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左相嫡女,十三歲與國公府二公子訂親,十五歲時,卻嫁給了他哥哥。
成婚當日,他眼角殷紅,將我逼至牆角。
他說:“騎馬迎親的人是我,與你三拜高堂的是我,那麼,今日在此洞房的人,也隻能是我!”
1
我是左相嫡女,自小我便知道我是要嫁入國公府的。
十三歲那年,國公府請了媒人來我家議親,我正在自己小院的秋千上無聊地吃著葡萄。
初冬的天不算冷,暖陽和煦,牆頭上突然多出的俊臉讓我更加歡喜。
他像變戲法一般拿出幾個拳頭大小的桃子,隔空就要扔給我。
“婉婉,快繡婚服吧,我迫不及待了。”
於是,自那日起,我收起了性子,歡歡喜喜地拿起針線,在大紅喜服上繡上胖胖的鴛鴦。
娘親說,婉婉若辛苦,後院還有許多繡娘們。
我卻搖頭,繼續拿起針,為那隻繡了許久的花補上葉子。
有時,我繡得煩了,就帶著丫鬟偷偷從府門溜出去。
可每次,他都能精準無誤地找到我。
他帶我去騎馬,陪我去花樓聽戲,去酒肆吃甜甜的乳鴿,也會在無人之處,悄悄將我抱在懷裏,啞著聲音說。
“好想時間過得快點。”
“婉婉,我盼得好辛苦。”
我當時就想,我定是全京城最幸福的女娘。
2
變故來得可真快啊!
大婚前一個月,因一件陳年舊案,陛下龍顏大怒,爹爹被右相彈劾,官降三級,左相府改名謝府,往日高朋滿座的府門鮮少再有人踏足。
謝氏與國公府的姻親被有心人推到陛下麵前,為免累及國公府,爹爹著人欲去國公府退親時,還是居於老家盛陽的祖父趕回,將爹爹攔下。
祖父乃帝師,在如今天子登上帝位後第七年,主動請辭,帶著祖母與叔叔伯伯們退回盛陽。
我依舊記得那日祖父將我叫去前廳,柔聲問我。
“婉姐兒,你可願嫁?”
我點了點頭。
那個明媚張揚的少年,那個一心隻有我的男子,我怎會不想?
3
祖父進了宮,傍晚,一道聖旨隨祖父一同回來。
賜婚謝氏與國公府,婚禮時間照舊。
於是,我便越發用心繡婚服。
那對胖胖的鴛鴦被我拆了,再出現時已變得靈巧活潑,分外可愛。
除此之外,國公府又加送了八抬聘禮。
隨聘禮一同來的,還有一封信。
“婉婉,別怕,以後有我護你。”
我將信置到枕下,每晚都拿出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心滾燙,隻為他而熱烈。
4
很快,大婚之日便到了。
那件繡著鴛鴦的大紅喜服終於穿在了我的身上。
坐在銅鏡前,十全娘子為我梳了頭,娘親親手將鳳冠戴在我的頭上。
娘親哭了,她拉著我的手不斷掉著眼淚。
當紅紅的蓋頭壓下來的一瞬,娘親將我抱住。
她說,婉婉,是謝家對不起你。
我搖了搖頭,輕笑了起來。
“娘親,我要嫁了,你應該高興呀!”
5
喜婆催了三遍,我由貼身丫鬟扶著走出閨房。
我看不到周圍的一切,卻也能感受到大家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
以及,那雙熟悉的大掌,將我的手輕輕握住。
“婉婉。”
是他的聲音。
喜悅,興奮,以及濃濃的滿足。
我將手抽回,與他一同拜別了長輩雙親後,俯在哥哥背上,由他將我送入花轎。
花轎抬起,我悄悄撩開蓋頭,透過轎簾看到前方穿著紅色喜服笑得明媚張揚的男人。
6
很快,國公府便到了。
這次,不等喜婆來背,他先一步上前,就這樣將我抱入了國公府內。
四周人群驚呼,可我耳邊隻有他的聲音。
他說:“婉婉,我隻想快點。”
我被他放在喜堂中,有丫鬟將一個紅色的喜綢交給我。
我緊緊握著,隨著他一同拜了高堂。
就在我最後起身的刹那,我聽到另一個低沉的男人的聲音。
“二弟,辛苦你了,為兄腿不方便,勞煩你替我與你大嫂行禮。”
7
喜帕將我的眼前遮住,漫天的紅色如身上的嫁服一樣,將我的心層層束縛住。
我聽到他暴怒的聲音,聽到他推倒高堂桌椅,以及衝到我麵前,將我緊緊抱住。
他說:“婉婉,你快和他們說,你要嫁的人是我,你心悅之人是我!”
他的聲音已帶著慌亂與顫抖,可是......
我咽下心中的苦澀,將手裏的喜果緊緊握住。
“二弟,你逾矩了。”
他抱著我的手,在我最後一個字落下時驟然放下。
8
左相府已倒,若想再起,必須借勢。
如今右相門客無數,勾結官員數十人,甚至在嶺南一帶占山為王,意欲......
皇帝無子,懦弱中庸,但也知右相存在,乃國之毒瘤。
左相之事乃是借勢之計,可身為左相嫡女的我,卻隻能與國公府世子聯姻。
即使世子身體羸弱,走步都需小廝攙扶。
即使他身有殘疾,無法人道。
即使......他是他的兄長。
身為左相嫡女的我,都得嫁!
9
我被喜娘扶回了婚房。
前堂的熱鬧與我再無關係。
我在婚床上坐了一會,便聽著一陣腳步聲進入房間。
伴隨著聲聲咳嗽,喜娘在說了一些吉祥話後,我眼前喜帕一角被暗紅色的喜襯挑起。
我原以就此便可脫離這個束縛,豈料一隻大手先一步粗魯地將喜帕掀開。
眼前的男人依舊是那麼張揚。
隻是眼角殷紅,帶著濃濃的怒意,在與我視線相對的刹那,化為濃濃的情緒。
他一把推開眾人,走到我的麵前,右手緊緊捏著我的下巴。
他說:“騎馬迎親的人是我,與你三拜高堂的是我,那麼,今日在此洞房的人,也隻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