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在滑雪時遭遇雪崩。
為保護妻子我雙腿骨折。
我醒來後,老婆在陪她的白月光。
她將最後一塊壓縮餅幹喂給白月光。
我用盡力氣乞求妻子分我一點。
可妻子滿臉厭惡:
「曲肖明,你不要鬧了行嗎?他都餓了一整天了!你少吃一口會死啊!」
可她不知道。
我那不是惡作劇,最後我也真的死了。
1
我死在一場雪崩中,臨死前我餓得睜不開眼睛。
醒來後就是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
我的魂魄來到了妻子張雨微身邊。
她在病房門口來回走動,焦急地等著醫生出來。
她在門口大喊:「醫生,你們還有空出來的床位嗎?他現在又冷又餓,怎麼能繼續在外麵呆著呢?」
醫生並沒有走出來,走出來的是一名護士:
「張女士,您的愛人隻是暫時睡著了。各項指標都沒有出現異常。不存在危險,你可以帶他回家休息的。」
張雨微聽到「愛人」兩個字,剛剛臉上的怒氣馬上消散,臉頰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
她輕聲細語地說:「謝謝你啊。原來是這樣,太好了。剛剛我也是太擔心了。」
護士也點頭回應。
妻子快走幾步到躺在長椅上的那個男人身邊,她衝那個男人微微一笑。
可是,他的丈夫我已經死了,已經變成了孤零零的魂魄。
張雨微又脫下身上的外套給邵洋蓋上,那還是雪崩時我脫下來給她穿上的那件。
我隻覺得胸口的某個地方有些刺痛,可我明明已經是魂魄了啊,魂魄也會有痛感的嗎?
妻子上周提議要來滑雪,為了安全,我帶了許多必備品。
可她還是像讀書時候一樣,嫌帶太多東西太麻煩,將滑雪用具精簡再精簡。
在我的強烈堅持下,妻子同意我帶來幾包壓縮餅幹作為補給糧食。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餓得快看不清她的樣子了,我拖著骨折的雙腿朝她爬過去,乞求她給我一口吃的。
可她卻滿臉厭惡:
「曲肖明,你別鬧了!邵洋剛剛從雪地裏出來,又冷又餓。他都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天災麵前,哪有時間談情說愛,救人要緊。你又不餓,別瞎摻和!」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為了擋下一塊滾落的雪球,被壓斷了的雙腿還在滲血。
我看著她親手拆開最後一包壓縮餅幹的包裝袋,然後一整塊都塞到邵洋嘴裏。
最後救援隊趕來的時候,她的雙手從來沒有離開過邵洋的身體,但那塊餅幹,大部分都被邵洋吐了出來。
醫護人員看見奄奄一息的我,將我抬到了救護車裏。
我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加上在雪地爬行大量體力被消耗掉。
我最終還是餓死在救護車了上,送到醫院就早已沒了呼吸。
護士離開後,張雨微小心翼翼將邵洋的手握在她雙手中間,嘴裏念叨著:
「阿洋,你快點醒來啊。你不會有事的。你以前就說你喜歡的不是雪,而是有我的冬天。我現在就在你身邊,你快醒醒。」
「你說你想來這裏滑雪很久了,我這是辭職來陪你滑雪的。你想滑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張雨微為了陪邵洋滑雪連好好的工作都辭了。
張雨微跟我說她想來這裏很久了,我擔心她有什麼危險,所以才堅持跟她一起來。
或許邵洋身上蓋著我的衣服,他的麵色也逐漸紅潤起來。
他醒了。張雨微看見麵前的人睜開了眼睛,喜極而泣,緊緊抱住邵洋。
「阿洋!謝謝老天!你終於醒了!我剛剛向老天虔誠祈禱你不要有事,一定是老天聽見了!太好了!」
2
邵洋對上張雨微那雙含淚的眼睛,沒有馬上回應她的熱情。
而是問:「曲肖明呢?他怎麼樣了,多虧了他帶來的食物。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張雨微一聽邵洋醒了一開口就提到我的名字,她明顯有些不高興:
