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逢找到還在讀高中的我,溫柔地說:
“遙遙,我是你未來的男朋友。”
他告訴我,我們未來雙向奔赴,恩愛有加。
於是我和他戀愛,儼然陷入愛河。
他以為我愛他愛到無法自拔。
殊不知,我也是重生的。
後來他聲嘶力竭地朝我吼道:“遙遙,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笑得涼薄,“蠢貨,你以為你為什麼會突然重生。”
“當然是我做的啊。”
1.
我重生了。
重生在大一的教室裏。
剛抬起頭,就看見室友顧冉和一個男生一起從教室前門走進來。
男生身高腿長,輪廓分明,一進教室就引得一陣歡呼。
他雙手插兜,懶懶抬眸掃視了一圈。
視線定格在我這邊,嘴角勾起一抹的弧度。
他們朝我走來,顧冉對著我笑道:“遙遙,這就是我哥。”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我心頭劇顫。
卻攥緊手心,強壓下心底的滔天恨意。
笑著應道:“嗯,你好。”
顧冉站在後邊衝我擠眉弄眼。
我卻沒有多看她,眼神落在顧逢身上。
短短幾秒中,視線交彙。
我看清他眼中暗藏的勢在必得。
隻這一眼,我就知道。
他也重生了。
上輩子,我是在大一的寒假,和顧苒一起旅行時認識的顧逢。
他是顧冉的哥哥,他說這次是來給我們當導遊的。
我雖然覺得不妥,但也沒有駁了顧冉的麵子。
整個旅途中,他打著關照妹妹朋友的旗號,對我噓寒問暖,百般照顧。
我對他的印象卻不怎麼樣。
他的行為總是試探性的越界,那雙鳳眸中時常閃過的暗色也讓我渾身不適。
所以當他大張旗鼓對我告白時。
我告訴他:“抱歉,我對你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而後與他徹底劃清界限。
本以為他會就此放棄。
誰知接下來,我將迎來痛不欲生的地獄。
先是父親投資失敗,合夥人跑路,那一大筆債務掏空了家裏的積蓄。
又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父親當場身亡,母親也因為猛烈的撞擊傷到頭部,成為了植物人。
在我焦頭爛額時,顧逢如天神下凡般出現。
給我推薦業內頂尖專家,還幫我付清了母親的醫藥費。
我對他滿心感激,和他說我會盡快把錢還給他。
他卻隻是笑笑:“遙遙,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我可以等。”
整個大學期間我都在拚命擠出時間打工掙錢,顧逢也從來沒有放棄對我的追求。
於是在大四那年,我終於同意和他在一起。
我們談了兩年的戀愛。
期間顧逢對我無微不至,有應必求。
母親撐不下去宣告死亡後,他一邊安慰瀕臨崩潰的我,一邊親力親為操辦母親的葬禮。
在墓前他信誓旦旦向母親承諾:“阿姨,我一定會對遙遙好一輩子。”
我以為我遇見了此生最值得托付的人。
直到那天我收到一條錄音。
熟悉的男聲惡狠狠響起:“當初要不是我把幫你把江遙的家人弄死,你能打著幫她的旗號把她搞到手?”
“少他媽拿這個威脅我!”
隻一句話,我就聽出是顧逢的聲音。
“我隻讓你把那兩個人弄傷弄殘,結果你直接把人弄死了,最後還得我給你擦屁股!”
我全身血液瞬間凝固,大腦被衝擊得一片空白,不知所雲。
男聲譏笑了聲,又說:不管怎麼說,事是你讓我辦的。”
“你再給我筆錢,我保證從此以後滾得遠遠的。”
顧逢氣急敗壞地吼道:“這話你說了多少次,你自己信嗎?”
“信不信得看我們顧少爺,畢竟你也找不到比江遙更像的替身了,你說我要是把這件事告訴她.”
