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帖
家中同時收到貴妃娘娘和員外郎的賞花貼,
嫡姐搶過貴妃娘娘的帖子,將員外郎家的扔給我。
「妹妹,皇宮是你一個庶女能去的嗎?平白丟了侍郎府的臉。」
嫡姐高高興興去了皇宮,卻被太子手裏的皮鞭追的落水,
侍衛將她撈起,有了肌膚之碰,再難嫁人。
隻得委身於那貪財好色的侍衛,受盡苦楚。
而我被員外之子看上,後來他高中狀元,官至一品宰輔,
我被封一品誥命夫人,榮寵無限,
參加侄子百日宴時,我被嫡姐所殺。
重生歸來,嫡姐一把搶過員外郎家的帖子。
「妹妹,這次該換我來當這風光的誥命夫人了,你去下地獄吧。」
可她不知,員外之子,他有大病啊!
1
嫡母將兩張帖子放在案前,眼神示意嫡姐去拿左手邊貴妃下的帖子。
嫡姐卻一把搶過右手邊員外郎家的帖子,將左手邊的扔給我,彷佛那帖子燙手般。
嫡母皺起眉頭,輕斥出聲。
「若兒,你可是瞧仔細了?」
嫡姐拉過嫡母的手,一貫的撒嬌姿態。
「母親,若兒去多了宮裏的宴席甚覺無趣,妹妹未曾去過,不如去長長見識,免得日後丟了咱們侍郎府的臉。」
我掩下心底的冷笑,前世她可不是這麼說的。
2
嫡姐沈若自幼便眼高於頂,從未將我這姨娘生的庶女放在眼裏,自她及笄後,說的最多的話便是:我生來就要做那人上人,你隻配在陰溝裏殘喘。
春日裏,正是各府相看女娘的好時節。
所以當家中收到貴妃娘娘和員外郎家的帖子時,她絲毫未猶豫便選了貴妃娘娘的帖子。
畢竟,宮中的貴人甚多,哪怕未被太子瞧中,以沈若的樣貌和才情也會被世家官眷看上,高門主母之位隻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可世事難料,她本是奔著太子去的,也得見貴顏。
隻可惜太子本就是個頑劣不堪之人,最喜愚弄他人,取樂四方。
沈若心思外露又怎會幸免。
她被太子的皮鞭追的四處亂竄最後跌進水中,圍觀的官眷懼於天子淫威,無人敢救。
最後沈若溺水暈厥,被侍衛抱上岸時衣服濕透貼在身上,玲瓏有致的身材被一覽無遺。
就此失了名聲,無人求娶,最後不得不嫁與救她的侍衛,卻不料那侍衛本就是個好色之徒,新鮮勁兒過了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又在小妾的慫恿下踢掉了沈若腹中的孩子。
她再無法生育,如喪家犬苟活。
而我被員外郎之子看中,嫁進富庶的北園,夫君苦讀三年高中狀元,官至一品宰輔,我也成了誥命夫人。
沈若卻恨我入骨,將我殺死。
如今一同重生,她迫不及待的搶了員外郎家的帖子。
挑釁的看著我,又貼著我的耳側低語:「妹妹,這次該換我來當這風光的誥命夫人了,你去地獄贖罪吧!」
3
赴宴當日,沈若特意為我送來了一套新的衣裙,那樣式是我從未見過的,時下京城最時興的樣式,淡綠色的綢緞,一朵牡丹盛放在驕陽下,裙擺鑲著金紗,薄如蟬翼的外衫。
東西是好,隻是那綢緞該是夏日的料子,清爽的很。
我笑盈盈的接過:「多謝姐姐。」
嫡母準備了兩輛馬車,打眼一看便知沈若的更為奢華,我淡笑不語,父親是戶部侍郎,最喜金銀玉器,畢生都精於錢財之道,可惜過於招搖並不是好事,且那員外郎家本就富庶,看中的不過是侍郎府的身份。
士族眼中,商為最末,不過是任人驅使的玩意罷了。
那便祝嫡姐好運了。
我踏進宮中的每一步都堅實沉穩,這般富麗的地方不知葬送了多少清麗女子,而我,不會成為下一個。
我坐在宴席偏末的位置,循規蹈矩,不敢有絲毫懈怠,盡力將自己掩蓋在人群中,期盼躲過一劫。
可命運似乎早已注定,不過是貪戀了一枝盛放的牡丹,多看了幾眼,我就被陰鷙弑殺的太子蕭治當成了別有居心的女子。
「你這般姿色也配肖想牡丹,不如吾幫你添點彩,說不定父皇能看上你!」
說罷他的皮鞭便擦著地麵向我甩來,狠厲的聲音像是野獸的嘶吼。
我身形嬌小,一路狂奔,躲過了幾鞭,卻還是避閃不及身後生生挨了一鞭。
4
而圍觀的官眷不過是掩帕偷笑,輕蔑的瞥過幾眼,又或者指指點點,當是一場取樂,看我如何在太子麵前求饒。
這場相看我注定失了機會,還會一身狼狽,可我不甘。
女子在這些人眼中便是羞辱的戲碼嗎?今日是我,明日又該是誰?
