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爾雅的繼父開車撞死了我。
媽媽接到繼父的電話迅速趕來,卻隻是為了幫繼父洗脫罪名。
可她不知道那個被撞死的小孩是我。
是她的親生兒子。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逼我的爸爸出現。
最後。
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她瘋了,又親手把繼父送進了監獄。
殉了情。
可媽媽爸爸,我怕你們臟了我的輪回路。
1
「誰啊,大半夜的打電話!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女人的聲音裏滿是不耐。
「雲姝,怎麼辦,我好像撞到人了?」
夜裏的風聲伴著季程的求助傳到電話那頭。
認出是誰之後。
媽媽聲音裏的不耐盡數消失,甚至帶了些許溫柔體貼,「你沒事吧?」
但是她對爸爸不是這樣的。
平時溫婉的她隻會用最惡毒的語言去咒罵爸爸。
「我......我沒事。但那個孩子好像一點動靜都沒了,我該怎麼辦,雲姝?」
媽媽剛剛睡醒的大腦終於開始思考,「你是說你撞了人,那人還是個小孩?」
不等季程回答,媽媽接著說道:「算了,你在哪,我馬上過去。」
對麵報了個地址,不到二十分鐘媽媽就帶著幾個人抵達了現場。
季程看到媽媽的瞬間就迎了上去,扯住她的衣角。
一副又驚又恐的樣子,「雲姝,我是不是害了一條人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媽媽一邊安撫著季程,一邊示意帶來的人去查看情況。
小孩的身體被撞的血肉模糊,還有被車輪拖曳的痕跡,隻能大概看出是個男孩子。
就算是法醫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別過了頭。
可能是太過於惡心了吧。
「季先生,您確定您是不小心撞到了他嗎?」
隨行的人員忍不住問。
「天太黑了,我沒看到他直接就撞了上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季程還是一貫的說辭。
聽到這話媽媽也看向了那個小孩。
紅紅白白的腦漿流了一地,黏在柏油路上。
所以她隻一眼就迅速移開了視線。
「我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們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保他。」
我以為她察覺到了什麼。
可一向善良,敬畏生命的她。
還是對帶來的人這樣說道。
她到現在還沒發現那個躺在血泊裏的小孩是我。
她的親生兒子。
不過也是,在我印象中。
她就對爸爸厭惡不已,連帶著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直到和季程結婚之後,她才會給我幾分好臉色。
這樣的她怎麼能隻瞧一兩眼就認出我呢?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律師也沉默了。
我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們商討著如何讓季程脫罪。
2
天時,地利,人和。
三樣似乎都站在他們那邊。
周圍的環境昏暗無比,明明是在盤山公路上,可竟然隻有天上零星幾顆繁星注視著這裏。
「黎總,隻要能搞定這孩子的家人,季先生就絕無可能坐牢。
「隻是這孩子出現在這裏,身份恐怕非富即貴......」
他們商討一通得到了最優解,可能是顧忌到我的身份未知還是有所擔憂。
媽媽好像瞬間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極為篤定的握著季程的手說:
「放心,你絕對會沒事的!」
是啊,他一定不會出事的。
黎家的勢力在c城會有什麼擺不平的嗎?
明明已經習慣了。
可實在就是疼得厲害。
原來她會為了自己的事情用黎家的勢力啊!
可為什麼當初爸爸死的時候。
她可以斬釘截鐵地的說:「我不會為自己的私事去動用黎家的勢力。」
他們的動作極為迅速,很快就對現場做出了改變。
「季先生,車上的行車記錄儀怎麼沒了?」
律師在車裏摸索了一番,沒有找到。
「這輛車上的行車記錄儀壞了,還沒來得及修......」
律師聞言沒有再問。
而是轉而教季程該如何應對警察的問話。
媽媽就這樣沒有絲毫不耐的陪在他身邊。
「季先生,你隻需要咬死自己因為天黑沒有清,不小心撞了人就行......」
看著幾個金牌律師為他出謀劃策,我絲毫不懷疑他能脫罪。
但我就是好奇,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後。
媽媽會不會懊悔,會不會愧疚?
會不會後悔現在這麼對我?