顧逢厲聲打斷他,語氣森然:
“張斯,你別逼我,顧家在北城不說是隻手遮天,但弄死你這個破落戶還是綽綽有餘的。”
到此,錄音戛然而止。
在看完接下來的幾張照片後。
我死死握著手機,喉頭湧上腥甜,心口泛起一陣劇痛。
張斯,是顧逢的朋友。
一年前家裏破產,就在前兩天,據說他因為受不了巨大的落差,跳樓自殺身亡。
當時顧逢還緊緊摟著我,說他接濟過張斯,奈何他家的債務是個無底洞。
隻是他沒想到張斯會走極端。
我回抱住他,安慰他說他已經盡力了。
現在看來,張斯的死也並不簡單。
原來,我以為的救贖,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他才是我孤苦無依的罪魁禍首。
當晚,我壓抑著滿腔的憤怒,和顧逢同床共枕。
在他熟睡後,用一把尖刀利落刺入他的心臟。
而後用同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血色掩蓋我的不甘的雙眼,最終歸於死寂。
2.
“遙遙,遙遙?”
顧冉的聲音伴隨著下課鈴聲響起。
我從回憶中抽離,雙手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我抬頭望去,顧逢正站在我的身側。
他毫不掩飾,用飽含深情的眼神看著我,對我說:
“江遙同學,好久不見。”
我忍住反胃的衝動,故作疑惑地歪了歪頭,問:
“我們見過嗎?”
顧冉在一旁搭腔:“是啊哥,你和遙遙之前不認識吧?”
顧逢眼神掃向顧冉,暗藏冷意。
顧冉瞬間噤聲,不發一言回了座位。
我在一旁一直緊盯顧逢,看得真切。
上一世我得知顧冉其實是顧家旁支的孩子,兩人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但現在看來,顧冉對這個哥哥的表現不像是真的關係親密。
當真相被揭露,許多被忽視的細節浮出水麵。
我想起緊跟著錄音發來的照片,不由得一陣陣發寒。
或許,顧逢早就盯上我了。
而顧冉,也是幫凶。
“江遙同學,等會可以跟我一起走嗎?我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你說。”
顧逢注視著我,語氣中有些懇求的意味。
我看著他偽裝出來的表情,惡心至極。
追求我的那幾年怕是把他畢生的演技都磨煉出來了。
我有些苦惱地看著他:“可是我一會要回家拿東西。”
顧逢提出建議:“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時間,我們邊走邊說可以嗎?”
我思索兩秒,這才勉強點頭:“好吧。”
3.
下課後,顧逢等在教室外。
見我出來,眼睛一亮,“我們走吧。”
走在學校大道上,我偏頭看著他,“顧同學,你要和我說什麼呢?”
他似是有些躊躇,但還是下定決心,開口道:“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像個瘋子,但是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心中冷笑。
你不是瘋子誰是。
哦,我也是瘋子。
他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重生吧。
不然為什麼一回來就急著來找我。
還表現得這麼情深意重。
他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是從未來回來的。”
我控製著臉上的表情,適時露出顯而易見的驚訝和懷疑。
“我們在大三因為小冉認識,慢慢熟悉,後來我向你告白,你同意了,我們在一起四年,約好第五年結婚,但我一覺醒來發現回到了大一。”
他眼尾發紅,直直望進我的眼底,“我想,這是老天在給我們更早認識的機會。”
話音剛落,我就“噗嗤”一下笑出聲,“顧逢同學,你在和我開玩笑吧?這是什麼新型惡作劇嗎?”
心裏卻在腹誹冷笑:
嗬,還什麼你告白我同意,第五年就結婚。
不去當編劇和影帝真是可惜了。
聞言他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我沒開玩笑,遙遙,你相信我。”
“你家衣櫃頂上放著一個鐵盒,裏麵是你家裏人的各種證件。還有你房間的抽屜裏放著一個日記本,密碼是0801,你的生日。”
“還有.”他頓了頓,神色糾結,但還是接著說下去,“你腰側有一小塊紅色的胎記。”
聞言,我被膈應得夠嗆,恨不得一耳光扇到他臉上。
可惜現在還不是和他撕破臉的時候。
“你”我捂住嘴,瞪大眼睛看著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遙遙,你現在相信我了吧?”
