻大手掌心朝上落在我麵前。

「沒按完呢。」他懶洋洋地道。

嫁到王府兩日,我過上了上輩子在裴家無法想象的日子。

每餐至少二十道菜,衣食住行皆有許多下人伺候。

即便如此,我也沒忘了自己的任務。

畢竟,距離王府被抄家的日子已經不足兩月。

這天,我從王妃那邊請安回來,正好遇上下早朝的封越。

他是封珩的兄長,在朝中任禮部侍郎,文采極佳,也是三年前的登科狀元。

可惜的是,他先天身體羸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個十足的病秧子。

記得前世王府被抄,他拚了命地保護府裏上下百十來口人,甚至替謝芳芷擋了一箭,幫她逃出來。

可謝芳芷逃回家,第一件事竟是埋怨這個病秧子拖了後腿,否則她早就逃出來了。

封越看見我,率先作揖喊了聲弟妹。

我回了禮,恭恭敬敬叫他大哥。

同路沒說幾句話,他就咳了起來,小廝熟練地為他披上披風。

我的目光隨之落在那雪白的狐裘上。

「讓你見笑了。」

我搖搖頭,並未說什麼讓他趕緊去休息的話,而是反問:

「我相貌醜陋,大哥尚且沒笑我一分一毫,我又笑大哥什麼呢?」

他聽了我這話,動作一頓,隨即笑意更溫和了些。

「弟妹教訓的是。」

我與他一前一後行至玉帶橋,揮退了下人。

他意會我的意思,也讓小廝站至幾丈開外。

「弟妹可是有事相求?放心,你既已嫁給阿珩,便是我們王府中人,若要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定不會推拖。」

我心中感動,不論前世還是在家,都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堅定心中想法,欠身行禮。

「求大哥教我讀書。」

他愣了愣,許久才問:「令尊他......」

「我爹不許女兒讀書明禮,隻許讀女德女訓,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可流月不想,如大哥所說,流月既已嫁給封珩,便是這王府一員,王爺、夫君和大哥三弟皆讀過書,識字明理,流月也想追上幾位的腳步,為夫君分擔,與王府共進退。」

