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加了一個保密項目,三年不能回家也不能和家人聯係。
臨出發前,父母和哥哥信誓旦旦保證:
“你就放心去工作,小晴也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保證會照顧好她的!”
三年後,我收到閨蜜發給我的照片:
“你女兒太懂事了,我逛街的時候看到她在服裝店勤工儉學,你回家可得好好表揚一下她。”
照片上,女兒穿著導購的衣服,正蹲下身幫客人穿鞋子。
我感歎幾年不見,從前嬌生慣養的女兒也能放下架子吃苦磨煉了。
不過我仔細看照片的時候卻發現照片裏的女兒眼睛紅腫,像是剛剛哭過。
衣服上也有汙漬,像是一個臟兮兮的鞋印。
更讓我驚訝的是,
女兒麵前那個渾身名牌的客人,似乎是我的親侄子。
他露出的手腕上戴著一串殷紅朱砂。
正是我老公留給女兒的遺物!
1
我來不及多想,迅速登錄上了幾年沒上的社交賬號。
看著半個小時前侄子發在朋友圈的自拍照,我大腦瞬間像被雷劈中一樣呆立在了原地,連司機喊我上車都沒聽到。
照片上,他穿著和閨蜜發來的照片裏一模一樣的衣服,在一模一樣的名牌服裝店裏,手腕上是那串我再熟悉不過的朱砂手鏈。
這是我送給老公的定情信物,他去世後,就留給了女兒小晴當念想。
為什麼現在會在侄子林子琰的手上?
老公去世的時候女兒整整半年陷在悲傷裏出不來,這手鏈,她是萬萬不可能送給任何人的。
我趕緊撥通了女兒的電話,但連著打了十幾個都無人接聽。
可能是小晴正在工作,沒辦法接聽手機。
氣衝衝的我撥通了公司的電話詢問情況。
“小晴?她畢業後沒有來公司工作呀,我也問過,但是您哥哥林先生說小晴不想工作,要繼續讀研。”
“他倒是讓自己的兒子來公司工作了,我們聯係不到您,就隻能同意了。”
這是老公生前的產業,他去世後一直是我在打理,直到三年前我參加了國家保密項目,才不得不讓哥哥暫時幫我照看。
可是小晴在我走之前答應我,一畢業就去公司工作,不會讓爸爸的心血毀於一旦。
現在怎麼又突然想要去考研?
我找了半天通訊錄,撥通了小晴大學輔導員的電話。
“穆晴同學沒有說要考研啊?我上周剛剛和她談過話,她最近好像很忙的樣子,連論文都是壓線提交的,是不是最近家裏出了什麼狀況......”
我心裏一沉,和輔導員道謝後掛斷了電話。
現在看來,發生了什麼我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我手指有些顫抖地撥通了我哥林君勝的電話。
曾經讓我最信賴的親人,我很想知道,他在我不在家的這三年,到底是怎麼對待我女兒的!
電話響了很久,他才接聽:
“喬喬啊,你回來了?那啥,哥在外地呢,你找司機去機場接你吧。”
電話那邊還傳來幾個陌生嬌羞的女聲,看著林君勝一副想要掛斷電話的樣子,我怒從中來:
“小晴為什麼沒去公司上班?她為什麼跑去服裝店兼職?還有她的手串為什麼在你兒子身上?”
聽到我連珠炮一般憤怒的質問,哥哥不但沒有任何心虛,反而出聲嗤笑:
“我這是為她好,小丫頭片子一點社會的毒打都沒遭受過,直接進公司那就是溫室的花朵,上不了台麵的。”
“什麼手串?哦哦......你說那串朱砂啊,我兒子前段時間有點倒黴,聽說這玩意能辟邪,借過來用用,是你親侄子呢不要那麼小氣。”
“行了,我還有事,回頭再見啊。”
還沒等我說話,林君勝已經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我被他氣得幾乎喘不上氣來,臉漲得通紅,嚇得司機問我要不要先去醫院檢查檢查。
我擺擺手,努力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我在家的時候,哥哥對小晴百般親切嗬護,甚至常常為了小晴去斥罵自己兒子。
這讓我曾經非常感動,也是讓我下定決心加入國家保密項目放心走三年的原因。
沒想到......那全是哥哥的偽裝。
而我那對從來重男輕女的爸媽,不用指望,我哥指哪他們就打哪。
放棄了原本打算先回單位的想法,我讓司機直接送我回家。
我倒要看看,他們趁著我三年不在家都做了什麼!
