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弟弟受傷後，作為護士長的媽媽逼著重度貧血的我給他輸血。

她一如既往的強勢，

「我們領養了你那麼多年也是時候做出貢獻了，別矯情死不了人。」

等到她走後，我失血過多，徹底昏倒在地上。

臨死前我試著撥打媽媽的電話求救，可她異常隻是煩躁地打斷了我，

「今天這種日子你還來爭寵，還有沒有良心啊！」

「你已經害死一個弟弟了，還想再害死第二個麼？」

最後我真的死了，媽媽卻在看到親子鑒定報告後抱著我的骨灰盒徹底瘋了。

1

等我變成靈魂漂浮在空中，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屍體因失血過多永遠地倒在了地上。

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飄到了媽媽身邊，看她坐在弟弟的病床前看著剛剛蘇醒的弟弟。

「哎呦喂我的心肝寶貝你終於醒過來了，你是要嚇死媽媽麼？」

而弟弟虛弱地安慰著媽媽，

「沒關係的媽媽，隻是哥哥不小心沒看好我罷了。」

聞言爸爸鐵青著臉站在一旁怒罵，

「都怪邵群這個不長眼的東西，怎麼能沒看好他呢！等他回來我就打死這個畜生！」

隨後他又連聲安慰著受驚的弟弟。

看到這一幕闔家團圓的樣子，我的內心隻剩苦澀。

我已經死了。

是不是遂了你們的心願。

病房的角落裏還站著個小護士，小心翼翼問著媽媽，

「護士長，我們在輸血之前好像沒有查詢一下他的既往病史呢…」

媽媽不耐煩地擺擺手，「我是他媽，我還能不知道麼？就輸個血怕什麼，死不了人的。」

此刻我的心陣陣刺痛，眼睛的酸澀差點讓我睜不開眼。

媽媽，你如果心裏真的有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有重度貧血根本不能輸血麼？

媽媽似乎打開了話匣子，在護士麵前不斷咒罵著我，

「我領養邵群就是為了給咱們嘉成當個移動血庫的，沒想到不就輸了幾次還矯情起來，說自己會死。真是不知好歹。」

「他倒好，裝起來了。當初他就應該替代浩南去死！」

浩南，是這個家的小兒子，前幾年因為失足掉進水裏而亡。

可媽媽堅信，是我把他推到水裏的。

也是，媽媽根本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相信她這個從孤兒院領養的孩子。

所以臨死前，麵對我的求救，她隻是留下一句，

「差不多得了，現在不是你裝的時候。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差點就要死了，你怎麼不看好他！」