「阿洋,你現在剛剛醒,提他幹什麼。他就是愛沒事找事,愛瞎鬧騰。他肯定不會有事的。你看看你,臉色這麼不好,你可要多休息一會兒,別想著其他人了。」
我成了妻子口中的「其他人」。
而妻子在護士將邵洋稱為她的「愛人」的時候,她卻沒有反駁。
邵洋聽見張雨微說這話後,他臉上露出了笑意。
顯然,他跟之前一樣,比垃圾袋還能裝,他是想在張雨微麵前保持一個體貼的白月光形象。
麵前這個和其他男人相擁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若是其他人,我差點要留下感動的淚水了。
我死後,醫院不停打電話聯係我的妻子張雨微,可她正和邵洋緊緊相擁,嫌電話聲音響,直接就掛斷了電話並設了靜音模式。
我看著遠處著急地按動號碼鍵的醫生,覺得有些好笑,他拚命撥打的那個號碼的主人,就在她不遠處。
在張雨微三番五次的催促下,醫院給邵洋安排了一個床位。
邵洋本就是身體太虛,滑了一會兒就昏睡過去,本就沒有什麼大礙,硬是在醫院呆了一個星期,一直拖到醫生來催促他辦理出院手續。
邵洋聽見出院消息後,沒有很開心,反而又故意皺眉頭:
「這幾天,謝謝你了,雨微。你也累了吧,又麻煩你照顧我了,下次換我照顧你。」
還沒有出院,兩人又在我麵前互表深情。
「微微,你知道的,我是嘴笨的人。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的照顧。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盡管吩咐,我隨時待命,願意為你效勞。」
張雨微深情地看著邵洋,他們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好幾秒,最後以張雨微害羞地移開了眼睛結束了這場對視。
而後,邵洋從身後拿出一個雪球掛件,遞給張雨微:
「雨微,你看,你上次沒有買到的那個掛件,我買到了!」
巡查的醫生聽見「雨微」兩個字,進來問了一句:
「您是,張雨微,張女士,對嗎?」
張雨微臉上出現了一道詫色:「對啊。怎麼啦?這個名字是不給叫嗎?」
由於醫生的打斷,邵洋又收回了他剛遞出來的那個雪球掛件。
張雨微有些不耐煩,又說了句:「有什麼事嗎?」
3
醫生見張雨微的語氣變差了些,用更加溫和地語氣問:
「張女士,請問您是否認識一位叫曲肖明的先生?他現在......」
還沒有等醫生說完,張雨微又皺起了眉頭:
「我以為什麼事情呢,他又想叫我幹啥?我都說了現在天災麵前救人要緊,他怎麼還在這使小性子?」
醫生見張雨微沒有否認不認識我,立馬反應過來,又緊接著問:
「所以您是認識這位曲肖明先生的對嗎?他口袋裏的卡片上寫著愛妻張雨微。所以他是您的丈夫嗎?」
邵洋聽見「丈夫」兩字後,眼睛突然從張雨微身上移開。
「是,怎麼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張雨微又眨了眨眼,催促醫生快點說到底是什麼事情。
醫生也沒有再哄著她,看著手中的報告單說:
「張雨微女士,您的丈夫曲肖明已經去世了。剛剛也在打您的電話,顯示的還是已經關機。」
「您的丈夫去世了,您還是快去看看他吧,您在這裏閑聊是不是不太合適?」
醫生盯著手中的報告單,又看了一眼麵前的張雨微,仿佛明白了些什麼。
張雨微與邵洋的溫馨互動被打斷,本就帶著些怒氣,又聽見醫生話中的「去世」兩個字。
她抓住了重點,她反問醫生:
「你確定是姓曲,名肖明的這個人去世了?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你們搞錯了吧!」
醫生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名字。他還說就是和她身後的邵洋一道送來醫院的那個人。
張雨微聽到和他們一起送到醫院,緩了口氣:「你們怎麼也是正規醫院吧?曲肖明給了你什麼好處啊,值得你為他辦這種事情,說這種謊言?」
「你手上的是死亡報告單嗎?怎麼他為了騙我去看他,還委托你們仿造這麼不吉利的東西?」
果然,張雨微還是沒有相信。
