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梁晝沉回了棲上雲端,陳杳又托橙子聯係了那個不知道姓名的男人。
梁晝沉推開棲上雲端的大門時,酒意已經散了大半。
屋內一片漆黑,他摸索著按下開關,燈光亮起的瞬間,一直以來飄搖不定的心突然靜下半分。
衣帽間的門大敞著,梁晝沉的衣服依舊按照顏色深淺整齊排列,從淺灰到深棕,像一道漸變的虹。
他記得陳杳總愛這樣掛,說看著舒服。
“矯情。”
他嗤笑一聲,視線掃過梳妝台。
陳杳的護膚品還擺在老位置,連瓶蓋的朝向都沒變。
梁晝沉鬼使神差地擰開麵霜,指尖沾了一點,熟悉的玫瑰香鑽進鼻腔,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屋子裏太安靜了。
沒有陳杳赤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沒有她煮咖啡時勺子碰杯壁的輕響。
他想給自己煮一碗麵,卻發覺太久沒回來,冰箱裏什麼都沒有。
好似太久沒住人了。
梁晝沉愣住了。
那陳杳這些天住在哪?
他頓住要去陳杳臥室的腳步,轉身卻看見玄關處那件被剪成兩截的婚紗。
梁晝沉瞳孔緊縮,伸手去碰,指腹擦過參差的剪口,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終於意識到,陳杳是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鬧脾氣,不是欲擒故縱,是徹徹底底地,從他的生命裏退出。
梁晝沉抓起車鑰匙衝出門,卻在電梯口猛地停住——
他要去哪找她?
醫院,公司,還是在港城數不清的酒店裏一間間排查?
他突然發現,自己對陳杳的了解少得可憐。
這五年裏,永遠是她遷就他,等他,圍著他轉。
而現在,她抽身離開時,連個背影都沒留給他。
夜風吹得他眼眶發澀。
梁晝沉想不明白,明明今天是想好好和陳杳溝通的。
最起碼,先讓人把他從黑名單裏拉出來。
可為什麼在心底裏打過無數遍草稿的事都能讓他搞得一團糟。
......
淩晨兩點,夜色濃稠,落地窗外是港城不眠的燈火。
而房間內隻餘一盞暗調的壁燈,將空氣染成曖昧的琥珀色。
陳杳抿了抿唇:
“今晚......”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絞緊床單,“我需要確認一件事。”
“您說。”
“這個孩子對我很重要,我也很著急,我擔心你......若是不行,我也好抓緊時間換人。”
這話對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來說簡直就是挑釁。
她心裏有些忐忑。
又或許是黑暗本就會放大人的不安。
想問問對方的名字,緩和下驟然僵下來的氛圍。
但露水情緣,不問也罷。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微微一滯。
隨即低笑了一聲,嗓音沉得像浸了夜的潮氣:“擔心我......不行?”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腕內側,輕輕一勾,便扣住了她無意識蜷縮的手指。
掌心相貼,熱度順著脈絡攀升。
陳杳腦子有些發暈,隻是想麵前的人指節修長,骨節分明,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卻又在摩挲她虎口時放得極輕。
......像在安撫一隻警惕的貓?
“陳總。”
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絲危險的戲謔:“有些事,不需要眼睛確認。”
床墊微微下陷,他俯身時溫熱呼吸擦過她的耳垂,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您可以親自......驗證。”
說大話的下場大抵就是叫停也沒用。
陳杳一覺睡到了快下午,吳特助已經派人將所有的貨都整理好,等她回公司簽合同。
她照例吃完男人留在餐桌上的餐食,一碗溫熱的艇仔粥和幾樣清淡小菜。
心裏卻突然冒出了一個詭異的想法。
要是能雇男人當廚子就好了。
這樣貼合她口味的餐點,除了陳燼堯,沒人能把鮮度和鹽度掌握得這麼精確。
念頭一出,她自己都被逗笑了。
一番忙碌,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是第二天。
陳杳扶著酸痛的腰肢站起身,窗外的陽光刺得她眯起眼睛。
去辦公室套間裏衝了個澡才勉強有了活人樣。
雖然未施粉黛,但蒸汽熏得她整個人像水蜜 桃一樣飽滿,精致。
“砰!”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二叔陳康帶著幾個董事氣勢洶洶地闖進來。
“陳杳!梁家婚禮都開始了,你還坐得住?”
他一把將股權轉讓協議拍在桌上,“簽字!現在!”
三嬸陳文豔也尖著嗓子幫腔:“就是,梁晝沉都不要你了,還死撐著,你賤不賤啊!”
陳杳緩緩抬眸,正要開口,辦公室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與此同時,辦公室電子大屏裏,女主持人的聲音陡然拔高:
“世紀婚禮突發變故,梁氏少東梁晝沉缺席婚禮現場,獨留新娘林昭昭,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最新消息!梁晝沉剛剛出現在陳氏集團大樓!這......這到底......”
也就是這瞬間。
陳杳向門外望去,正對上梁晝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