2
回到家裏,我呆在門口半天,差點沒認出這是我的家。
這棟別墅是老公和我的房子,三年前我準備出發工作時,哥哥提出說想帶著爸媽搬進來,好照顧小晴,而且侄子也快高考了,打算考這邊的大學更方便些。
我想著都是一家人,而且小晴一個女孩子住別墅有些不安全,也就同意了。
可誰讓他們把我的房子弄成這幅樣子?
曾經老公請了園林設計師高價設計的假山庭院全被拆了,變成了一塊塊的小菜園,而且非常邋遢,泥土滿地都是,糞肥就在旁邊堆著,臭味撲鼻而來。
女兒喜歡的秋千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籃球架。
再走近屋裏,入目而來的畫麵更讓我窒息。
我精心挑選的真皮沙發、名貴油畫、航天模型還有各種綠植統統消失了,變成了各種一眼昂貴的紅木家具和繡花地毯,還有一些不知真假的花瓶古董,這都是哥哥喜歡的風格。
我氣得手都在哆嗦。
哥哥隻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他是絕不可能有這麼多錢置辦這些家具的。
而三年前為了讓他們盡心照顧小晴,我給哥哥的卡裏彙去了五百萬。
他花了誰的錢,不用多猜。
“你是誰?怎麼私自進來,有預約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抬頭一瞧,一個陌生的男人穿著管家服,皺著眉頭盯著我。
好家夥,這是連我留下的管家都給我換了!
“你入職前最好先看看房產證的主人是誰!”
我氣不打一處來,徑直就上樓去看女兒的房間。
果然......
在推開門的時候,我的心像是在寒冬天被丟進了西伯利亞的冰湖裏,冷得刺痛。
女兒的臥室全都是她自己親手設計的,大到床和書桌,小到一個杯墊,全都是她精心挑選的。
可印象裏這間淡紫色調的臥室變成了灰色,看臥室擺放的東西,分明是個男孩子的。
他們竟然連女兒的臥室都要搶!
就在我氣得大腦嗡嗡作響的時候,我聽到被我撇在樓下的新管家的聲音:
“哎哎,你怎麼穿著臟衣服就進來了,小心回頭先生收拾你!”
“說了多少次小少爺討厭螺螄粉的味道,讓你不要買回來吃,真是沒家教的東西,沒爸爸就是不行......”
我大腦瞬間嗡鳴一聲,衝下樓就看到那個新管家正咄咄逼人地指著女兒叫罵。
三年未見,女兒比當初分別的時候瘦了好幾圈,整個人變得灰撲撲的。
要是以前有人這樣罵她,女兒一定會氣得據理力爭不落下風。
但現在,她隻是低垂著腦袋,臉色蒼白地摳著手指,嘴裏還在小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敢了......”
啪!
我一巴掌狠狠甩到了新管家的臉上。
“我倒是想問問你爹媽怎麼教出來你這種沒教養的東西!”
“給我女兒道歉!”
管家被打懵了,看了我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女兒看到我已經驚呆了,她如死水一般的眼睛裏忽然閃出了光芒,哇的一聲撲進了我的懷裏。
二十多歲的大姑娘就這樣在我懷裏傷心得像個孩子。
我的心仿佛跟著女兒的哭成碎成了一片片,讓我無比懊惱自己當初為什麼會相信這樣的家人,會把女兒交到他們手裏。
“哭哭哭,怎麼一回家就哭,真是個晦氣鬼。”
我還沒來得及安慰女兒,就聽到大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我爸媽兩個人拎著一堆食材,從外麵走了進來。
3
“......哎呀,喬喬回家了,怎麼不先說一聲呢。”
看到我在,爸媽隻是呆愣了一瞬,隨即就露出一副熱情的樣子。
要是之前的我大概還會有些感動和高興,以為爸媽真的是為了我的回來而開心。
但看到女兒如今的遭遇,我再也不會對父母的疼愛有半分幻想了。
“你們先告訴我,小晴為什麼去外麵打工不去自家公司上班?她的臥室為什麼讓給別人住了?”
我冷眼看著爸媽,拒絕了他們看似熱情的親近。
媽媽愣了一秒,隨即撇嘴:
“你一走就是三年,這小妮子吃好喝好的,大學也順利畢業了,你一回來就質問我們,還有沒有良心?”
“穆晴,是外公外婆和舅舅虧待你了嗎?有什麼不滿的就當我們麵說,不要在你媽媽麵前挑撥離間!”
