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我是鋼琴天才,享盡眾人追捧膜拜,
人後我是精神病,受盡屈辱和折磨。
我舉起刀,冷笑著朝著媽媽紮去:
“媽媽,聽說,精神病犯病殺人無罪?”
1
我站在高高的領獎台上,麵帶笑容看著向我走來的媽媽,握緊了藏在花束中的刀。
媽媽激動地抱住我,說等我得國際金獎的這一天等的太久,為有我這樣優秀的女兒感到驕傲,
我將頭埋進她的頸窩,低喃到我也等這一時刻等的太久,
下一秒,閃著寒光的刀子紮進了媽媽的肩膀,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眾人嘩然。
無數閃光燈亮起,隻為捕捉我這鋼琴天才傷人後的驚恐,
隻可惜,讓他們失望了,我的臉上隻有久違的放鬆與喜悅。
而地上的媽媽,掙紮著爬起擋在了我的麵前,著急解釋一切都隻是意外,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傷了自己。
記者蜂擁而上,拿著話筒想采訪我們,
“蘇小姐,聽說您的媽媽一直都是您的陪練,為什麼今天要對她痛下殺手?”
“蘇媽媽,蘇小姐是受什麼刺激了,還是你對她做了什麼?”
媽媽驚恐萬分地想拽住我的手離開,
我無情地甩開,拿起話筒,對她說道:“媽媽,我是精神病,聽說犯病殺人無罪?!”
聽著媽媽發瘋似的尖叫聲,我知道我籌謀已久的計劃終於成功。
2
我從神壇跌落,成為熱搜榜頭條。
人們紛紛罵我沒良心,辜負了他們的期望,也替媽媽感到不值,生了我這麼個破爛玩意,
可他們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的痛苦。
我從來都不喜歡彈鋼琴,一直都不。
可媽媽是個音樂老師,她喜歡彈鋼琴。
她告訴我音樂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美的東西,而彈鋼琴可以充分展現。
可她忘記了,我的手指又粗又短,根本不是彈鋼琴的料。
我從五歲開始就被強按上鋼琴,每天必須彈足四小時。
罰站、挨打、餓肚子都是家常便飯,最可怖是媽媽會按著我的手一個鍵一個鍵的調整,
粗糙的手,磨礪著我細嫩的皮膚,一曲下來,整個手又痛又腫,
我嚷嚷著不想學,她就會提拎著我關進暗無天日的小黑屋,
密閉的空間,能聽到老鼠吱吱的叫聲,我害怕極了,拚命地拍門,喊著媽媽,可並沒有人來。
直到我精疲力盡,失去意識,我的耳畔才終於響起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下次再不聽話,就讓你待上更長的時間。”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即便我天資愚鈍,也得努力向上,
因為,彈鋼琴獲獎一直是媽媽的夢想,我得替她完成。
3
媽媽急瘋了,四處托人,妄圖扭轉局勢。
但是所有人都婉拒了,他們說我一個精神病現在最需要的是治療,
媽媽頹然地跌倒在地,哇哇大哭,怨天怨地怨我,
而我隻是靜靜地坐在窗前,彈奏曲目,做著每日必做又最厭惡的事情。
媽媽一把扼住我的脖子,咬牙啟齒:“蘇梔子,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沒有回答,微笑著閉上眼,死了就能解脫,挺好。
爸爸推門進來,著急地攔下媽媽,耳語了幾句。
媽媽眼前一亮,鬆了手,掛上慣有的假笑:“梔子,我們給你找了一個心理醫生,會幫你的。”
門口進來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聽我彈奏,什麼都沒有說。
一連數天都是如此,我終於對這個叫陳遠哲的心理醫生感到些許好奇。
我告訴他,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不值得。
但他卻說,收了錢,至少要做做樣子,
那一刻我緊繃的神經鬆了一分,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對我說要全力以赴,從未有人告訴過我可以渾水摸魚。
我假裝生氣,說要告訴我父母。
可陳遠哲一點都不在意,他說可以啊,你喜歡就好。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體諒的感覺,竟然是如此美好。
4
陳遠哲告訴我,遵從本心,不要勉強。
我搖著頭說做不到,他告訴我,那就把心理的委屈全部說出來,或許會好受點。
一開始我還很抗拒,後來我漸漸放下防備,一點點敞開心扉。
我說為了達成媽媽的心願,我付出了血的代價。
雖然我每天拚了命地彈琴練曲,但是進步甚微。
媽媽恨鐵不成鋼,強行將練習時間加到了六個小時,
可哪怕我彈的手指抽筋,整個人暈過去,依舊達不到她的要求。
我膽戰心驚地度過每一天,卻沒有看到媽媽做出任何行動,天真的以為逃過一劫。
可災難還是來了,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夜晚。
我喝了媽媽親手端來了甜湯,暈暈沉沉地入睡,可沒多久就感到火辣辣的痛,
我艱難地睜開眼,卻看見媽媽手裏拿著一把錘子用力地鑿著我的手指。
“媽媽,我痛!”