3
兩隻小熊陪著我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
小一點的那隻小熊被開膛破肚,裏麵的棉花也染成紅色。
那是外公送我的生日禮物。
親手做的。
他說:「你媽媽小時候最喜歡這個了,你這個小淘氣鬼應該也會喜歡!」
可媽媽並未多給它們任何一個眼神。
我多麼希望她能認出小熊......
可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隻在季程身上。
我不敢想,外公知道我死了以後會多傷心。
......
他們報警了。
媽媽的手和季程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我看到了她的口型,「別擔心,有我陪著你。」
他們若無旁人的索取著對方。
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隻有我的屍體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腐爛。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可為什麼那麼難過的也隻有我。
「媽媽,你能不能分一點點愛給我,一點點就好......」
我拚命地想把地上的小熊擁進懷裏,可我什麼都碰不到。
4
是不是在你的眼裏永遠隻有你那個初戀?
爸爸一次和媽媽吵架,激動之下脫口而出的話被我一直記在心裏。
爸爸是個孤兒,但他的腦子很好,成功從孤兒院考了出來。
因為一次別人的算計,他們在那一晚有了我。
在外公的要求下。
他和我媽成親了,甚至成了黎氏集團的總裁。
自我記事起,媽媽最惡毒的言語永遠是對爸爸的,其次是對我。
「別裝出一副對我情深的樣子,我覺得惡心!」她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砸破了爸爸的頭。
「外人都不在,黎氏你也得到了,還裝什麼?」
爸爸一個一米八幾像是縮在一起,愣是一句反駁都沒有,沉默著任她發泄。
「別做出這幅可憐的樣子!
「當初給我下藥,讓我被迫和你發生關係的時候,你就沒想過我會那麼恨你嗎?」
我衝出來護在爸爸身前:「媽媽,你不要這樣對爸爸,這樣是不對的!」
她直接把我踢開,「你這個孽種別在這裏礙手礙腳!」
我明明也是她的親生兒子卻被稱作孽種。
和我爸同樣的待遇,一個杯子擦著我的頭飛過。
我不明白到底哪個是她。
明明她也曾溫柔地把我抱在懷裏喊「寶貝」,和爸爸兩個人恩愛異常。
爸爸眼裏時常帶著悲傷。
我知道他是被媽媽傷透了心。
最後。
在媽媽又一次聲嘶力竭後,爸爸永遠的消失了。
「你不是說你快死了嗎,你怎麼還不去死啊!」
這一字一句宛如最惡毒的詛咒。
我沒有爸爸了。
沒過兩天,媽媽就帶著一個叔叔回了家。
甚至讓我叫他「爸爸」。
這個叔叔就是季程......
5
「這個人就是大小姐的初戀吧?」
「沒錯,當年要不是他不在,大小姐也不會和那個人在一起。」
「你們在說什麼?」
阿姨們被嚇了一跳,發現是我之後又鬆了一口氣。
「小少爺,在季先生麵前你可要表現好一點。」阿姨們看向我的眼神裏帶著憐憫,「你要是表現不好,大小姐就可能不要你了......」
「你們胡說!」
可回到房間我一個人哭得撕心裂肺。
我清晰的知道,她們沒有胡說。
在季程麵前。
媽媽對我說話總是很溫柔,會喚我「寶貝」。
可我從她的眼裏看不到半分對我的喜愛。
後來我明白了,她隻是為了維持自己在季程麵前的形象。
隻因為季程對著我說了句:「小陽長得挺好看的,我們的孩子肯定也差不到哪裏去!」
媽媽對我的態度更好了。
季程一句話就可以改變媽媽對我的態度。
「爸爸,我好想你......」
這個家從爸爸死之後,就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了。
家裏沒有家人,也沒有愛。
可為什麼看見媽媽對別人傾注愛意的時候我會那麼難過?
我有懷疑過她是不是不喜歡男孩。
因為她對季程帶過的那個女孩好到了極點。
吃的,玩的,陪伴,愛。
那個女孩樣樣不缺。
我換上公主裙,滿心歡喜地跑到她麵前,「媽媽,我和妹妹一樣了,你可不可以......」
沒等我說完,一個耳光甩在了我的臉上。
「黎陽,你是不是有病!
