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媽媽,可她沒能靠我嫁入豪門,還要出錢養我,所以她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說我是賠錢貨,是討債鬼,還讓我去死。
直到有一天她消失了,我成了孤兒。
在孤兒院裏度過了幾年安穩的時光,不用每天忍饑挨餓,不用睡在冰涼的地板上,不用疼得像狗一樣蜷縮在牆角。
後來我被爸爸接回了家,我滿心歡喜以為我能得到爸爸的愛了。
可到家後才發現我是最多餘一個,他將養女視若珍寶,而我卻是洪水猛獸。
他縱容養女欺負我,無視傭人苛刻我,之後又像扔垃圾一樣將我獨自扔到公寓裏自生自滅。
那時我才知道,爸爸他恨我,因為我是媽媽用下作手段得來的孩子,是他一輩子的恥辱。
如今我真的死了,這一次他們應該滿意了吧。
1
18歲這天,我被爸爸從公寓裏趕了出來。
他說:“顧草,我已經把你養到18歲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和我沒有關係了。”
一句客套話都沒有。
他一向這樣,從不在言語上打擊我,卻用另一種方式將我淩遲。
我看著爸爸,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冷漠甚至還夾雜著幾分厭惡。
他從來沒像我媽那樣,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我。
相反,他無視我,無視我的一切。
那時候我才知道,比起身體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打擊才更加直擊心靈。
那種感覺就像墜落在一個漆黑的無底洞,沒有光,沒有聲音,不知道那一天用一種最慘烈的方式降落。
我媽是個撈女,她和許多男人有關係,用身體做為交換,做著一夜暴富的夢。
可惜那些人隻是看上她的美貌,玩玩而已,每次都潦草收場。
所以她看上了我爸,用下作的手段與我爸發生關係,妄想借此威脅他。
最後甚至還上演了一部逼宮大戲。
故事的結局,我媽沒能如願嫁進豪門。
還害死了爸爸原配妻子的孩子,之後夫人精神也出了問題。
所以我的爸爸恨我。
對於這個事實我用了很多年才慢慢接受。
可是,我還是很感激他,感激他給了我生命,感激他將我養大。
我站在門外,向他鞠了一躬,“顧先生,謝謝你,這些年你在我身上花的每一筆錢,我都有記錄,等我工作以後會還給你的。”
然後我什麼都沒拿,直接離開我爸的房子。
“錢,又是錢,你和你那個媽一樣,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麼!都是一樣的惡心!”
2
惡心。
這個詞從小到大我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我還記得當初我從孤兒院回來,爸爸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惡心。
那個時候,我天真的以為,是我身上臟亂,爸爸嫌我臟。
可梳洗後,穿上了傭人準備的小白裙,爸爸看我的眼神卻更冷了。
那種感覺,就像獨自走在荒涼的冰島上,迎接我的隻有沒有盡頭的嚴寒。
如果是小時候,我聽到這個詞可能會難過好久。
可是現在,我長大了,我也明白我的任何喜樂哀傷都不會引起爸爸的注意。
所以我習慣了閉嘴,隻有這樣他看我的眼神裏才少一點厭惡。
三天後,警局。
“你好,請問是顧明月的父親顧楓嗎?”
警官小姐姐很客氣的問。
“顧明月?”爸爸小聲重複了一句我的名字。
又仔細確認了一下手機上的電話號碼。
然後很肯定的說:“不是,你們打錯了。”
就掛斷了電話。
我突然想起,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爸,我改了名字。
我給自己取名明月。
就算所有人都不愛我,我也要做自己的那道月亮。
隻可惜…
警察再次核對了電話號碼,又撥了過去。
“你好,請問是顧明月的父親顧楓嗎?”
這一次一向好脾氣的爸爸,突然發了火。
提高了音量再一次很肯定的說:“我不是!你們怎麼搞的,一直打電話過來幹嘛?”
語氣裏滿是怒意,我光在旁邊聽著,就能想象出此刻爸爸的眉毛肯定緊蹙在一起。
“不好意思,你女兒…”警察小姐姐的話還沒說完。
就聽見電話那頭傳出一甜甜的聲音。
“爸爸,該切蛋糕了…”
然後又是一陣忙音。
哦,我突然想起,今天是顧明珠的生日。
警察小姐姐看著我的屍體,臉上閃過一絲悲憫。
說了一句,“明明都是女兒,為什麼會這樣…”
是啊,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顧明珠,是爸爸的養女。
當初夫人精神失常後,為了彌補安慰她,他們從領養了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他們為她取名明珠。
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到她,一身粉紅公主裙,頭上帶著昂貴的皇冠。
明明比我小,但身材高挑,樣貌出挑,氣質溫婉。
再看看我,長期營養不良導致我比同齡的孩子矮了不少,皮膚更是因為沒有血色白的嚇人。
那時候我就明白,我是永遠都比不上她的。
3
生日宴上。
顧明珠,切下蛋糕,全家人都紛紛送上祝福。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奶奶提了一句,“顧草呢?怎麼沒看到她人。”
空氣有一瞬間凝滯,所有人臉上一僵,爸爸眼角眉梢染上一絲怒氣。
“管她幹嘛!晦氣!”
