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沈新棠隨沈父趕到醫院。
看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沈知夏,和一身剪裁得體深灰色西裝,氣質更為矜貴清冷的周書硯。
見他們進門,周書硯下意識的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姿擋在沈家父女和沈知夏之間。
那警惕防備的模樣,仿佛沈知夏才是他放在手心疼寵的妻子。
也對,沈知夏本來就是他心目中的妻子。
隻差一件婚紗一道儀式,不是妻子勝似妻子的妻子。
紅唇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沈新棠捏了捏包帶,把脊背挺得筆直。
冷冷瞥她一眼,周書硯扭頭看沈父,聲音帶著不假思索的嫌棄:“沈伯父您二十三年前弄丟女兒,十五年前才找回來,找回來的時候女兒已經長開了,除了親子鑒定,和一塊見證身份的隨身玉佩,身上也沒其他的特殊標誌,是吧?”
沈周兩家比鄰而居多年,私交甚好,沈家小女兒弄丟的時候,周家還幫著一起找過。
不明白眾所皆知的事實,周書硯為什麼忽然又問一遍,而且還是在沈知夏的病床前問,礙於兩家交情,沈父還是好脾氣的回答:“是的,我女兒從一出生就很幹淨,身上沒有胎記也沒有痣。”
周書硯嗤笑一聲,偏頭看沈知夏:“不知沈伯父您這些年有沒有詫異過,新棠和知夏身份有別,為什麼對她那麼好,好到過分的地步,您還有沒有注意到,知夏和您其實長得挺像?”
明顯挑撥的話語,沈父笑容一頓:“書硯你什麼意思?不妨直說。”
沈新棠手指緊緊攥住裙擺,臉色也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像是驗證她的猜測,周書硯目光如炬,冷沉出聲:“這次在冰島,新棠因為一點小事,負氣離開,我和知夏在找她的過程中,出了意外,差點被一塊倒塌的冰牆埋在裏麵。
當我們九死一生逃出來,躺在醫院裏需要輸血的時候,我才意外的知道,知夏和新棠一樣,都是RH陰性血,而且我還在知夏身上看到一塊玉佩,一塊和新棠當年那塊一模一樣的玉佩。”
沈知夏什麼時候是RH陰性血了?
她不是很常見的A型血嗎?
幾乎確定,周書硯這是壞到根了,衝自己身世來的,沈新棠臉色劇變:“什麼小事?落入冰川你還見死不救,這也算小事嗎?”
無視她的憤怒,周書硯攤開了手,一塊瑩潤的玉佩,在他掌心散發著熠熠的光輝。
是很像啊,和她十五年前用以證明身份,五年前又不小心弄丟的玉佩簡直一模一樣。
不,不是像,就是同一塊,以沈知夏的心機,要不是同一塊,她根本不會光明正大拿出來。
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沈知夏這女人是真的很可怕,最少從五年前就開始布局了,沈新棠倒抽一口涼氣,想拉住沈父:“爸您別聽他們胡說。”
沈父身子一偏,避開了她:“書硯說的都是真的?”
“爸?”沈新棠眼泛淚光:“我和您長得是沒有那麼像,可我和媽媽長得像,我身上流著您和媽媽的血啊,您怎麼能因為周書硯的一麵之詞,就否認了我和您父慈女孝承歡膝下的十五年呢?”
沈父盯著她看了一會,閉了閉眼,複又睜眼:“做親子鑒定吧,我和你,我和知夏,各取三份樣,送三個不同的機構做。”
周書硯來勢洶洶,取再多樣,送再多機構又有什麼用呢?
僅僅一天,六份加急加密的親子鑒定報告,分別送到沈父手上。
每一份,都無一例外的證實著,沈父和沈新棠沒有親子關係,他和沈知夏才有親子關係。
“為什麼?”不留餘力的一掌,扇到沈新棠臉上,沈父目光如刀,生生要把她剮出血來。
人微言輕,沈新棠無力為自己證實什麼,隻卑微的,從包裏拿出幾天前就簽署了的離婚協議書:“我不知道親子鑒定為什麼會這樣,好好的父女怎麼就不是父女了,我隻知道周書硯早就出軌了,他和沈知夏很多年前就攪在一起了,爸您是信一個背叛我、也背叛沈家的人渣,還是相信我這十五年對您的體貼孝順,全都是假的?”
離婚協議書上的日期,確實是去冰島之前的。
白紙黑字還蓋著公章的親子鑒定報告,卻又更真。
沈父低頭,看倔強帶淚不肯落下的沈新棠,又看美眸圓睜帶著期盼,乍一看跟自己更像的沈知夏,沉吟片刻,啞然出聲:“看在你這麼多年陪我一場,還給我太太送終的份上,你冒領身份的醜事,我就不計較了,希望你離開沈家後能戒驕戒躁,重新做人。”
這是,不要她的意思?
屋內暖氣明明打得很足,寒意依舊悄然滋生,從頭冷到了腳,比那日怎麼都探不出頭的冰川水,還要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