疼痛與屈辱直衝大腦,如果今日注定要受辱,何不逞了一時意氣,畢竟那侍郎府於我不過是另一個深淵。
我站起身子,回頭望向一臉得意的太子。
撲通一聲朝他跪了下去。
「求太子殿下饒命!」
蕭治走了過來,旋轉把玩著手中的皮鞭。
他低下身子,嗤笑著:「將吾靴子上的土舔幹淨,吾便饒了你。」
貴妃欲言又止,終在太子陰狠的目光下咽了下去。
蕭治是先皇後嫡子,身份尊貴,當今陛下帝後情深,蕭治三歲時便已封為太子,皇後仙逝後,陛下多有放縱,便養成了他這副囂張的性子。
外祖家又手握重兵,他的位置牢不可破,無人敢惹。
我仰起頭,淺淺一笑:「臣女遵旨。」
眾人皆盯著我慢慢俯下的頭和趨下的手臂,頭頂也傳來了輕聲的低笑。
我不以為意,隻將頭埋得更低,更低。
我的嘴角扯起一抹弧度,突然抬頭猛磕向蕭治的額頭,然後迅速站起身子,一把搶過他的鞭子。
在眾人驚詫的抽氣聲中,我將鞭子用力甩向了蕭治。
5
我清晰的聽到了蕭治外衫崩開的聲音,一道長長的鞭痕落在了他的左肩。
不過一瞬,我就被侍衛們製服,壓倒在地,卻仍舊抬著一雙不甘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蕭治。
貴妃大聲嗬斥:「大膽,竟敢傷太子,來人,將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蕭治大手捏住我的下顎,那力道仿佛要將我捏碎,攝人眼神直擊心底,我有些慌,更多的是害怕,可是我不能暴露半分,因為我在賭,賭自己的命。
他沒鬆手,無人敢上前。
時間一秒一秒溜走,我的手心沁出了汗,開始發顫。
蕭治忽然將我甩在地上,眸光瞥向貴妃:「吾倒不知,貴妃也能做吾的主了?」
貴妃霎時有些無措,尷尬出聲:「太子殿下自有主意,倒是本宮多言了。」
蕭治掃向眾人,春日裏似是有寒風吹過。
「不過是和沈娘子玩鬧了些,有什麼大驚小怪,若是吾聽到半分今日之事,那便不是賞花宴而是請他嘗嘗吾新釀的酒了。」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蕭治最喜釀酒,隻是那酒皆是毒酒。
6
眾人四散,蕭治看著我的小臉,幽幽的嘲了句:「你說吾該怎麼罰你呢?」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中時,沈若早已等候多時,瞧著她意氣風發的模樣,我心下並無太大感覺。
她撫著我的後背笑得更加明媚:「妹妹,太子的鞭子滋味如何?今日天氣甚好,你這衣服幹的再快也能聞到那湖水的野草味兒。」
她不知我根本沒有掉落水中,隻覺得我該和她一般自今日起失了名節。
「文山哥哥果真才華橫溢,今日還為我賦詩一首,誇我的衣裙好看,他知書識禮,誇完我還臉紅呢,不過妹妹怕是沒有這樣的福氣瞧見了。」
「也不知明日會傳出什麼風流韻事呢。」
「對了,文山哥哥不日便要來家中提親。」
我越過她身側時,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姐姐,文山哥哥不僅詩才了得,其他方麵也是人中翹楚,不過」
「不過什麼?」
「沒什麼,妹妹得提早恭賀姐姐了。」
她忽然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臉上。
「再敢詆毀文山哥哥,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