「果然你這個賤種就是隨了你那個死去的爸!」
我被打懵了。
驚慌失措的看著她漂亮的臉扭曲變形,如女巫般嘴裏不斷吐出最惡毒的詛咒。
「你爸死的時候,怎麼沒把你這個小畜生也帶上!」
說著說著她又踹了我一腳。
到最後。
我幾乎是拖著一身的傷逃去找外公。
6
「她又打你了?」
我頂著一身的傷撲到外公懷裏。
「媽媽,是不是很討厭我?」我邊抽泣邊說。
外公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一邊幫我處理傷口,「當然不是,天底下所有的母親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
所有的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嗎?
我實在是不敢相信這句話。
我不敢相信她愛我。
外公這裏好像永遠都是我的避風港。
在記憶力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稀疏平常。
宴會上。
那個女孩被打扮得像小公主,被媽媽牽著出現。
她的左手是媽媽,右手是季程。
一家三口,看上去和諧極了。
而我隻能在角落默默地看著。
「你這個小雜種居然還敢反抗?」
幾個小孩把我圍在角落,拳打腳踢。
他們的家世不如我。
可能是看到了媽媽的態度,所以肆無忌憚。
黎家少爺過的那麼慘,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
可事實就是如此。
頂著一身傷的日子很多,難過的日子也不少。
直到媽媽再次懷孕。
外公終於鬆口她和那個男人結婚。
「你和他結婚也可以,但我黎家的繼承人隻有陽陽一個。」
外公對外界大張旗鼓的宣告我是黎家唯一的繼承人。
我的日子終於好過了些許。
可能是過的太舒服了,我又對她產生了期待。
無比的可笑。
現實狠狠碾碎了我的期待。
7
警察到了。
「怎麼有人能對一個孩子下那麼狠的手?」
看到現場的警察忍不住驚呼。
聽到這話,黎雲姝別過了頭。
眼裏盡是我看不懂的情緒,似乎還有不忍?
她是在對我的死亡表示不忍嗎!
我心裏的委屈一下就湧了出來。
忘了自己碰不到她。
下意識撲到她身上哭
「你就是肇事者?」警察看向季程,「跟我們走一趟吧!」
黎雲姝也沒攔著,一大堆人陪著季程去警局。
我本來想去看看外公,卻被一股力拉扯著跟在他們身邊。
「今天晚上應該是找不到這個小孩的家屬了,屍體已經麵目全非,驗明身份還需要時間,現場也沒有通訊工具之類的留下。」
警察對著接線的同誌繼續說道,「留意接下來的報警電話,可能會有小孩家屬打來的。」
就這樣一通忙活過來,天已經蒙蒙亮。
律師熟練地給季程申請取保候審。
季程沒有逃逸,又是正常行駛,申請得格外輕鬆。
隻要解決受害者家屬,成功獲得諒解,這件事就結束了。
......
「大小姐,沒有哪家有傳出風聲說孩子不見了。」
家裏的管家打電話給黎雲姝。
「不可能,出現在這條路上的隻能是......」
黎雲姝少見的慌了。
她一個個電話打過去問。
得到的答案都是否認,都說自己家孩子好好的在家裏呢。
「家裏有這麼大的孩子的隻有這幾家,為什麼都說沒有?」
因為她漏了自己家。
明明撞死人的是季程。
我的媽媽為他擔憂到慌得不行。
而真正的劊子手卻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8
「聽說了嗎,上來這條路上昨天死了一個小孩,就和我們小少爺差不多大的年紀。」
「據說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他的家屬呢?」
「聽說了,血流了一地,好像撞死人的還是季先生......」
阿姨們像意識到了什麼,頓時靜住了。
其中一個年紀最輕的阿姨,突然小聲的說:「你說那個小孩會不會是小少爺啊?」
「別胡說!怎麼會這麼巧?」
「我沒胡說,昨天晚上小少爺不是從家裏跑了出去嗎?」
另一個阿姨捂住了她的嘴,張望了下,才小心翼翼的開口,
「主人家的事是我們這些人能議論的嗎?」
這些阿姨們怕不是開了預言家的天賦。
我倒是挺希望黎雲姝能聽到她們的議論。
她到底會不會這樣想呢?