「要我說，你還不如去死呢！好替我們嘉成祈福。」

直到停止呼吸前一刻，我都在想，媽媽你既然那麼討厭我，為什麼還要收養我。

還不如，讓我慘死在街頭呢。

媽媽說完胸口被氣得劇烈起伏，小護士此刻還是試圖給我說話，

「可是護士長，你沒有經過醫院同意一次性抽了400cc的血，邵群現在的狀況真的很差啊…」

媽媽沒了耐性，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是護士長我是護士長？我說沒事就沒事！」

「他是不是給了你錢讓你幫他說話？告訴你想都別想！」

真可笑啊媽媽，我沒有一絲絲值得讓你相信麼？

也是，從我進這個家門的那一刻就被警告，不許嫉妒邵嘉成的任何東西。

此刻他躺在床上，默默低下了頭後假裝關懷問道，

「哥哥沒事吧？都怪我不好非得出去玩被車撞了，都是我的錯！」

真的會裝啊。

裝的一手好兒子形象，博得爸媽的寵愛。

也是，不然明明是他和借貸的人打電話時被我發現，倉皇跑出去才會被車撞。卻說一切都是我的錯。

2

「怎麼會是你的錯！都是他邵群沒好好看住你才會讓你受這種罪啊！」

說到這，媽媽掩麵開始哭泣起來，

「我們家的孩子隻有你一個了，你要代替浩南陪在我們身邊，永遠不離開媽媽好不好？」

我看見邵嘉成的臉色一滯，很快又揚起笑臉，

「當然了媽媽，你別擔心。」

他絕對有別的心思，我不明白。

可他已經得到了媽媽的寵愛啊，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不，是全家的寵愛。

「哎呦我的寶貝孫子，這是怎麼了啊！」

說話間，奶奶扶著拐杖顫巍巍走進了病房，一臉焦急看著病床上虛弱朝她微笑的邵嘉成。

「沒事的奶奶，隻是和哥哥鬧了點矛盾而已。」

這話一出，病房裏的人都怒了。

「什麼玩意！邵群這死東西膽子這麼大，還敢和你吵架！」爸爸氣得將角落裏的椅子踢飛。

「等他回來，我要扒了他一層皮！」媽媽更是氣到大吼。

而奶奶止不住地落淚，幾乎捶胸頓足開始咒罵我起來。

這樣的情景，主角從來不會是我。

我想起那次，發著高燒的我頂著通紅的臉剛放學回家，就被媽媽攔在了門口。

我原以為她是來關心我的，可笑容剛揚起來就被她的一巴掌打散了。

「你怎麼不等弟弟回家！要讓他淋著雨回去麼？」

我捂著臉不知所措解釋著，「弟弟說他要大掃除來著…」

「那你不會幫他打掃啊！他身子那麼弱你是要逼死他麼？」媽媽怒紅的雙眼嚇到我了。

那晚我發燒到四十度幾乎睜不開眼，但還是強撐著跪在弟弟門口贖罪，媽媽說那是對我的懲罰。

第二天我昏倒在地上，卻被路過的爸爸狠狠踢了一腳。

「再給我裝病就滾出這個家！」

回憶像把刺刀不斷拉扯著我的靈魂，我看著邵嘉成躺在病床上接收著眾人的關懷。

「你就是太心軟了啊兒子，那邵群想打就打不用在意的。」

「要我說，這壞種除了當咱兒子的血庫真是浪費活在這世界上了。」

而邵嘉成幾乎是快要掩藏不住笑意，眯著眼睛說謝謝媽媽。

我就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不屬於我的世界，垂下了眸光。

原來不被寵愛，是這個世界的原罪。

3

三天後，邵嘉成終於出院了。一行人圍著他浩浩蕩蕩回了家。

我的靈魂跟在他們後麵一言不發，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好像困在了他們身邊。

媽媽請了長假，讓爸爸把邵嘉成背起來，時不時喂他點吃的。而奶奶也不顧年邁的身軀跟在了他們的後麵。

回來的路上媽媽似乎才想起來我的存在，打了個電話給我。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媽媽頓時氣得將手機扔進包裏，

「真是翅膀硬了啊邵群，都敢不接我電話了。」

爸爸見狀，冷笑道，

「我都說了，當初領養他時不該因為他和咱們嘉成是同一個血型就把他往家裏帶。你看他惹了多少事！」

惹事？

是啊，當初我剛剛被收養時，他們還沒有這麼恨我。

可我剛進邵家一個星期，體弱的邵嘉成就高燒不退怎麼也治不好。

爸媽急壞了，覺得是我咒了他，那我丟進了地下室後就急匆匆跑到了醫院。

可我明明看見了，是他自己洗了冷水澡才會這樣。

但爸媽根本不信我，還罵我是說謊精。

後來隻要邵嘉成出了什麼事，我都是被打的最狠的那一個。

疼到睡不著的每個夜晚，我都會數著身上青了又紫的傷口哭泣。那時的我不懂，既然討厭我怎麼會收養我，隻是因為同一個血型麼？

直到某次我偷偷在爸媽房門聽到的對話。

「嘉成這病醫生說到25歲才能做手術，他還是熊貓血情況嚴重，真是讓人擔心啊。」

「幸好我們收養了邵群啊，他和咱兒子一樣也是熊貓血。讓他進我們家門給兒子輸血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對，就是這畜生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一字一句都傳進尚且年幼的我耳朵裏麵，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隻是個工具罷了。