顧逢看我的表現,以為我相信了他,長長舒了口氣。
我囁嚅著,有些難以啟齒:“雖然你說你是我未來的.男朋友,可是我現在和你並不熟悉啊。”
顧逢自信一笑:
“沒關係的,遙遙,我可以重新追求你,無論如何,我們最終都會在一起。”
我狀似羞赧地低下頭,不再看他。
4.
回到家,飯菜的香氣撲麵而來。
我呆愣地站在門口,看著係著圍裙的媽媽,和正在擺碗筷的爸爸。
眼淚如湧泉般掉個不停。
“哎呀!乖乖怎麼突然回來了。”
在看清我的表情後,媽媽鬆開門把手一個跨步將我擁住。
“這是怎麼了?“
爸爸聽到動靜也往門口趕。
我埋在媽媽的胸膛,眼淚撲簌落下,哽咽著:“爸爸媽媽.”
爸爸摸著我的頭,語氣柔緩:“是不是有人在學校欺負你了?”
我拚命搖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們逐漸滄桑的麵龐。
我們家雖然不如顧家富裕,但父母對我如珠似寶,從不舍得我受委屈。
如果不是因為遇到顧逢,不會飛來橫禍,不會家破人亡。
我們會其樂融融,奔向遙遠未來。
好在我還有重來的機會,還能再次見到最愛我的他們。
我被他們迎進門,在餐桌旁坐下。
媽媽解下圍裙,坐在我身側,輕聲細語w問:“跟爸媽說說,這是怎麼了?”
我哭得一抽一抽的,拿著爸爸遞過來的紙巾擦臉,回道:
“沒事,我就是昨晚做了個噩夢,突然就想你們了,想回來看看。”
媽媽聽完笑著敲了敲我的腦門,“傻不傻,一個夢也能哭成這樣。”
我深呼吸,對他們露出一個傻笑:“嗯,不哭了,隻是個夢而已。”
爸爸在一邊接話:“對嘛,你先吃,讓你媽再去炒個菜。”
我搖頭拒絕,“不用,這些菜就夠了。”
熟悉的味道讓人心底升起暖意。
真好,爸媽還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哪怕顧逢再怎麼權勢滔天、草菅人命,我也要將他拉入深淵泥潭,不得脫身。
5.
顧逢果真如同他說的一樣,開始追求我。
每天早晨都會等在我宿舍樓下,給我帶早餐和我最愛的草莓牛奶。
中午打飯時也會提前去給我打我愛吃的菜。
室友們都看出顧逢對我不一般,每當我與他一起出現,都會有不少人起哄。
如果我沒有重生回來。
如今還是一個剛上大學的女孩。
說不定真的會被他這麼一套先坦白後表忠心的做法所蠱惑。
等到周五,顧逢邀請我和他一起去校外的餐廳吃飯。
我欣然應允。
當顧逢和我一起出校門時,校門口站著一個男生衝我們招手。
“逢哥!”
說著撲上來攬著顧逢的肩,又不輕不重地捶了兩下,“真不夠意思,最近我發給你消息你怎麼不回?你是不知道周故那小子天天找我麻煩,跟條瘋狗一樣。”
又把視線投到我身上,“這位就是江遙吧?逢哥跟我打電話的時候說過。”
他一臉揶揄地打量我和顧逢,儼然在看一對小情侶。
“別瞎說。”顧逢不著痕跡地推開他,笑得仍是如沐春風。
他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張斯笑嘻嘻地回答:“誰叫你不理我,我想你了唄。”
我則斂下眼睫,一言不發。
看。
蠢貨自己找上門來了。
在去往餐廳的路上,我指著一家奶茶店說想去買。
顧逢看了一眼張斯,發現他正在邊走邊打電話,這才說:“我幫你去買。”
我點點頭,站在路旁等他。
沒過多久張斯就掛了電話,發現身後沒了人,又折返回來。
“逢哥呢?”