7
她以為的流言並沒有盛傳,京中平靜的像一壇無波的湖水。
沈若托人去宮中打聽,也未打聽出分毫。
我自幼並無什麼詩才,隻讀過幾日女則和女戒,反倒對曆朝曆代的野史和奇聞軼見知之頗多,爬牆上樹也是強項。
父親罵我不通禮法,嫡母嫌我粗鄙,隻姨娘肯縱著我,哪怕挨了嫡母的責罰,她也笑嗬嗬的叫我做個恣意暢快的女娘。
姨娘臨死前握著我的手:「芙兒,萬事不要逞強,活著,活著最重要。」
可這世道,女子艱難,唯有爭上一爭,才能安身保命,我便是賭定了太子順遂慣了,從未有人敢忤逆他,才揮下了那一鞭。
還好,我賭定了。
但我未曾想太子並未想要放過我。
沒過幾日,他派侍從宣我入宮。
即便做了被報複的心理準備,當看到那蛇窟時,我還是軟了腿腳。
數十條毒蛇攀爬在地上,睜著血盆大口等待落下的食物。
而我,就是它們今日的食物。
「如果你能活著出來,吾便寬恕你,還會重重有賞。」
蕭治好整以暇的看著我,沒有對人命的半分憐憫。
我握了握拳,與其被推下去落入蛇口,不如主動些。
我一把抽出蕭治的佩劍,縱身跳進蛇窟。
隻聽到不斷傳來的肉體斷裂聲音還有嘶嘶的咆哮。
半個時辰後,我筋疲力竭的倒在了蛇窟中,與那些蛇在一處,渾身是血,可怖至極。
再醒來,我已回到侍郎府。
第二日,宮中傳來聖旨,將我封為太子良娣,一月後入東宮。
8
父親喜不自勝,嫡母怨毒的眼神不曾移開半分,沈若的表情更加精彩,先是震驚後又變為審視最後歸於憐憫。
「便是勾上了太子又能如何,姐姐記得上一個太子良娣可隻活了月餘,妹妹要好好保重,千萬別去的太早了,要是看不見陛下親封我為誥命夫人倒是可惜了。」
我淺笑著轉身,我定會活得長久,畢竟這聖旨可是我好不容易爭來的。
沈若為了讓我能夠盡早看見她的幸福真是煞費苦心,竟要與我同一日出嫁。
她為侍郎府嫡女,嫁妝自然豐厚,而我不過是父親眼中抱上東宮大腿的棋子,高低立時可見。
出嫁那日,我一頂小嬌入了東宮側門,沈若紅妝十裏,孫文山親自相迎,八抬大轎入了員外郎家。
紅燭搖曳,蕭治陰晦的眼眸盯了我半晌,才幽幽開口。
「為何不問吾為何娶你?」
「妾無才無德,粗鄙無知,能得太子青眼是妾之幸,不過妾猜想,深宮太過無趣,能得太子殿下歡喜之人少之又少,妾算一人。」
蕭治未答,吹落了紅燭,與我滾進賬內。
9
姨娘本是揚州瘦馬,習得一身伺候男人的本事,而我得了真傳,不僅能持刀砍蛇,閨房中的樂趣更是花樣百出,哄得蕭治一月有半月都在我處。
時不時又與我玩些新鮮玩意兒,不是將太監當成靶子,就是把宮女脫光了作畫。
我與他總能玩到一處,笑著鬆開箭靶,隻是那箭總落不到太監頭頂的蘋果上,不是射傷了腿就是劃著他們的臉擦過。
蕭治開心,我便比他更開心。
馴服一個變態的最好方式就是比他還要變態。
但蕭治並不是一個單純的變態,那隻是他表麵的愛好罷了,內裏的陰狠是我不敢輕易觸碰的。
沈若來東宮瞧我,她略顯蒼白的麵色被脂粉遮蓋的很好,隻是那衣服穿得實在嚴實。
「妹妹,你在東宮可好?外麵可都傳你為了巴結太子不惜殘害性命還驕縱無度,被太子妃掌了嘴。」
我撥弄著手上的蔻丹,示意身邊的侍女。
侍女一個巴掌甩在了沈若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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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太子良娣竟敢不跪,你一個平民還敢隨意攀扯,這個巴掌是良娣賞你的!」
