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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顧侯生性殘暴,天生好戰,長姐言“不願嫁於善戰之人顛沛一生”。

婚事順理成章落到了我頭上。

新婚夜,他看清我的容貌後轉身離開毫不拖泥帶水。

一朝北國傾覆,天下格局諸變。

顧侯昔日仇家擄走了我與長姐要挾他,並揚言隻可選其一。

他果斷放棄了我。

瀕死之際,我重回少年時光。

這次,我不想委屈自己。

1.

前塵往事種種,如今我正與他心上人同被困匪窩。

匪寇以我二人性命相要,要他以五座城池換取我二人性命,誰料他搭弓直指我二人,狠戾道:“天下無人敢威脅本侯!”然後雙劍齊發,我二人瞬間吐血倒地。

是以匪寇被屠,哪怕鮮血染紅地麵,但我不怪他。

他避開了要害,若我們及時得到救治,定完好無損。

可偏偏軍醫隻剩下一味救命藥,顧魏搶過喂給了長姐。

而我,眼睜睜的等待鮮血流盡,力氣盡失,生命慢慢的消失。

這種感覺,令我害怕萬分......

意識昏沉之際,長姐正靠在他懷裏,嬌聲的喊疼......

似乎,從沒人在乎我。

2.

天下格局諸變,勢力盤根錯節。

各路勢力橫生,唯一人因驍勇善戰,連破數十座城池而被稱為侯。

顧侯命親信來上官家交涉,臨走時隻留下一句“上官出美女,自古美女配英雄。”

偌大上官家族,誰人不知,長姐上官靜美貌才學為同輩中的佼佼者。

長姐言“不願嫁於善戰之人顛沛一生,且後院不是有一人不輸於我?”

是以眾人才記起我的存在。

一個身份低微的四小姐。

然新婚夜,顧侯發覺被騙,砍下我的拆環後不再踏入我的寢宮。

是以顧宮無人不知新夫人不受寵。

數年之間,我為得他一眼青睞,春耕秋收,我親自勞作體恤百姓辛苦;婆母病重在臥,我衣不解帶的事事照料。

然多年勞碌也換不來他的一句“辛苦”,百姓士兵誇讚夫人之義,不過得來他冷冰冰的幾個字“不過她分內之事罷了”。

我似乎,從來都不得他待見......

我死後,親眼見證了長姐嫁於他,唯我一人,蹉跎半生,最後丟了性命。

3.

或許上天可憐我,給了我一個重來的機會。

我回到了替嫁的前一夜。

婢女正替我上妝,旁人誇我替嫁得了個好姻緣。

可無人知曉,現下我隻想逃離這個婚事。

顧侯並不是我的良配。

上官家的人寸步不離的守著我,與其說伺候,不如說軟禁。

婆子姑子趕來勸我:“這天大的好婚事,姑娘可真是好福氣!”

我沒應她們,卻聽她們威脅道:“想想你那睡在偏院的娘,別一心隻顧著自己!”

我在上官家不受待見,自小我與娘親相依為命。

隴西上官家,向來名門望族。

任誰也想不到有一對母女苟延殘喘活了18年。

若不是長姐說要一個聽話的伴讀,或許我至死也不會人被從偏遠接出。

娘親得了消息自然喜上加喜,她覺得我能過好日子了。

其實不過是長姐在找替死鬼替她嫁給顧侯。

畢竟顧侯生性殘暴,弑兄殺父的名聲在外,沒有哪個女子心甘情願的嫁給她。

我也不願。

我與他並未見過,連他是人是鬼都不知。

是貌似潘安還是醜如夜叉?

我統統不知。

不過想來前世的我也是個沒腦子的,聽著婆婆姑子的一番話就對長姐感恩戴德,嫁去的路上還分外憧憬與顧侯的生活。

不過皆被一刀砍斷了。

新婚夜他看清我容貌後,堪堪留下一句“庸脂俗粉,上官家就拿這種貨色糊弄本侯?”

他憤怒之際一刀砍下了我的頭冠,我披頭散發在下人麵前,已失去了全部的尊嚴。

當時我便想,若重來一回,我定不嫁他!

4.

但已換好喜服的我,似乎並無退路。

我靠自己,很難。

可又有誰能幫我?