我表情羞澀:“他幫我買奶茶去了。”
張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顧逢買完奶茶過來,見我和張斯站在一起,臉色有一瞬間的陰鷙。
顯然,上輩子張斯屢次要挾他的事已經在他心裏紮下了刺。
十幾年的發小又怎麼樣。
顧逢這樣沒有人性的東西,隻會想方設法解決掉會威脅自己的一切事物。
我往前走了兩步,神色有些許倉皇。
顧逢默不作聲地插到我們之間,將我擋得嚴嚴實實。
語氣生硬道:“你先回去吧。”
張斯一時有些莫名,但目光在我倆之間轉了個圈,最後曖昧地笑了笑。
“行,那我先走了。”說完便離開了。
待他走後,顧逢回身看我,和我道歉:“對不起啊遙遙,我不知道他會過來。”
我連連搖頭,“沒事。”
隻是默默和他拉遠了距離。
顧逢動作一滯,小心翼翼地問:“他和你說了什麼嗎?”
“沒有沒有。”我趕忙擺手,眼神飄忽。
他緊追不舍,“遙遙,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的,我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伯父伯母外最了解你的人。”
“他說.”我嘴唇闔動兩下,好似下定決心般道:“他說讓我小心你。”
一時之間空氣仿佛凝固。
顧逢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但很快就換上一副和煦的模樣。
“我當是什麼,他就是氣不過我見色忘友,跟你鬧著玩的。”
我眨了眨眼,狐疑地盯著他:“是嗎?”
顧逢挑了挑眉,雲淡風輕答:“嗯,他這個人性格就是這樣,你別放心上,以後我不讓他來了。”
我這才點點頭,像是相信了他的話。
但我知道,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在顧逢心裏生根發芽。
既然他可以回到過去,為什麼被他弄死的張斯不行呢?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本地的新聞就傳出張氏資金鏈斷裂的消息。
我心下了然。
顧逢果然出手了。
有了前世的記憶,顧氏對付張氏更加得心應手。
前世他忌憚張斯,這輩子麵對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隻有要了一點火星,他就會更心狠手辣。
6.
周末休息,我並沒有待在家裏。
而是坐上了前往城郊的公交車。
下車後,我根據地址找到一間平房。
敲了幾下,就有人過來打開門。
一位穿著樸素的中年婦女打量我:“你找誰?”
我如實回答:“阿姨,我來找許姣姣。”
阿姨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問:“你是姣姣的朋友?”
我點頭,“嗯,請問許姣姣在家嗎?”
“在,你先進來吧。”
她側過身將我迎進門,又給我倒了杯水。
我連忙接住道謝。
她環顧四周,有些不好意思地抬了抬手,“家裏很久沒收拾了,別介意啊。”
我朝她笑,試圖緩解她的尷尬,“沒事的阿姨。”
“姣姣她現在情況還不穩定,可能不太方便見你。”
阿姨神色染上哀傷,渾濁的雙眼滲出淚意。
“沒事的,我就看看她可以嗎?”
“行,你跟我來吧。”
我們走到一張木門前停下。
拉開門,裏麵的情景讓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房間內幾乎被搬空,隻剩下一張床。
女孩披頭散發躺在床上,手腕被一條被單綁在床頭,光潔的脖頸上遍布殷紅抓痕。
阿姨走上前去,將她淩亂的頭發捋順,眼中含著熱淚向我解釋:
“不這樣綁著,她總是忍不住弄傷自己。”
我眼眶酸澀,張了張嘴,喉頭卻一陣梗塞,說不出話來。
“我家囡囡以前很漂亮的。”阿姨滿是慈愛地撫摸著女孩的頭,看向我,“說起來,跟你還有點像。”
女孩雖然消瘦得不成人形,但依稀能看出從前清秀的輪廓。
眉眼與我有三四分相似。
當然像,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種更濃重的恨意迸發,將我的理智幾乎要燃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