小晴被媽媽的語氣嚇得渾身抖了幾下,往我身邊縮了縮,囁嚅著嘴唇:
“......是,是我自己不想去公司上班的,是我不喜歡那間臥室了,都是我的錯......”
小晴麵如死灰,整個人控製不住地戰栗。
我愣了愣,沒想到我回來了,小晴還是這麼害怕。
可見這三年,她受了多少別人難以想象的創傷!
“別怕,媽媽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奶奶!我餓死了,飯做好了沒!”
小晴剛想說話,聽到這道從門外傳進來的聲音,嚇得又閉上了嘴巴。
“這就去這就去,奶奶給你做鮑魚紅燒肉,不能餓著我們大孫子。”
爸媽立刻喜笑顏開地拎著幾大兜食材去廚房忙活了。
三年不見,侄子比之前高了一個頭。
他和小晴同歲,可侄子現在長得高大健壯,渾身上下名牌加身,小晴卻瘦弱不堪,還穿著幾年前我買給她的舊衣服,洗得都起了毛球。
以前的侄子林子琰見了我還稱得上是有禮貌,現在隻是淡淡瞥了我一眼,加上身高比我高很多,更顯得有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哦,是姑姑啊,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忍住怒氣:
“你別忘了,這是我家!”
“你回來的正好,現在,你就去把臥室騰出來,還給小晴!”
林子琰翻了個白眼,嗤笑一聲:
“不是,你囂張什麼啊,你家公司要不是我爸辛苦照顧著早都倒閉了,這房子要不是我們住進來打理也早都荒廢了,你現在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
“憑什麼?那我就報警來讓警察看看憑什麼!”
我快被這死小孩的態度氣暈了,強行壓住火氣,也不管什麼家醜不外揚,掏出手機就準備報警。
廚房裏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媽媽死死按住我的手,差點把我的手機都打飛了。
“你想幹什麼!還想報警嗎,子琰他就是個孩子,你還和他一般見識。”
“好了好了,子琰,怎麼和姑姑講話呢,快點道歉。”
侄子翻了個白眼,在媽媽百般使眼色之下,才不情不願的說了句對不起。
我當然不想就這麼算了。
正準備繼續理論。
一旁的女兒忽然渾身抽搐,冷汗直流,口吐白沫倒在我懷裏。
“......小晴!”
我爆發了從未有過的驚恐尖叫。
4
在醫院我見到了小晴的治療醫生,我這才知道——
兩年前,小晴突然抽搐進了醫院,確證為驚嚇型癲癇。
這種患者一般都是經曆過重大的心理創傷才會應激得病,而醫生想試著問問小晴發生了什麼,她閉口不言。
後來經過心理專家看診,小晴患有重度焦慮症和抑鬱症。
在小晴癲癇發作昏迷的這段時間,守在病床邊的我幾乎流盡了這一生的眼淚。
我一次次痛恨自己痛罵自己,為什麼會把小晴交給這樣的家人手裏?
小晴蘇醒後,終於在我的安慰和陪伴下講出了這三年的經曆。
我剛去參加項目不久,哥哥就借著是我哥哥的名義,將公司很多大客戶都帶走了,介紹給競爭公司合作,從中抽取巨額的好處費。
這幾年來我們的公司多虧了以前老公留下的底子豐厚,才勉強維持著。
發現端倪的小晴想去公司實習,被心虛的哥哥百般阻撓。為了威脅小晴聽他的話,竟然幹出了豬狗不如的事來——
他邀請小晴和一位久談不下的客戶一起吃飯,事後竟將小晴和酒醉的客戶鎖在了一起。
客戶想要對小晴圖謀不軌,好在他喝得太醉,小晴把自己反鎖在衛生間一晚上不敢開門,第二天有保潔人員來打掃衛生才將她救出來。
不僅如此,喪心病狂的哥哥還拍下了客戶對小晴動手動腳的視頻,一方麵威脅客戶合作簽合同,一方麵威脅小晴乖乖聽話,不要給他節外生枝捅婁子。
也就是這次,小晴過度驚嚇,患上了驚嚇型癲癇。
聽著女兒斷斷續續的哭訴,我隻覺得涼意從背後陣陣升起,看著女兒蒼白憔悴的模樣,頓時心痛如刀絞。
我抱緊女兒,讓她在我懷裏放肆大哭。
“別怕......媽媽回來了,一定會讓這群畜生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