靈光一閃,我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影。

君子端方,不外如是。

蘇矩,若我沒記錯,他現下應借住在上官家。

若我能去前院,或許,可向他求救。

可眼下,我該怎麼出府呢?

給我上妝的姑娘清新典雅,但不經意露出了手腕,卻是遍布疤痕。

仔細回想著她的身份,她是四房中大公子的通房綠芙。

四房大公子最愛女色,每天流連煙花之地,他的身子早就掏空了,想來,他也活不了多久。

前世他便是最近幾天沒的,四房夫人隻有這一個兒子,當即便讓他的幾位通房為她兒子殉了情。

可這婢女年紀輕輕,她怎麼會甘心死去?

四房夫人假意送去雞湯,實際下了毒,喝下當場殞命。

若我於她有恩,或許她會幫我。

我輕拍她的小臂,有些疼惜的說道:“這是怎麼弄的?難不成你主子又打你了?”

婢女躊躇著看向四周,確保沒有其他人在了,她輕輕的點了點頭,眼裏一片刺痛。

“哎,咱倆都是苦命人啊,你攤上了一個不體恤下人的主子飽受苛責,我卻被逼無奈為人替嫁給自己不願嫁的人。”

我直視著她,想用我們同病相憐的話語來讓她試著相信我:“若可以,我定是想擺脫這個劫難的,我想,你也是。”

婢女眸子中似有不解,我微笑道:“不管你信不信,若我嫁給他,定會短命,倘若短短幾年得他寵愛或尊重也是好事,可偏偏,我什麼也得不到,最後死在他鄉,含恨而終。”

婢女瞪大了眼睛,隻一瞬她又恢複如常,似乎,她在接受我所說的話。

但這震驚未免太過轉瞬即逝,有個想法在我心中悄悄生根發芽。

我已向她拋出橄欖枝,隻能賭一賭了。

5.

是夜,我睡的極淺,因著衣服已經穿好,隻許我坐著睡覺。老許婆子受在我門前不停打呼,擾得我心神不寧。

然腳步聲愈來愈近,似乎還不止一個人。

而且聲音很急促,似乎有什麼要緊事。

老許婆子故意壓低了聲音詢問:“老黃,大半夜你去四房院子裏做什麼?”

“四房大公子突然暴斃,夫人要我去給那幾個通房送雞湯。”

雞湯?恐怕是毒藥吧。

這是要送她一程了。

至於我此前想法對不對,就看她能否挺過今晚。

次日,綠芙再次出現,她為我修整著妝麵。

我拍拍她的手,語氣自然又平靜:“好本事,昨夜那麼大的陣仗,通房幾個好像隻有你活了下來。”

她眼眸微動,下一秒就像我跪了下來:“奴婢知道,六小姐和奴婢是一樣的人,奴婢肯請六小姐救救奴婢!”

我故意道:“什麼一樣的人?”

她繼續道:“我們都是重生的人,不是嗎?”

我扯了下嘴角,輕輕扶起她,“好。”

心裏按耐不住的興奮,若是此次未替嫁成功,我也能長命百歲了。

6.

綠芙最近頻繁嘔吐,有個想法在我心底悄然生根。

難道有了?

四房夫人著急處理這些通房,無非是因她兒子未成親便後院百花齊放,傳出去有損門麵。

但四房隻有一個獨子,四爺和夫人成親多年也隻有這一個兒子。

四爺在朝中也算是有爵位的,況且四房偌大家產他們也需要一個孩子來繼承。

若是直接叫綠芙去找四夫人談判,未必不會留下她的性命。

既如此,我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她,卻見她苦笑一聲:“七小姐,奴婢不是第一次重生了,前世的時候曾去找過夫人談判,她還是不留我。”

為何會如此?

難道說,四房夫人並不在意這個獨苗?

畢竟是她自己生的,除非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這幾日因著下雪,無法按期到達顧侯所在之地,既如此,我便將妝麵拆了下來,並指名要綠芙來伺候。

綠芙短暫的是安全的,但我若替嫁走了,她必定還會被四房夫人惡意賜死。

其實對於四房,我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

比如為何明明隻有一個獨苗,但四爺和夫人卻不好好教導他,任由他花天酒地成了一個紈絝子弟。

又比如,綠芙等人實在貌美,平常後院的女主人是斷然不會讓此等丫鬟靠近少爺伺候,若養成了好女色的惡習,那前程也就毀了。

所以四房獨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或許是被他們默許的。

但四房好歹和我那便宜爹也是交情匪淺,他向來愛管閑事,看見自己侄兒如此紈絝,但卻反常的縱容。

不對,這其中,有貓膩。

這紈絝究竟是何人血脈,導致這幾位都不敢管?