封越的神情由驚異化為欣慰。

「弟妹有此心,實乃不易。」

「也好,阿珩有些課業由我所授,下次你便同他一起來吧,也免落人口舌。」

我開心地笑了:「多謝大哥!」

「隻是讀書並非易事,有道是寒窗苦讀十餘載方能見真章,弟妹若是覺得悶......」

「不會的。」我認真地保證。

隻要能在黑雲壓城之前窺見一絲天光,我便不會放棄。

讀書這事的確是枯燥乏味的。

對於封珩這些從小便讀書的人來說是這樣,對於我來說不是。

置身於書籍浩如煙海的藏書閣,我一邊感歎著王府財大氣粗,一邊求知若渴地翻閱著各種書籍。

可惜我認識的字並不多,讀起來晦澀難懂。

封珩雖不愛讀書,卻喜歡當老師,我問他哪句他便照讀不誤。

「瞧瞧,我也是有學生的人了。」他朝封越顯擺。

封越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專心題著字。

「下月初八,文人雅士會齊聚西湖畫舫共賞花鳥字畫,弟妹想去看看嗎?」

我用力點點頭,隨即看向封珩。

「看我做什麼?你想去就去,我是你夫君又不是看你的獄卒,不會限製你的自由。」

我愣了一瞬,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墨滴已經浸透紙背。

我幾乎已經忘了我已經重生,還保留著上輩子的習慣。

裴淩遠不喜歡我經常出門,我若是出門沒有帶上他娘,回來的時候沒給他娘買東西,他會生氣。

後來當上將軍,他更是派幾個丫鬟小廝跟在我身側,美其名曰擔心我的安危。

可我知道,他就是怕我跑了。

我若是徹夜不歸,他會非常非常生氣。

我不由打了個冷顫,這時,一隻溫熱的手掌覆住我的手背。

「笨蛋,寫個字都能走神。」

我拂了拂汗珠,隨他筆走龍蛇,寫完「封珩」二字。

在這筆墨書香的環境中,我進步飛快,原先一個月也讀不完的一本書,如今三天便能讀完。

即使仍不怎麼明白是什麼意思,參加這場畫舫遊會卻已夠了。

遊會當日,我未著女裝,而是選了套男裝出行。

封越怕冷,在馬車裏都要圍上狐裘。

上馬車前,我將一件親手縫的披風送他,感謝他這些日子的教導。

他打開包袱,驚訝:「這是......雪狼皮?」

我點點頭,叫他換上試試。

「我見大哥圍這件狐裘已有段時日,仍是畏寒,可見其並不適合大哥的病症,有時求對醫比吃十副藥更有奇效。」

他謝過我,披在身上說:「據我所知這雪狼的皮毛千金難求,不知弟妹如何得到的?可是令尊......」

我擺擺手:「跟他沒關係,我自己的東西,大哥放心收下便可。」

別說這雪狼裘我爹自己都沒有,若是有,他也會先送給謝芳芷,哪裏輪的到我。

不過沒關係,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私下偷偷練武,而這張雪狼皮,也是我自己上山打的。

