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女兒患有嚴重的自閉症,我假意帶她去治療,故意將她遺棄在了精神病院。
然後,我帶著懷有身孕的老婆搬到了別的城市。
十八年後,為了兒子考試審核順利,我隻好回到精神病院,處理這件事情。
經過詢問後,我才得知,精神病院早年發生了一場大火,燒死了不少病人,而我的女兒也死在了那場火災當中。
我假裝悲痛,心中卻暗自竊喜。
可當我走進她當年的病房,一個和她幼時一模一樣的小女孩,抱著破舊玩偶,眼神空洞。
她看到我,笑了,甜甜地喊:“爸爸,你怎麼才來接我呀?”
1
“爸,媽!我的體檢通過了!!”
兒子宋陽興衝衝地跑進客廳,臉上洋溢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不過,聽說還要審核,挺嚴格的......”
我手裏的酒杯差點滑落,旁邊的妻子林月如臉色也有些陰沉。
我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安。
十八年了,我們刻意遺忘,粉飾太平。
怎麼就該死的忘了這麼重要的一個環節呢!
“太好了陽陽!真給爸媽長臉!”林月如強裝歡喜,試圖掩蓋眼底的慌亂。
我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以後好好幹,別辜負爸媽的期望。”
兒子沒察覺異樣,興奮地說著審核的要求,特別是審核的嚴格。
“放心吧,我們家肯定沒問題!”我麵帶笑容地說道。
等兒子回了房間,林月如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張。
“怎麼辦?!”林月如的聲音帶著帶著顫抖,“要是讓他們查到宋湘......查到我們當年故意把她扔在精神病院......陽陽這輩子就毀了!我們這個家也完了啊!”
“我知道!”我煩躁地點了根煙,在客廳來回踱步。
兒子是我下半輩子唯一的指望,絕不能因為那件事情而毀掉!
“必須去一趟!”林月如猛地站起來,眼神狠厲,“回A市!去那家精神病院!必須把當年的事情徹底了結!抹得幹幹淨淨!”
“怎麼了結?都十八年了......”
“我不管!” 林月如一把搶過我的煙,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死了,也得想辦法把她的檔案徹底銷毀!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一點點都不行!”
林月如的態度堅決,不容置疑。
我心裏發怵,那地方,我是真的一點也不想再去了。
但為了兒子的前途!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隻剩下決絕:
“好,我去。”
宋湘,是我和前妻陳慧的女兒。
五歲前,她也曾是個天使,會笑會鬧,眼睛亮晶晶的。
可自從陳慧車禍去世後,她就整天抱著陳慧給她縫的那個布娃娃,一個人能發呆一整天。
醫院診斷的結論是自閉症,刺激過大導致。
我不是沒有嘗試過治療,帶她看過無數醫生,買了昂貴的藥物,請了心理專家。
但每一次嘗試,都像石沉大海,她依舊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後來忘記是在哪裏聽來的說法,說孩子現在還小,讓我幹脆再找個女人結婚,興許女兒有了新媽媽,病情就好了!
我順理成章地娶了現在的老婆,林月如。
然而,宋湘對林月如的存在更加排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的時間更長了。
林月如的耐心也迅速耗盡。
2
那是一個平靜的清晨。
“宋長明,我受夠了!”林月如將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我嫁給你,不是為了給你養那個悶葫蘆的!”
我皺眉:“月如,別這麼說,湘湘她隻是病了......”
“病了?”林月如冷笑,“我們結婚兩年了!我對她怎麼樣,你沒看見嗎?我給她買新衣服,買玩具,試圖跟她說話,她呢?正眼看過我嗎?連一聲‘阿姨’都沒叫過我,更別說‘媽’了!”
她走到我身邊,聲音帶著委屈:“我真不明白,她明顯就是精神有問題,為什麼不送她去該去的地方?留在家裏,你不覺得晦氣嗎?陰森森的,看著就讓人心裏發毛。”
“當初是你說要給我一個家,讓我等,這一等就是兩年!好不容易把你老婆等死了,你為了要麵子,又要讓我等一年!”
“結果等我們結婚了,我居然還給你養了兩年的拖油瓶!”
“人一生中有幾個五年可以揮霍的?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老婆一陣連珠炮般的發言後,雙眼通紅,泛起了淚花。
我剛想上前擁抱她安慰她,結果她卻從包裏拿出一根驗孕棒,擺在客廳的茶幾上。
“我懷孕了!” 她盯著我,眼神決絕,“宋長明,你自己選!要麼,把宋湘這個麻煩徹底解決掉,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要麼,我們離婚,孩子我也會打掉!”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震驚地看著那根驗孕棒,又看看林月如那張寫滿威脅和決心的臉。
老婆林月如,其實以前是我的情人。
她貌美如花,雖然性格有些強勢,但沒辦法,誰讓她那張臉和身材,可以彌補這些缺陷呢。
仔細想來,老婆說的話其實是有道理的。
為了宋湘,我已經付出了太多,得到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和壓抑。
林月如年輕漂亮,現在又懷了我的孩子。
我憑什麼還要被過去絆住?