上官家有一傳聞,四爺曾隨軍受了傷,導致無法生育。

那時眾說紛紜,但謠言在四夫人懷孕後不攻自破了。

但他們也就隻有這一個獨苗。

這個獨苗更像是為了謠言而生的。

有個大膽的想法在我心中生根發芽。

我因自小在偏院,沒怎麼見過那位德高望重的祖父。

但恰巧一次爬到假山去玩,我見到了他。

他那雙鷹一樣的眼睛,令我印象深刻。

而這雙眼睛,我爹和幾位叔叔皆沒隨到,皆隨了自己母家。

就連我們孫子輩的,也唯有那紈絝一人的眼睛和祖父一般無二。

如此,好像謎團便解了。

既如此,四夫人便不可能放過綠芙了,若讓她知道綠芙懷孕了,她死的隻會更快。

這孩子,更像是一個催命符。

眼下無解,隻有一搏。

蘇矩。我必須見到他。

7.

前院為男子之地,後院為女子之地。

前後相隔,距離甚遠。

我想,若我能見到他,後院就是派人來抓我也未嘗會來得及。

如此,甚好。

我近日來裝的乖巧,婆子姑子還以為我轉了性,便撤去了看守我的人手。

眼下,我需要綠芙幫我。

綠芙在為我煮茶時故意燙傷了臉,近日隻以麵紗示人。

夜晚十分,她換上我的衣服躺在我的床上假寐。

而我,變成了綠芙的模樣出去做事。

因我們身量相差不大,所以沒人懷疑那位整天哭啼啼的七小姐現如今已經順利的來到了前院。

蘇矩與我爹下棋過後會來茅房。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進去,卻聽到身後逐漸傳來腳步聲。

本想等他完事以後再攔住他,但腳步聲越來越近......

來不及了......

我衝進了茅房,看到正係腰帶的蘇矩。

我們麵麵相覷。

我把這位君子堵在了茅房裏。

“出去!”

“我不!”

他的表情有些裂開了,趁著他出不去,我一股腦跪了下來。

吐槽上官家的秘辛太過匪夷所思,以及自己替嫁之事本就不公平。

說到最後,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可我說了這麼多,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正當我絕望之際,他突然開口:“不想嫁就不嫁。”

我有些激動,差點抱著他說感謝了。

但他無奈的提醒我:“上官小姐,轉過去,蘇某還未穿好衣服。”

我頓時羞的臉紅,連忙轉過身去。

身後傳來悉悉率率的聲音,沒多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過身,他與我四目相對。

忽然想起他剛才的承諾,似乎,從未有人對我承諾過。

也沒人像娘那般護過我。

8.

蘇矩將我帶去了他府上,又應我的話語將綠芙從我的院落一並接了過來。

他派人給我父親送去了一封信,我沒看到全部,但瞥到了一句話:“替嫁實為欺騙,若顧侯震怒,天下將不寧。”

天氣漸緩,上官家該送親了。

新娘不在,為何燈火通明一派喜氣洋洋之貌?

嫁的是誰?是同我一樣的另一個苦命人?

蘇矩輕拍我的肩膀,溫潤之聲響起:“自然是該嫁的人。”

長姐?上官靜?

正疑惑著,上官靜身著婚服來到了蘇府。

她眉眼如炬的盯著我,我攥著裙擺,嗓子有些發緊,不自然的往蘇矩身後躲了躲。

他發覺我的不自然,替我擋住了上官靜審視的目光,偏頭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

看著他的眼神,眨眼間眼眶便蓄滿了淚水。

上官靜怒氣衝衝:“不去嫁人,跑來這裏做什麼?跟我回去!”

她還是那麼咄咄逼人,但美貌卻是無法反駁的,我曾因她被人拋棄,斷送性命。

她對蘇矩說:“七妹不懂事驚擾了您,讓我把她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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