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的小師妹把我從教學樓上推下去。
我腰部嚴重受傷甚至可能會癱瘓,她輕微擦傷。
病房裏,她打電話的聲音嬌弱無辜:「師兄,我好疼,自己一個人在醫院,我好害怕。」
我和她之間,他選擇照顧沈柔。
我不哭不鬧,清除了我們之間所有的回憶。
他不知道的是。
我要永遠離開他了。
1.
閨蜜火速叫了救護車把我送往醫院。
除了身上的擦傷,嚴重的還是腰部。
傷了神經,以前的保守治療完全沒了作用。
病房裏傳來沈柔帶著哭腔的聲音:「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不是故意的師兄。」
「我就是給朋友送東西路過教學樓,誰知道那個女的就突然衝上來。」
「師兄,我受傷了,我自己一個人在醫院,好害怕。」
嗚嗚咽咽的聲音聽著心煩,我躺在病床上,靜靜等待著醫生給我製定的治療方案。
「乖啊,不怕不怕。」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心裏頓時一咯噔。
「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她不是沒事嗎?」
「又沒出人命,要是她們訛你,師兄幫你告她們敲詐勒索。」
再三確定,沈柔手機對麵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江聽遠。
推我受傷的是他同門小師妹沈柔。
而我,受了這場無妄之災。
2.
知道沈柔這個人純粹是個意外。
我和江聽遠的學校距離並不遠,半個小時的路程就到了。
他學醫我學法,研究生期間各種事情壓得人喘不過氣。
每周見麵一次都是奢侈。
我們的事雙方父母心照不宣,我爸媽更是暗中支持給我在學校附近買了套小房子。
這次見麵,忙完論文已經到了後半夜。
他去洗澡了,手機放在床頭,qq彈出了好幾條消息。
我覺得好奇,心想這年頭還有人用古早的qq。
打開看了看是他的同門小師妹,用懊惱撒嬌的口吻和他說:師兄,你幫幫我好不好,這個數據太難了。
他罕見地發了條語音,滿是寵溺。
還發了幾個愛你比心的表情包。
往上翻了翻,發現過去的一年裏,他們倆每天都在聊天,哪怕是他巨忙的那段時間。
他的稱呼也從原本客客氣氣的小師妹到了現在的柔柔。
與此同時,微信彈出了條消息。
「你怎麼不理我啊?」
可笑的是我居然打不開了,微信常用被他單獨設置了密碼。
他回來後,我拿著手機給他看。
我能察覺到他鎮定的神情下掩飾的慌亂。
他隨口解釋道:「不用管她,煩人的很,都是同門還是個小姑娘,也不能翻臉。」
「最近師兄微信裏的實驗數據不小心丟失了,我這是以防萬一。」
這種蹩腳的理由讓我有點想笑。
他把手機扔到旁邊,伸手把我摟在懷裏。
3.
我和江聽遠相識於初中,一起努力上的市重點高中。
後來又在同一所大學,甚至連研究生的學校都在隔壁。
我對他的神情再了解不過。
他欲蓋彌彰的模樣,我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隻是,我不願意相信,占據了我整個青春的男朋友對別人動了心。
我們是高中在一起的。
教導主任查得嚴,他偷偷摸摸地給我送999個千紙鶴。
「念念送給你的,希望你能喜歡。」
999個紙鶴載滿了少年的滿腔愛意,我寶貝了很久。
直到現在,它們還在房子裏放著。
但還是沒有躲過班主任的火眼金睛,我們倆是老班最寶貝的學生。
不忍心對我動手,倒是他被罰跑了十圈。
操場上,白色襯衫少年揮灑著汗水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我想,這輩子就是他了。
可正當我以為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時,我所以為的一切好像都在無形中偏離了軌跡。
他越來越忙的實驗,原本一周回的小窩變成了兩周,三周,一個月。
他主動聯係我的次數越來越少。
甚至今年,他忘記了我的生日。
直到現在,他微信上冰冷的密碼。
4.
醫生來給我談治療方案時,連連搖頭,我都以為自己要得了絕症了。
「讓你好好保養腰,不能受冷,不能受重擊,好好鍛煉康複。」
「你」
我無奈地笑了笑:「劉伯伯,您就說怎麼治吧。」
「神經是不可逆轉的,隻能手術了。」
我了然點點頭,和他商定處理完學校的事情再過來手術。
這期間先開些止疼藥。
索性還能行走,就是疼得厲害。
其實最疼的時候,止疼藥是沒有用的。
拿完藥,在回去的路上,我給江聽遠打了電話。
「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你」
我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抱歉啊念念,導師說這篇論文必須要完成,下次,等下次我給你補上。」
我聽著這句話,回過神之後竟然想發笑。
明明是炎炎夏日,我卻冷得發抖。
5.