仿佛她可以相信全世界,就是不能相信我一樣。
之前,我在爬山的時候遇到惡劣天氣,又和團隊失散了,險些回不來了。
我打電話告訴她情況,她完全不在乎還說我又在騙她。
當時我怕她為我擔心,就沒有告訴她具體的情況。
結果她就罵罵咧咧:「惡作劇遊戲你玩夠了嗎?」
她掛了電話,再也沒有問我的情況。
我硬是撐著受傷的腿自己來到山下,所幸運氣好,得到其他人的幫助,才能保住一條命。
那時候,我還安慰自己,她是相信我有爬山經驗,所以才不擔心我會出事。
原來,那時候我就在自欺欺人。
等我回家後,她得知了她的白月光邵洋想投資新建個滑雪場的項目,她二話不說辭去了教師的工作,說要做他的合夥兒人。
邵洋又說想去滑雪看看國內市場的情況,再找找當年的感覺。
張雨微又連夜購買了滑雪裝備,訂好了飛到他的城市的機票。
原來,那時候,她的心早就飛到邵洋這裏了。
但是,現在我已經死了,她再也不用擔心會接到我給她打的「惡作劇」電話了,真好。
4
醫生看張雨微質疑他們醫院的權威,很嚴肅地說:
「張女士,我們是正規醫院。我們不會拿任何一個病人的生命開玩笑的。您的丈夫確實已經去世好幾天了。您後麵這位是當時那位手裏全是壓縮餅幹碎屑的邵洋先生嗎?」
「您的丈夫在救護車上就沒了呼吸,我們進行了搶救,但曲先生還是不幸離世了。他死的時候腹腔內空無一物,簡單點說,他最後是在極度饑餓的狀態下死亡的。」
張雨微聽到醫生的這番話後,有些不敢相信:
「極度饑餓?他早上明明有吃東西啊?怎麼可能會是餓死的?你們編個故事也要編得像一點吧?太搞笑了!」
醫生聽見張雨微這一連串的發問,表情更難看了一些:
「女士。我們沒有必要欺騙您的。您要再見一麵您先生嗎?」
張雨微這時候有些動搖。
她不知所措,看向病床上的邵洋,仿佛問他的意見。
邵洋看出張雨微的猶豫,他很大度地說:
「雨微,你去看看他吧。在雪崩時候餓死也不是沒有可能,你不用擔心我,我這邊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
邵洋將拿在手裏的那個雪球掛件放在一旁,裝模作樣收拾起了床頭的衣服。
聽到邵洋說自己收拾,她眼神堅定,仿佛是下了某種決心:
「不行。我怎麼能在你剛好的時候丟下你一個人呢?你也說隻是有可能,他估計又是惡作劇。我要看著你出院,我再去看那個人。」
還沒有等醫生發問,張雨微就扭頭告訴醫生:
「肖明他早上吃了飯,他怎麼可能餓死?再說要是人真的餓死了,我也不著這個急了,我先送他出院,等會兒再去找你們。」
邵洋可憐巴巴望著張雨微,醫生看不下去了,憤憤離開病房。
醫生轉身離開後,我看見邵洋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仿佛在說:我又贏了。
真是有些可笑,我都死了,還在把我當競爭對手呢。
張雨微看著邵洋的臉,眼裏滿是心疼。
他也不過是疊了幾件衣服,下一秒張雨微就迅速搶過他手中的衣服,幫他疊了起來。
隨後她左手拎著袋子,右手扶著邵洋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出了這個房間。
剛剛還帶著笑意的邵洋,剛走幾步路,身體就往前傾倒。
張雨微嚇壞了,扔掉左手的袋子,雙手摟住他的身體。
原來,綠茶婊是不分性別的。
5
各項手續辦完後,邵洋又開始了他的新一輪表演。
「雨微,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你快去看看他吧。他都等太久了。」
是嗎?說實話我還沒有等多久,畢竟我一直在你倆身邊看你倆呢。
邵洋將頭低下,溫柔地看著張雨微:
「微微,我一個人可以的。說不定曲肖明現在就在那個房間裏,他就是想和你開個玩笑而已。我沒事的,你先去揭發他的惡作劇吧,我舍不得跟你開這樣的玩笑。」
他當年就是靠著這些深情溫柔的人設,將張雨微迷得神魂顛倒。
而張雨微,也恰好特別能吃邵洋這一套。
張雨微覺得委屈了邵洋,伸手輕輕摸了他的臉一下。
「曲肖明這個人就是喜歡瞎鬧騰。你剛剛出院,我先送你回家。就讓他自己繼續在哪裏多呆會兒。」
