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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畫指畫
不問南北

第1章

相傳,這世上有種失傳已久的技藝,名喚指畫。

我娘生得一雙纖纖玉手,以血為墨,以指為筆,便可生死人而肉白骨。

名動天下的女將軍遇敵夜襲,除她外無人生還。

她抓了我娘,放幹我娘的血,逼迫我娘以指作畫,救活她的所有將士。

美其名曰:“舍小家為大家,此乃大義。”

“我將為你立功德碑,世世代代受人尊崇。”

可她不知道,我和我娘不想要什麼狗屁的功德。

我隻想要我娘活過來。

隻要她死,我娘便能活。

1

我是被秦餘翀帶回邊疆的。

他是戍守邊疆的鎮關王,遭山匪劫持,不慎掉下山崖,是我救了他。

我同他定了終生,傷好後,他便帶我回了王府。

誰知剛一回府,就撞上宋鈴之在教訓人。

粗壯的鞭子毫不留情地落在那女子嬌嫩的臉蛋上,刹那間便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鎮關王是什麼人物,豈是你們這群醃臢賤婢能夠肖想的!”

“竟敢脫了外衣爬床,如此不知羞恥,那本將軍就成全你們!”

“來人,把這賤婢扒光了扔外麵去!”

“將軍饒命啊,將軍饒命——”

那女子的皮膚白得晃眼,卻橫亙著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傷痕。

很快,她被扒個精光,被人拖出去。

路上是一道道鮮紅的血痕。

宋鈴之很不耐煩:“既她如此愛被人看,便掛在城牆上,被看個痛快!”

偌大的王府上下竟無一人勸阻。

甚至於一群人還要對她瞻前馬後,端茶送水。

隻我一人坐在石桌上飲茶。

我知道她早看到了我,隻是一直在觀察。最後也是她先按捺不住,拖著又粗又長的鞭子朝我靠近。

“王姝年。”她露出警惕試探的眼神,“是嗎?”

“民女見過將軍。”

我這時才起身見禮。

她熱絡地握住我的手腕,滾燙的掌心十分灼人。

她在笑,但笑意未達眼底:“我幺叔從未婚娶,本以為他就要這般孤獨終老了,倒沒想到竟能有此緣分,掉下山崖都能尋到佳人,當真可喜可賀啊。”

一字一句,皆是試探。

我隻作不懂:“確實很巧。”

她的笑便冷了幾分。

我能怎麼辦?

總不可能老老實實告訴她,這的確不是個巧合。

告訴她鎮關王隻是我的踏腳石。

我是為她而來。

為,殺她而來。

2

我在山崖下,已住了十餘年。

我沒有爹爹,隻一個娘親,甚至於娘親也不是我親生的娘親。

在我還是個嬰童時,就被親生父母遺棄。

天寒地凍,我冷得哭都哭不出來時,是娘親將我抱回了家,打那以後,我們便相依為命。

我本以為餘生都會如此平淡結束,卻沒想到,十四歲那年,一場戰亂不僅讓天下風雨飄搖,更直接奪走了我娘的性命。

這世上有種技藝,名喚指畫,以血為墨,以指為筆,便可生死人而肉白骨,它失傳已久,隻因我娘帶著我隱居世外,再不問世。

我娘生得一雙纖纖玉手,既是救人的手,亦是傷己之手。

那一日,天生異象,黑雲壓城,狂風驟雨之中,是宋鈴之和她的幾百精銳在逃命。

他們遇敵夜襲,陷入困境,最終除她外無人生還。

宋鈴之是名動天下的女將軍,護佑邊疆,從無敗績,除了自身能力出眾,其實更多是依仗她手中的那隻精銳。

可以說,沒了他們,她的實力將大打折扣。

於是,她找上了我娘。

那個深夜,我被我娘藏在米缸,鼻尖是濃鬱的血腥味,我不敢出聲,隻能捂著自己的嘴瑟瑟發抖。

雷鳴聲中,是宋鈴之冷漠的話語:“宋青之,你總是如此自私。”

“你一個人便能救我泱泱大國,有何不妥?”

“舍小家為大家,此乃大義!”

宋鈴之口中的大義,便是放幹我娘的血,用她的命,來換她手中精銳的命。

何其可笑。

那一日,我娘成了一具幹屍。

宋鈴之連她的雙眼都不幫忙合上,卻說:“我將為你立功德碑,世世代代受人尊崇。”

可她不知道,我和我娘不想要什麼狗屁的功德。

我隻想要我娘活過來。

我娘的屍體被我存於冰棺之中。

我娘自小教我指畫,我學得很好。可惜我不是她的親生孩子,我的血不能做墨。

但宋鈴之的血可以。

她與我娘是親姐妹。

隻要她死,我娘便能活。

3

秦餘翀在婚期前兩日回來。

宋鈴之比我積極,一大早便來王府等,坐在府湖旁實在無聊,還順便教訓了兩個她看不順眼的奴仆。

其中一個是照顧我的貼身婢女春念。

隻因她端上的茶水還是滾燙的,便被宋鈴之兜頭潑下。

宋鈴之一巴掌狠狠落在春念臉上,春念被打得腦子一懵,迅速跪倒,瑟瑟發抖,還主動朝自己的臉上扇巴掌:“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她的臉被茶水燙得通紅,打自己臉的手卻絲毫未停。

直到我按住她的手:“將軍何必如此。”

宋鈴之笑了:“我教訓一個下賤的奴婢而已。”

“王姝年,你還沒嫁進王府呢,就想擺主母的架子了?”