我並沒有去找他,明明南江大學就在隔壁,我們之間早已是十萬裏之隔。
我回學校辦理了休假的相關手續。
導師很關心,連連囑咐養好了再來。
這期間的論文項目不用擔心,等回來再做。
再次來到屬於我們的小窩,我把手裏的戒指放到「秘密基地」。
裏麵放滿了江聽遠送我的東西,學生時代的千紙鶴,自己織得圍巾,一封封情書,打工時買的第一對戒指。
慢慢地禮物也變得昂貴起來,套裝口紅,LV包包,奢侈品首飾。
再後來他送我了輛五十萬的車,他家裏資助買的。
東西越來越貴,花的心思越來越少。
我叫了搬家公司,閨蜜在幫我整理東西。
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你傻啊,殺上門去啊。」
我也想,但我又怕。
隨手打開朋友圈,就看到沈柔發了一條:「今天遇到兩個潑婦,幸虧有師兄陪我。」
下麵的評論:「同門之誼,小師妹不害怕了就好。」
江聽遠頂著的情侶頭像分外紮眼。
當時閨蜜攔著沈柔不讓走,她交了聯係方式,微信甚至身份證號才離開。
他所謂的實驗忙就是要陪沈柔。
6.
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我再次撥通了江聽遠的電話。
這次響了很久才被接通:「念念,我不是說了.」
「今天我被人推了下來,腰部舊傷複發需要做手術。」
對麵一陣沉默,良久江聽遠的聲音傳來:「念念,我知道我們很長時間沒見了。」
「但這個實驗真的很重要。」
「你騙我的對不對?」
「下次不要用這種手段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歡。」
沒等到我再次張口,電話已經掛斷了。
我不由得嘲諷一笑,若我不是這件事的受害人說不定還真信了。
甚至可能會關心他吃的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做身體檢查。
他明明知道我的腰傷是因為高中演出事故,受到重擊是會複發的。
卻沒有求證,就斷定是我驕縱欺騙他的手段。
我忽然想到了他們在qq的聊天內容。
他忙著不回的時候,是在每周開完組會和沈柔共進晚餐。
他幫她改過論文,占過座,甚至出去旅遊過幾天。
她給他帶過飯,買過情侶對戒,甚至買過貼身衣物。
這場戰役還沒開始,我就已經輸了。
我以為他會像我一樣,在這段細水長流的感情中越走越遠。
可是我錯了。
他的厭倦都是有跡可循。
隻有我沉浸在這場騙局裏。
7.
我隻帶走了自己的東西,房子被掛到了房產中介。
我家並不在這所城市,當初我們決定在這座城市發展,爸媽才給我買了這套房子。
如今想來也不需要了。
我去了劉伯伯所在的醫院,上次是恰逢他來那所醫院會診。
跟著的還有我閨蜜,我勸她回去。
研究生的課業繁重,又跨了城市,我不想耽誤她太多時間。
誰知她倔得像頭驢,怎麼說都不肯走:「等叔叔阿姨回來了,我就走。」
更倒黴的是,術前我來了例假。
我生無可戀地看著手上紮了兩天的留置針。
忽然間想到,我摔到腰的那年,醫生說這次手術有很大的風險,有可能會癱瘓。
等到做完手術再有意識時,江聽遠跟著忙前忙後。
直到我終於能起身慢慢走路了,他抱著我哭出了聲。
「念念,以後我肯定會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你傷到了。」
如今,他卻忘了。
8.
紮留置針的第六天,我爸媽慌忙從國外趕了回來。
我笑著安慰著他們說沒事,看著我媽紅著的眼睛我瞬間也哭了。
對於未知的害怕,對感情受到的背叛。
幸運的是手術很順利,我身體弱,別人一周能下地,我用了半個月。
這天我帶著護腰下地做複健,累了拿起手機翻看著。
沈柔每天都在發朋友圈,江聽遠也是每條都會點讚,有時會留下曖昧的評論。
「從來沒遇見過這麼好的男人,師兄親手喂我吃飯,嗚嗚嗚。」
「師兄還主動幫我打了官司,真是太貼心了。」
「那兩個女人肯定沒有好報應,張口就要十萬,真是不要臉。」
下麵是江聽遠的評論:「小師妹放心,惡人會有惡報的。」
他口中的這個惡人不久前才掙紮著從手術台上下來。
與此同時,沈柔發來了一條消息:「我知道你是蘇念念,賠錢想都別想。」
附帶著的是千紙鶴圍繞的心形圖案。
「送給柔柔,生日快樂。」筆跡是江聽遠的。
我愣了好久,直到眼淚滴滴答答落在手機上模糊了我的視線。
原來我不是不痛,隻是已經麻木了。
我寶貝了這麼多年的東西,別人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
少年的赤忱火熱現在也給了別人。
9.