可媽媽你不知道，當初你在福利院選擇收養的小孩時，我有多開心。

那時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你，卻感到了莫名的親切，我想要靠近你。

於是我湊到你身邊，拉著你的裙角想讓你收養我，這樣我就能多見見你了。

可等我真的被帶回了邵家，麵對的卻是你們的責罵和冷漠。

我睡在地下室陰冷的房裏，吃剩菜，在學校充當著邵嘉成的保姆任他欺淩。

可媽媽，你為什麼還要逼死我。

最後我淪落到死在了冰冷的地上卻無人問津。

真是可笑。

4

一行人終於是回到了家，金碧輝煌的別墅顯得很有氣勢。

以前我也疑惑過，為什麼爸爸待業媽媽是個護士長家裏卻不缺錢的樣子。可直到我死了，答案也沒能出現。

邵嘉成被眾星拱月扶到了沙發上，奶奶連忙把讓保姆打開空調去做飯，但被媽媽攔住了。

「我來！我要親自給嘉成做頓飯吃。」

聽完邵嘉成撲到了媽媽的懷裏撒嬌，「媽媽我真是太幸福了。」

媽媽笑著輕點他的鼻頭，「給我們寶貝兒子做飯是媽媽的福氣。」

確實，是福氣啊。

我想起曾經我試圖討好媽媽，一個人在廚房做了幾個小時飯端上桌子期待媽媽能誇獎我一句。

但媽媽不耐煩地咒罵，「弟弟都生病了你還有心思做飯？你裝給誰看呢！」

我看著躺在沙發上的邵嘉成朝我露出得意的笑容後迅速又消失了。

我低下頭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讓媽媽嘗嘗我的手藝。

媽媽突然站起身來，手一抬，掀翻了桌子。任由我悉心準備的飯撒了一地。

「吃什麼吃！你腦子裏隻有飯是不是，真是個蠢貨！」

我站在原地很久，看著媽媽走向邵嘉成的背影，默默將掉落在地上的菜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真難吃，不然怎麼眼淚都掉了出來。

我真沒用，沒能讓媽媽開心。

回過神來，我看到奶奶塞給邵嘉成一張銀行卡一臉慈愛，

「這是奶奶存的養老金，給我們寶貝孫子花去好不好？」

而邵嘉成滿臉驚喜接過去道謝，「謝謝奶奶！」

而爸爸又遞給他一把車鑰匙，說這是出院禮物。

媽媽已經在廚房忙活開了，說馬上就能吃上了。

邵嘉成一個人，足以牽動所有人的心。隻因為他是這家唯一的血脈。

可我的死活，卻始終沒人在意。

突然，門外響起開鎖的聲音，隨後走進來一個人。

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我的女朋友徐若晗，也是這家的保姆。

爸爸見她進門，忍不住皺眉斥責，「讓你買個東西怎麼這麼久啊，想被扣工資嗎你！」

徐若晗往後退了下，有些害怕地小聲解釋著，

「邵群他一直不接我電話…所以我才回來遲了。」

聽到我的名字，爸爸瞬間抬高了聲音，「你趕緊讓他趕緊回來！把弟弟弄成這樣還不快回來賠罪啊。」

徐若晗佇立在原地，掙紮了許久還是開口了，

「我相信邵群不會做出傷害家人的事情，這不是邵群的錯。」

這一句勾起了爸爸的怒火，他眼裏凶光畢露瞪著女人，

「賤人還敢反駁！」隨後將她推倒後拽住頭發逼迫她抬起頭，「你不會以為和邵群這種人在一起就能改變命運吧？」

「要不是老保姆生病了我能讓你進來這家？」

他手上一個用力，若晗痛呼出聲不住的求救。

看到這一幕我再也忍不住了，想要衝過去將她扶起來。可等到我手穿過她的身體時我才徹底意識到，自己真的死了。

徐若晗是我在這個家唯一的支撐。之前的保姆生病後推薦了她，因為急需所以即使媽媽不滿意還是把人招進來了。

為什麼不滿意，是因為邵嘉成看她的眼神並不清白。

就像此刻，躺在沙發上的邵嘉成見到這一幕後起身解圍，

「爸爸，若晗也不是故意的，她隻是擔心哥哥吧所以才會這樣。是不是？」

說完，還拋給若晗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見狀，女人連忙低下頭後又被怒火中燒的爸爸拖到了角落裏，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今天開始，你被辭了！」