邵洋又低頭若有所思:「微微,肖明兄弟也在等你,你還是先去看他吧。」
張雨微不假思索,挽起邵洋的胳膊:
「那個人啊,就喜歡逗我。上次他在爬山的時候,也打電話說要死了,結果還不是自各兒屁顛屁顛回家了。他就是愛惹事讓我注意他。」
聽見這話後邵洋愣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張雨微一手扶著邵洋,一手幫他提著衣服袋子,兩人就這樣走出了門口。
我跟著張雨微來到了邵洋的家。
倆人一同坐在沙發上,張雨微把頭靠在邵洋的肩膀上,但邵洋將張雨微推開。
「雨微,之前在醫院的那個雪球掛件,呐,給你。」
那個掛件我知道張雨微一直很喜歡,可我當時買回來後,她卻告訴我這麼醜的東西誰會要。
她親手將那個掛件丟進了垃圾桶。
邵洋又說:「其實,這不僅僅是一個掛件,你拆開看看,裏麵還有什麼。」
張雨微和邵洋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的,他們是大學同學,但是畢業後因為雙方家長不同意就分道揚鑣了。
後來我和張雨微在兩家父母的撮合下,結了婚。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他們分開根本就不是邵洋家長不同意,而是當時一個上市公司總裁的千金在猛烈追求邵洋。
邵洋為了有個富豪嶽父,才迫不得已跟張雨微一刀兩斷。
「阿洋,這是水晶項鏈嗎?給我的?我好喜歡。」
「肖明從來都不會給我買。你真好!」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當初我提議給她水晶項鏈的時候,她一直拒絕說鑽石就是智商稅,她說什麼都不要。
後來我才為她定製了金項鏈。
張雨微給自己戴上項鏈後,還「哇」了一聲。
但那明顯隻是個普通塑料掛墜,我覺得有點可笑。
因為我愛她,我就什麼以她的喜好為重,送了她喜歡的黃金首飾數不勝數,現在一個小小的塑料項鏈就能讓她這般驚喜。
後來,張雨微不知從哪裏得到邵洋的消息,還得知了他要回來發展,興奮極了。
她當時還跟我說:「當年要不是他出國留學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可是,明明是她跟我說,願意和我一起生活。
因為我們倆家的父母都認識,張雨微在我麵前為所欲為。
「肖明,你可不要管太多。雖然我嫁給你了。但是我還是要有私人空間的。」
「不然,你會失去我的。」
她仗著我的喜歡為所欲為。
對於她的小脾氣和各種無理取鬧的行為,我一再寬容忍讓,也不想父母為我操心。
當她提出要和邵洋一起滑雪時,我本是不想她去的。但我又不想讓她失望,我擔心她的安全,提出陪她一起去。
可她卻說:「肖明你看不起誰呢!邵洋可是曾經的滑雪教練。有他可安全了!哪裏危險了?」
「我看帶你去,才是我們最大的危險!」
可我知道她怕冷,又怕麻煩,不會帶許多必需品,而那邵洋,也不過是當了一個月的「滑雪教練」。
為了她的安全,我特地做了攻略,添置了許多器具。
但在出發前,她都嫌麻煩,嫌重,最後才同意我戴上一袋壓縮餅幹。
可這一包壓縮餅幹,我到死都沒有吃上一口。
所以,我成了魂魄,肚子都是癟癟的。
6
張雨微看著塑料項鏈,激動極了。
邵洋趁機抱住張雨微。
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是醫院打來的。
邵洋眼中有些不悅,被張雨微捕捉到,她討好似地掛斷電話。
可這次她沒有設置靜音,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邵洋也故作關心地問:「要不接聽一下看看是誰?」
張雨微為了接下來能和邵洋共度二人時光,決定接電話。
「喂?什麼事情啊?」
電話那頭的醫生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張女士,你的丈夫已經死了好多天了,您到底什麼時候能來處理後麵的手續啊?太平間都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