我切斷了一切江聽遠能聯係到我的方式。
也不再看沈柔的朋友圈,隻是把當初她推我下樓的監控視頻發給了她。
之後也斷了和她的聯係。
這件荒謬的事總會有個了結,但不是現在。
能出院回家後我最長的時間就是躺著,除了複健站起來,坐是很少坐的。
我媽怕我腰部受涼,洗澡也不允許。
也不能彎腰,生怕出什麼岔子。
她知道我愛幹淨,三天給我洗次頭。
我躺在床上,看著我媽忙前忙後,眼角酸意上湧。
當初發現江聽遠的事,我找我媽談了許久。
一直以來她很少發脾氣,在那次卻對我翻了臉。
「念念,你怎麼就是執迷不悟呢。」
「有一就會有二。」
「你」
我打翻了她煲了很久的湯,裝作沒看到她眼眶裏的淚水。
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我們總是把渾身的刺對著家人,把柔軟的肚皮翻給外人看,到頭來卻弄得一身傷。
10.
在家裏呆了一星期後,我接到了閨蜜的電話。
「念念,江聽遠發瘋了找你,天天堵在我實驗室門口。」
「早點死哪去了,這個賤男人。」
「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說。」
我沉默了半晌:「他再來你就說我回東城了,別讓他再騷擾你。」
我不想因為我倆的是影響到別人的正常生活。
江聽遠上次這麼著急是什麼時候來著?
我們大學畢業相約著去國外旅遊。
因為一點小事在爬山的路上爭吵了很久。
我一生氣走了別的小路,他也在氣頭上沒有追過來。
走著走著我發現路況不對,根本沒有人的蹤跡。
回頭看時,密密麻麻的樹木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
手機的信號也時有時無。
我蹲在地上一邊邊撥打著他的電話,憑著微弱的信號聯係上了他。
等救援隊到來時,天已經黑了,我凍得瑟瑟發抖。
他把衣服披到我身上,帶著哭腔緊緊抱著我。
「念念,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真的嚇死我了,我不敢想。」
我後知後覺環抱著他顫抖的身子,「我沒事的阿遠。」
「我們不是說過嘛,要是不小心走散了,我蹲在原地等你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可是現在,我還在原地。
他已經走遠了。
11.
沒過幾天,江聽遠就出現在我家門前。
我閉門不見,他就跪著求我爸媽要見我一麵。
北方夏季的雨來得又急又猛。
他站在樓下淋了一場又一場來彰顯他的深情。
我麵無表情地打開門,看著門外被澆成落湯雞的他。
「念念,對不起念念,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他一把上前拉著我的手,一個多月不見。
再見麵時隻覺得陌生,我看他的眼神中再也沒了當初的柔情蜜意。
「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我可以照顧你。」
「我已經向導師請了長假,我有很多時間陪你,我」
他眼眶通紅,胡子拉碴的模樣讓我感到厭倦。
我指了指身後的保姆和康複治療師。
「照顧我,你有他們專業嗎?」
「江聽遠,你是要替沈柔向我這個惡人討回公道的嗎?」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給她發的監控視頻。」
「江師兄要為他的小師妹賠我多少錢,想好了嗎?」
「或者,你要替她坐牢也可以。」
我不帶任何感情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麵色發白,痛苦地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念念,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受傷的人是你。」
一句不知道,就把我是受的苦推了個幹淨。
我明明告訴過他,卻被他當做爭寵的戲碼。
憑他的聰明,怎麼會不知道或許他們說的那個惡人就是我呢。
他隻是不願去查證。
不願在我身上花費時間。
他明明知道當初那次腰上差點要了我的命。
卻在這次,不由分說地陪伴在他人身邊。
12.
奇怪的是,麵對他的懺悔,看著他這麼痛苦。
我心裏竟然沒有一絲心疼。
原來人不是放不下,是受到的傷害沒到極點。
我撥開了他一直攥著我的手,輕聲說道:「江聽遠,你知道嗎?我原本以為,失去你之後,我會痛的睡不著覺,會寢食難安。」
「可我錯了,這一個月裏,手術前的未知,手術後的疼痛和害怕,複健渾身無力,滿頭大汗,腰部的不能發力,都讓我明白,我們不是不能取舍,隻是砝碼還不夠重。」
「原本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經曆這種事。」
「可是現在,我經曆過了,也知道取舍了。」
「念念,對不起。」他竟然落了淚,伸手就想把我抱在懷裏。
我指了指身上的護腰,後退一步。
「你們的聯合作品,好不好看,江聽遠。」
「我們已經走到盡頭了。」
「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