不愧是我調教的人,心兒的手勁可是萬裏挑一的。
「你沈芙,我是你嫡姐,你居然」
我低頭瞧了瞧沈若臉上的巴掌印,冷笑著說道:「沈若,你如今已嫁作平民,等你那夫君什麼時候官至宰輔時再來與我攀扯嫡庶也不晚。」
就是不知道沈若有沒有命活到那個時候了。
她說得沒錯,我恃寵而驕,被太子妃掌了嘴,那又如何,男人總要收放有度。
何況,我深知蕭治並不似表麵那般簡單,不然也不會在這太子之位上穩穩當當的坐了十餘年。
若不被冷上一冷,我如何逃過這深宮中隱藏的手。
不過幾日,皇後娘娘便賞了兩個侍妾給太子。
那二人長得明眸皓齒,淺笑嫣然,渾然媚骨天成,這是蕭治喜歡的模樣。
蕭治與他們廝混多日,東宮不時傳出惹人臉紅心跳的調笑聲。
彼時前線戰事吃緊,太子又縱情聲色,被陛下好一頓斥責。
二皇子自請去前線,誰知隻是個花架子,不堪大用,眼瞅著敵軍再破一城,陛下急的不行,倒在了病床上。
夜裏,我去太子書房送參湯,被他新寵的姬妾攔在了門外。
11
「殿下在忙,沈良娣還是不要進去打擾了,惹惱了殿下少不得一頓斥責,妾在這裏服侍著,就不勞良娣了。」
她說完就要去搶我手中的食盒,我抬腿一腳將她踹在地上,她痛的嚎哭。
我隻撫了撫裙擺,多日不練倒生疏了幾分。
我推開書房的門,將參湯端到一側,手中的紙推到蕭治麵前。
他抬眼看我,眸中有幾分晦暗不明的情愫。
我淡漠不語,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蕭治與陛下密談良久,陛下繼續派兵增援,還帶去了排兵布陣的良策,可是戰事依舊不容樂觀。
敵軍勢如破竹,仿入無人之地。
最後太子領兵縱馬奔赴戰場,首要一事就是斬了主將祭旗。
不過月餘,大軍得勝歸來,二皇子於牢籠之中披頭散發渾身臟汙。
原來是二皇子與主將裏應外合,將布防圖泄露給了敵軍,事成便助他登基,隻是可惜了被太子識破。
二皇子被斬,其母後被幽禁。陛下本就病重,此時又悲憤交加,終是駕崩了。
蕭治成了新皇,他將我封為貴妃,榮寵更勝從前。
而孫文山也在這一年高中了狀元,嫡姐終於如願成了官眷。
在孫家安插的眼線來報,說沈若在我被封貴妃這日差點將孫家砸爛,口中呢喃:「她為什麼還沒死,她怎麼還不去死!」
宮宴上,看著沈若略顯消瘦的麵容,我眼底的笑意濃了又濃。
端起酒杯看向蕭治。
「陛下,狀元郎功在社稷,又是臣妾的姐夫,如今差事辦得好,陛下可得賞賜點什麼,不然臣妾可要生氣了。」
「那就將朕東宮的那兩個侍妾賞給孫愛卿吧,也免得你姐姐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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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治不愧是與我同床共枕的人,說出的話都這般合我心意。
孫文山擦著汗起身謝恩,沈若臉上的表情卻好看極了,似今日的流霞般嫣紅。
禦花園中,她將我堵住,我屏退了左右,好久不見,對這位姐姐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