“她是你親閨女!”奶奶用拐杖重重的敲擊地麵,表示不滿。
我爸卻毫不留情的說:“她不是,她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奶奶被爸爸差點氣到昏厥。
舉起拐杖就要實行家法。
顧明珠連忙出來打圓場,“奶奶,是我不好,忘記給姐姐說了。”
然後立馬撥打我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隻聽見電話了機械的回複聲飄蕩在別墅裏,又是一陣寂靜。
“我說了,她跟她那個媽一個德行,一天不知道去哪鬼混了,來也是讓我們礙眼…”
不會了。
我好想親口告訴爸爸。
我再也不會礙他眼了。
但現在我隻是躺在太平間裏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再也沒機會和爸爸說這些了。
這件事情隻是一件小插曲。
所以很快,宴會就恢複如常了。
直到我看見顧明珠鬼鬼祟祟跑到陽台。
不知道打給了誰。
隻聽見她慌張的詢問,“我不是讓你們給顧草一個教訓嗎,你們怎麼把她玩死了。”
那一刻我好像掉入了十八層地獄,渾身癱軟,愣在那裏,聽著他們說如何處理了我的屍體。
記憶回溯。
那天被爸爸趕出門後,我身上沒剩多少錢,找了一個隻要幾十塊一晚的小旅館。
他們就是在那天晚上闖入我的房間。
幾個彪形大漢,將我綁住,用毛巾塞住我的嘴。
巴掌、拳頭猶如雨點般落在我身上。
不堪入耳的辱罵,肆意的淩虐讓我隻能蜷縮在角落。
我清楚的聽見他們說:“聽說她媽就是個賤貨,爬了那麼多男人的床,今天也讓哥幾個嘗嘗…”
我掙紮反抗,哭著求饒沒喚醒他們一丁點良知。
最後他們嫌我太吵,用枕頭捂住了我的臉。
我就這樣被他們活活憋死。
在顧明珠十八歲這天,爸爸祝福她以後會有一個明媚的未來。
可我卻死了。
死在了十八歲的這天。
爸爸,我再也沒有未來了。
4
其實在幾個月前,我就發現有人在跟蹤我。
我試著報過警,可警察也找不到線索。
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我從來都沒想過,顧明珠會厭惡我到如此地步。
從小到大,爸爸的眼裏隻有她。
會因為她磕破皮,將她小心翼翼抱在懷裏哄上半天。
會因為她一句話,帶全家出去旅遊將我一個人扔在家裏。
會因為她哭鬧,下意識的覺得是我在耍手段,讓我在他女兒牌位前跪上幾天幾夜。
還會......
我實在不願意回想那些痛苦的記憶,隻能漫無目的遊蕩在街頭。
最後我屍體,被蘇年領了回去。
我看著他臉色慘白的站在屍體旁,看到我不成人樣的屍體,抖如篩糠。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想要克製他的情緒,直到鮮血淋漓,可還是沒忍住大聲哭了出來。
一米八幾的男人,佝僂著這身體,看上去是那麼的悲涼。
“明月,你得多疼啊!明月,明月…好疼啊!”
蘇年輕輕撫上我的臉,額頭上青筋暴起,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我的名字。
我多想上前抱住蘇年。
我想告訴他,“不疼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可我連觸碰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將我屍體火化了,用了一個很小的盒子將我帶回了家。
抱著我的骨灰盒一坐就是三天。
這三天他不吃不喝,隻是一個勁的抽煙。
我看著他日漸憔悴,心疼不已。
我想弄出一些聲響,可我的力量實在太弱。
最多隻能掀起一股風,將他陽台上的晴天娃娃弄出聲音。
他回過神來,看著隨風搖動的晴天娃娃,突然發狂的對著空氣大喊,“明月,是你對嗎?一定是你!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見到你的…”
最後我看著蘇年幾乎瘋了一樣跑出房門,朝著昭雲寺去。
“不要,蘇年!你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東西,不要為了我重新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