我跟著封越下了馬車,因為穿的男裝,還粘了胡須,故並不顯眼。

加之臉上有道猙獰的疤,對封越有不軌之心的男人女人都不敢靠近。

我們來到畫舫上,如封越所說,花鳥魚蟲、字畫古董,百家爭鳴。

「湖邊似有人在把酒吟詩。」

封越揚袖一指,我也看見了,那是個獨臂的少年,喝一口酒,寫一句詩。

封越沉吟:「似乎是感慨懷才不遇,有才華卻無處施展。」

我跟著他走上前,看了一遍詩的內容。

那青年看清封越的長相,忙轉身行禮,封越問他為何寫出這樣的詩。

「草民出身微寒,又天生身體殘缺,去年參加科考,考官冷嘲熱諷,說天生有疾之人根本不配入朝堂,擅自取消了草民的考試資格,草民一腔抱負卻無處施展,心中憤懣。」

封越眉心微皺,顯然因為他這番話聯想到了自己。

「那你......所求為何。」

「草民願為大王子效忠!」

「等等。」

兩人同時看向我。

我走上前,用指尖撫了撫那宣紙上的墨汁。

「墨跡層層疊疊,顯然是晾幹後補的,描摹多次,我看不是人等詩,而是詩在等人。」

青年說:「我心中憤懣,多飲了些酒,反複描摹也並無不妥。」

「那手臂呢?也是喝多了新砍的?」

我笑笑,踢了踢他那所謂的先天殘肢,他立馬吃痛地喊出聲。

「饒命!求公子饒命!草民也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

封越頓悟,語氣也由溫潤轉為冰冷。

「你在此等我,妄圖入我王府,究竟有何居心?」

「大哥,鬧市人多眼雜,不如帶回去再審。」

他點點頭,讚許地看著我,「也好。」

他讓兩個家丁把人擒回去,回身問我是如何發現的。

我調皮地笑笑,胡謅說是看他寫的詩表麵風輕雲淡,實則處處迎合討好。

「弟妹天賦異稟,讀書月餘便有如此進益,我這個讀了十幾年書的竟都沒有發覺這詩有問題,實在慚愧。」

我搖搖頭:「雕蟲小技班門弄斧罷了,大哥是好兄長,也是為國為民的好官,沒什麼好慚愧的。」

他微怔,眉眼舒緩。

並行原路回到停馬車的小巷子裏,隻見另有一輛馬車停於正前方,堵住了巷口,我們的馬車沒辦法出來。

兩個小廝壓著犯人走了,動用身後不遠處的侍衛又太過招搖,幸好我改了樸素裝束,便主動提出前去交涉。

隻是沒想到,這馬車裏坐的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多日未見的庶妹謝芳芷。

她見到我這副模樣,儼然嚇了一大跳,婢女給她拍著後背緩了好一陣,她才嗔怪地上下打量我,又得意起來。

「世子這是對姐姐不好嗎?怎麼不給姐姐做幾身合身的衣裳,這粗布麻衣......未免太窮酸了些。」

前世她便愛從這些裝束上做文章,每每回府都要大肆鋪張,衣服料子用最好的,穿一次便要扔掉。

王府的沒落,保不齊也與她有關。

她見我不說話,臉上得意之色更甚。

「淩遠昨天剛給妹妹裁訂了幾身衣裳,姐姐要是喜歡,挑兩件拿去便是。」

我垂眸看她,笑道:「怕是不好,我是嫡女又是世子妃,妹妹是庶女,又是平民之妻,我穿妹妹的衣裳怕是比穿這粗布麻衣更易落人口舌。」

「你......」

被我用她最在意之事回擊,她氣得胸口重重起伏。

惱怒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惡毒無處遁形。

「哼,嫡女又怎麼樣,長的這麼難看,世子殿下看著你的臉,恐怕難以下咽吧。」

「大膽!」

「世子也是你能議論的?」

原本護送著封越的侍衛齊齊出現,鋒利的刀刃將謝芳芷圍了個圈。

「弟妹。」

封越低咳著從夾道中央走來,關切地問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有隱瞞,把剛才謝芳芷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他。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蒼白的臉上除了溫潤外,露出其它的神情。

「邑王府平時雖不參與世俗紛爭,可也容不得他人議論,來人,掌嘴。」

「我......」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小巷中格外清脆。

我沒有回避,站得筆直,親眼看著謝芳芷受罰。

整整三十個巴掌,她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牙齒還掉了一顆。

「謝流月」,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壓低聲線嘲諷地道,「今日封越隻不過是看在你是他弟妹的份上才出手,以他那副破敗的身子能撐到幾時?」

「還有封珩,他為人風流又眼高於頂,對女子相貌極其看重,你這麼一張臉,別說與他同食同寢,被他看上一眼都是癡人說夢。」

她抹抹嘴角的血,在帶刀侍衛的壓迫下咬牙切齒地上了馬車。

我捋了捋她話中之意,別的不清楚,隻知道上輩子封珩對她,恐怕多為冷落。

車夫剛要驅馬,我抬了抬手,他立馬停了下來。

我走上前掀開布簾,謝芳芷警惕地看著我:「你要做什麼?」

我衝她笑笑,勾勾手指,叫她附耳過來。

「世子如何我心中自有衡量,不過聽聞武夫魯莽,不知妹妹可還吃的消?」

果不其然,她的臉一會紅一會白,揮下簾子叫車夫趕緊出發。

回到王府天已經黑透,我與封越道別後便回了房。

看見一抹幽幽燭火下還坐了個人的時候,我猛地一顫。

裴淩遠喜歡手持蠟燭坐在屋子裏等我,我回來晚了,他便會強拉著我把那滾燙的燈油滴在我掌心。

「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

那人影朝我走過來,看清是封珩以後,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下次她再招惹你,加二十個巴掌,算我的。」

我猛地抬頭,對上那雙燦如星子的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覺得在黑暗中更顯得明亮有神。

我點了點頭,「知道了。」

「還有啊」,他走到半截突然又轉過身認真看著我,「你的臉很好看,一點也不醜,我......」

「什麼?」最後一句他嘟囔著說的,我沒有聽清。

「沒什麼,睡吧。」

夜半,我聽了聽耳邊規律的呼吸,起身下床,研墨執筆,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了封信。

躡手躡腳剛躺回榻上,炙熱的胸膛便貼上我的後背。

「做什麼去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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