“蘇梔子,忍忍,忍忍就過去了,別人告訴我把手指砸斷了,可以接骨重造,到時候你就能彈好鋼琴了。”
我的心一下子墜落了深淵,我苦苦哀求,想阻止卻又動彈不得。
那一晚,我的十根手指被硬生生地鑿斷。
十指連心的痛感讓我生不如死,但更可怕的還在後頭,
醫生說我年紀小,本身骨頭發育不完全,需要多次取骨,手術存在風險,不太建議自體取骨,
可媽媽一口就拒絕了,她說不行就在其他地方取,隻要能把手指接長就行。
醫生無奈地答應了,可手術進行的很不成功,我差點死在手術台上,
哪怕下了幾次病危通知書,媽媽也沒有放棄接骨的意願,
她守在我身邊,握住我的手,滿眼含淚:“梔子,相信媽媽,媽媽不會害你的,再堅持再堅持一下好麼?”
靠著呼吸機吊著一口氣的我瞪大雙眼,很想告訴她,如果你真的愛我,讓我死好麼?
可我最終還是活了下來,繼續承受這人世間該死的磨難。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整個人已經泣不成聲,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段煉獄的日子。
陳遠哲停下記錄的筆,拍著我的背,告訴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迷茫地看著他的眼,反問,真的不會有了麼?
5
陳遠哲用實際行動告訴我,真的可以不再有,因為我看到他當麵和媽媽吵架。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麼,但是我看到媽媽的臉色很差,結果不言而喻。
陳遠哲進來的時候,我已恢複如常,漠然彈奏曲子。
他很快察覺出我的異樣,手指止住了鋼琴,告訴我以後可以不用彈,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覺得他是在開玩笑,直到他鄭重地點點頭,我才勉強相信這是真的。
接下來那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光,
陳遠哲帶著我去了遊樂場,吃了冰激淩,最最重要的是我不用彈琴,
呼吸著新鮮空氣,我的腦海一片暢然,腦海中突然蹦躂出一個新的曲調,
陳遠哲鼓勵我將曲子寫下來,即便不彈琴,看看也好。
靈感迸發,一發不可收拾,我居然一口氣寫出了好幾首新曲子,
但我沒有彈奏,隻是鎖緊了抽屜。
我的抑鬱症好了許多,醫生說康複指日可待,我對未來滿懷憧憬,卻沒想到一切隻不過是水中撈月。
那天我上了天台,打算和陳遠哲開個玩笑,不曾想看到他和媽媽鬼鬼祟祟地進了門。
“我說陳醫生,之前不是說好的,讓梔子一周出一支新曲子,怎麼現在半個月才出一支?”
“別急,這事哪那麼容易,就你女兒那性子,我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得她的信任。”
“新買家說曲子質量不錯,定金都付了,催的急,想想辦法,”
“這事,得加錢。”
媽媽極其不情願地從包裏掏出一大疊鈔票塞進了陳遠哲手中,嘴裏還不停地嘮叨讓他加快進度。
看著陳遠哲貪婪的數著鈔票,我眼前一黑差點摔下樓。
趁他們不注意,我跑進了房間,拿起新寫的曲譜撕了個粉碎,
那一份曲子是我專門為陳遠哲所作,打算當做禮物送給他的,
如今,已然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一個精神病本就一無所有,又有什麼好在乎的,
而你們,就等著精神病的報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