看吧，隻要是牽涉到邵嘉成的事情，這家人的神經都會高度緊張。

若晗還來不及反應，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了。

她掏出來，發現來電人正是我的名字。

5

她不顧被打到通紅的臉，接通電話後大喊，

「邵群你去哪了？怎麼都不接我電話啊，我真的擔心你…」

可讓她失望了，電話那頭並不是我。

我的手機似乎被哪個陌生人撿走了，他解釋了幾句，

「這不是我的手機，我在醫院的走廊裏撿到了。這個手機的主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好像已經死了。」

「啪——」地一聲，臉色已然變得煞白的徐若晗愣在了原地，任由手機掉落。

「死了…他怎麼會死？那我該怎麼辦？」

這時，剛從廚房出來的媽媽一把拿起電話衝著電話那頭的人怒吼，

「邵群給了你多少人讓你來騙我們？他還要不要臉啊怎麼能想出這種手段爭寵，真是惡心！」

「你讓他趕緊回來！」

說完不顧徐若晗的爭搶掛掉了電話。

「阿姨，他說的說不定是真的呢？」徐若晗眼底泛著紅看向黑著臉的媽媽。

可媽媽冷冷瞪向她，「他怎麼可能會死，賤命一條活的最久。」

「就算死了，」她靠近若晗狠狠罵道，「也和你這人沒什麼關係吧，還真以為你能和邵群結婚啊。」

「你已經被辭了。」她掏出錢包準備打發。

這時，邵嘉成起身阻攔，「媽媽，不要辭她。」

媽媽猶豫了，她知道這個兒子對保姆的心思，可她膈應啊，因為這是我的女朋友。

看出了媽媽此刻的想法，邵嘉成開口勸道，「我隻是玩玩罷了，又不會真的娶她。」

「再說了，以後我的媳婦肯定是由媽媽你做主的。」

這一番話說的媽媽心胸舒暢，她滿臉高傲看向陷入沉思的徐若晗，「那你就留下來伺候我們嘉成吧。」

伺候兩個字還被加重了，侮辱的含義顯而易見。

我咬著牙感受著胸腔裏湧上來的無邊怒火，隻覺得自己真沒用啊。

我沒能保護好這個女人，這個家我唯一的溫暖。

她進這家上班的第一天，就發現了被這個家忽視的我。也許是好奇，她主動關心起我來。

她會給我偷偷送平時吃不到的飯菜，會在閑暇時間陪著我聊天，會和我一起暢想未來。

那個未來，有我也有她。

後來我們在一起了，媽媽知道時還滿臉鄙夷，

「看上個保姆，邵群你真是丟我們家臉啊。太不像樣了吧。」

她沒有阻攔，或許是不在意。於是我就守著我的太陽活到了現在。

可現在，她被送進了狼窩。

邵嘉成見媽媽同意了，急的直接拉著徐若晗就要進房間，不顧女人的掙紮對著媽媽說，

「謝謝媽媽，那我先玩玩咯。」

媽媽頓了下，竟也同意了。

我急的不行，想要阻攔可隻能看著身體透過去，幾乎快要哭出來。

可靈魂怎麼還會有眼淚呢。

就在這時，媽媽的手機響起來了，她看到來電人後頓時一臉諂媚笑道，

「院長，有什麼事嗎？」

對方在那頭怒吼，聲音甚至傳到我的耳邊，

「蔣敏你怎麼做事的！」

媽媽愣了，小心翼翼詢問，「怎麼了我有哪裏做的不好麼？」

對方幾乎快要叫出來，

「是不是你沒檢查一個病人既往病史就讓他給你兒子輸血，現在我們查到那個人有重度貧血！」

「人也死了現在，我看你怎麼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