......
「你們說老頭怎麼了?」
黎雲姝的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
外公怎麼了?
我努力地靠近電話,卻聽不見分毫。
「等等,我馬上到!」
她匆忙地從床上起來換衣服。
「雲姝,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爸出了點事,我出去一趟,你再睡會。」她拋下這句話就出門了。
我也想跟上去,卻被禁錮在了季程身邊。
9
我以為他會睡覺。
沒想到他卻拿出手機。
撥通了一個電話。
「你對黎老頭下手了?」
黎老頭?
那不就是外公!
我提心吊膽的聽著他們講話,一顆心懸得七上八下。
那邊的女聲很尖,很刺耳。
「怎麼你有意見,你不會對黎雲姝真的動心了吧?」
季程的臉上掛著我從未見過的寵溺,
甚至連媽媽也沒有得到過。
「怎麼會,逢場作戲而已,我隻愛你一個人。
「我就是怕你動手不夠幹淨,影響我們的計劃!」
「放心,黎老頭最多還能苟延殘喘幾天。」女人聲音裏的篤定擊碎了我最後一絲希望。
外公要死了?
「那就沒事了,我隻擔心接連動手會被黎雲姝那個女人察覺。」
季程一向溫柔的聲音此刻卻聽得我不寒而栗。
「怎麼,你心疼她了?
「不過也是,她兒子剛被你撞死,她老子也出事了,確實還挺慘。」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越來越害怕。
縮在牆角發抖。
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他們下一個動手的對象是不是就是媽媽了?
「你這個壞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外公!」
我想咬住他的脖子。
我又忘記了自己隻是一個靈魂。
被禁錮的靈魂......
「爸爸,你快回來好不好,有人欺負我和媽媽......」
無力的感覺充斥全身。
就好像直到爸爸死去的時候那般的無力。
我什麼都做不了。
10
「寶貝,爸爸媽媽愛你!」
一個漂亮的蛋糕在桌子上。
爸爸媽媽給我送上了充滿愛意的話語。
那是他們一起陪我過的唯一一個生日。
原來我也是有幸福過的。
隻是怎麼就都成了泡沫?
......
媽媽回來已經是晚上了。
「黎陽這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死哪裏去了,爺爺生病了也不知道去看看?」
她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質問我死哪裏去了。
死哪裏去了?
如你所願。
我真的死了。
「大小姐,你別生氣,小少爺他可能還在老宅那邊。」家裏的阿姨出聲開始勸。
「對呀!陽陽可能還在那邊,說不定還是老爺子讓他乖乖在家裏的呢。」
季程也溫聲勸道。
「對啊,媽媽你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可不好!」
小女孩活潑可愛的蹭進媽媽懷裏。
「寶貝,媽媽不生氣了,還好咱們寶貝不像那個小兔崽子,咱們寶貝最乖了。」
媽媽伸手把她抱起來,在她臉頰落下一吻。
「你哥哥就是個討債鬼,前天他生日,也是我的受難日,他也不知道來看看我!」
詭異的安靜了一瞬。
他們三個人真的就是完美的一家三口。
我的存在感又在這個家裏降到了最低。
沒人關心,沒人在意。
明明他們都知道,我那天來過這邊。
我幼稚的在門口等了好久,雨下的好大。
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而他們正在外麵給他們的小公主慶祝比賽獲獎。
沒有一個人願意說。
「爸爸,我真的是媽媽親生的嗎?」
我又忘了。
爸爸已經回答不了我這個問題了。
以前回答的是什麼來著。
我想不起來了。
11
那個小孩睡了以後。
她看向季程的眼裏帶著和往常不同的情緒。
還是很溫柔,充滿愛意。
可裏麵居然多了一絲懷疑。
季程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望著她。
正當我以為媽媽要和他吵架的時候,一個電話把我們三個都定住了。
「黎總,那個小孩的身份查出來了。」
媽媽急切的衝那邊問到:「是誰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