“也不看自己夠不夠格!”

她抬手一揮,直接給了我一巴掌。

我沒想到她會直接動手,腦子被打得嗡嗡的,下意識就往前一推。

宋鈴之瞬間摔倒在地,身體距湖水僅一寸之遙。

“王姝年,你竟敢推——”

話語未落,已陡然直轉:“王姝年,我已同你說了,我與幺叔隻是普通叔侄關係,你怎能妄下斷論,侮辱我與幺叔的感情——”

緊接著,又朝著我背後喊道:“幺叔,我瞧在你的麵子上,才特別尊重你這未嫁娘子,她卻十分善妒,對我隨意出口侮辱,剛剛還說要將我推入湖中給我個教訓!”

“這般女子,你當真要娶?”

我回頭,對上秦餘翀的視線。

其實,這才是宋鈴之的真實目的。

之所以選擇秦餘翀做我的踏腳石,也正因如此。

宋鈴之雖隻是秦餘翀的侄女,卻打小就被送來邊疆,與他相依為命,感情極好。

秦餘翀也曾有過好幾個要走到一起的姑娘。

可惜,全都意外喪命。

除了宋鈴之,還能是誰的手筆?

我幹脆冷笑一聲,坐實宋鈴之的胡言亂語,抬手將她推下湖。

4

宋鈴之快瘋了。

她水性不好,在湖中掙紮,嗆了好幾口水,險些喪命,好不容易被秦餘翀救起。

倒在秦餘翀的懷裏,宋鈴之剛緩過來,就猛地跳起,抓著鞭子往我身上打。

被秦餘翀攔下:“鈴之!冷靜!”

宋鈴之何曾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她惡狠狠地看著我:“幺叔,你沒看到嗎,這賤皮子方才竟直接伸手將我推入湖中!”

“你還要護著她?”宋鈴之望向秦餘翀的眼神,七分憤怒,三分委屈,眼眶微紅,泫然淚泣。

一個嬌嬌美人,如此可憐兮兮要求公道,換做是誰,也得心軟。

可秦餘翀隻是歎了口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鈴之,此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你先回吧。”

宋鈴之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幺叔!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就這麼喜歡這女人,如此護著她?”

秦餘翀咬牙不言,我倚欄而立,眼神平靜:“王爺,方才是宋將軍先對我這幺嬸出言不遜,作為長輩,我隻好教導一番。”

“王姝年!你還沒過門呢!”

她衝上來就要抓我的臉。

秦餘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夠了!”

宋鈴之卻全然失去理智,狠狠甩掉秦餘翀的手,一字一頓道:“幺叔,為了個女人,你便要毀掉你我情誼嗎?”

她神色陰冷:“別忘了,你是靠誰才活到現下的。”

秦餘翀一怔,鬆了手。

宋鈴之撿起地上的長鞭,與我錯身而過時,聲音卻輕輕飄起。

“王姝年,你當真以為自己能順利嫁入王府?”

“還做什麼幺嬸,癡心妄想!”

5

大白天的,秦餘翀點了盞燈。

人油燈。

那是宋鈴之為他特製的,每月初三送到,日以繼夜地點,方能為他續命。

秦餘翀曾告訴我,與其痛苦地活著,不如暢快的死去,但很可惜,有宋鈴之在,他連求死也不能。

“你何必跟她鬧。”秦餘翀盯著跳躍的火苗,幽幽歎息,“明知道她錙銖必較,這樣隻會毀了你我的計劃。”

“見她不慣。”

我冷哼一聲,直接吹熄那盞人油燈,秦餘翀瞬間咳出一口鮮血,蒼白的臉刹那潮紅。

“怎麼,你心疼了?”

“要知道,她為了給你續命,可是每月都要放出一碗鮮血。”

“也著實是情深義重了。”

秦餘翀攥緊瓷碗,手指被碎掉的邊角劃傷,卻無鮮血湧出。

昏暗的環境之下,我看到他眼神怔然,幽幽道:“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算什麼情深義重?”

秦餘翀早該死在十年前的一個隆冬。

敵國破軍,長驅直入,他被將首斬於馬下。

宋鈴之攜兵數萬,將他救回,殺了敵國一個片甲不留。

那是宋鈴之的成名之戰,卻是秦餘翀噩夢的開始。

本該死了的他,又活過來。

但宋鈴之從未問過他,還想不想活。

6

前線戰事再次吃緊。

敵國將破嘉乾關,若是繼續長驅直入,我國根基將毀。

皇上的聖旨如鷹破雲,直接飛入了宋鈴之的手中,她氣得摔了兵符,讓三百兵銳全都滾出營帳。

還罵他們連狗都不如,狗被搶了吃食還得奮起直搏呢。

彼時我正在挑選要做喜服的布料。

大紅的料子,用金線繡了些牡丹的花樣,精致華貴。

我都打算付錢了,一個長得小家碧玉的姑娘突然衝過來,非得管我要這匹料子。

我扔下一粒金子:“抱歉,我先給了錢。”

她卻抄手就把那金子扔了,放了一坨金錠,直接把那布料從我的手中搶過去。

毫不客氣:“你算什麼東西?我哥可是宋將軍的心腹,這匹布料我若要,你敢不給?”

眉毛飛舞,眼梢上吊,一舉一動與宋鈴之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知道這位淩微微淩小姐脾氣驕縱,但著實沒料到她竟與宋鈴之如出一轍。

這樣,我就不會覺得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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