我為陳慧和宋湘做得夠多了,仁至義盡了!
就這樣,七歲的宋湘,被我和林月如打包送走。
我們騙她說,帶她去一個有很多小朋友和醫生的地方治病,很快就能回家。
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麼,死死抱著那個布娃娃,卻沒有哭喊。
我狠心甩開她冰涼的小手,和林月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家位於A市遠郊的精神病院。
隨後,我遞交了辭職信,帶著林月如,搬到了繁華的B市,開始了屬於我們自己的新生活!
第二天,我開車將兒子送到了學校。
他現在高三,平時是住校的,現在畢竟還沒有開始審核,還是需要學習的。
隨後我獨自開車,駛向那個位於A市郊區的精神病院。
十八年過去了,這裏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
破敗的舊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棟嶄新的現代化建築。
我深吸一口氣,走進略顯空曠的大廳,找到導診台。
“您好,我想打聽一個人。”
3
“誰?”護士頭也不抬。
“宋湘,十八年前在這裏住過院的一個小女孩,當時七歲。”
護士皺了皺眉,隨後在電腦上敲打著。
“宋湘?沒有這個人啊。”
“不可能!她當年就是在這裏......”
“哦,你說的是老院吧?”另一個年長些的護士插話,“老院十八年前失過一場大火,燒得差不多了,後來才重建的。”
“大火?”我愣了愣。
“是啊,夜裏起的大火,風又大,根本控製不住。”年長護士歎了口氣,“死了不少病人,還有兩個值班的醫生護士。那時候管理混亂,很多檔案都在那場大火裏燒沒了,後來重建,人員也換了大半,好多事都查不清了。”
“那......宋湘呢?她怎麼樣了?”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開始冒汗。
“你別急,我幫你問問。”年長護士看了我一眼,拿起內線電話,低聲說了幾句,掛斷後,她看著我,“檔案室那邊確認,當年的火災遇難者登記名單上,確實有一個叫宋湘的小女孩,七歲。”
“死了!”
這個結果,像一塊巨石,猛地砸在我心上。
但奇怪的是,除了瞬間的驚愕,我內心深處,竟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
死了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
死了就查不到是我們遺棄湘湘......
陽陽也就安全了!
“你是病人的家屬是吧?奇怪,按理說家裏有人去世了,應該早就接到通知了啊,你之前不知道情況嗎?”年長的護士有些不理解,隨後便詢問我。
我心頭咯噔一下,努力擠出悲傷的表情:
“我…我是她爸爸的朋友,她爸爸去世了…我能去看看宋湘以前住過的病房嗎?”
護士眉頭微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帶著我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扇門前。
“這裏,就是當年老院區的病房位置,雖然重新裝修過了,但格局應該沒變。”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櫃子。
我走進病房,目光貪婪地掃視著,試圖找到任何能證明“她確實死了”的痕跡。
可是,這裏什麼都沒有。
我假裝悲傷地歎了口氣,對護士說道:“謝謝你,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就一小會!”
護士點點頭,體貼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病房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壓抑的寂靜讓我徹底鬆了口氣,那份罪惡的輕鬆感再次湧上心頭。
我幹脆坐在了病床上,準備掏出手機,給老婆林月如打電話報喜。
可就在這時,我的眼角餘光瞥到了床頭櫃的陰影裏——好像有什麼東西。
我定睛一看,心臟瞬間停跳!
一個小女孩!
她緩緩轉過頭看向我,嘴角慢慢咧開一個僵硬的笑容。
“爸爸!你怎麼這麼久才來接我啊?”
4
轟!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那張臉......
那雙空洞的眼睛......
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碎花裙,頭上紮著兩個羊角辮,手裏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
和記憶裏七歲的宋湘,一模一樣!!
“你......你是誰?”
我感覺自己的牙齒在瘋狂打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小女孩歪了歪頭,那雙空洞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疑惑,臉上的笑容卻愈發詭異和天真。
“爸爸,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湘湘啊。”
她抱著那個破舊的布娃娃,小小的身子從陰影裏走了出來,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地板上沒有腳步聲,隻有她裙擺摩擦的細微聲響,在這死寂的病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爸爸,我等了你好久…”
“別!別過來!” 我聲音嘶啞地喊道。
“你不是宋湘!宋湘已經死了!她被燒死了!你是鬼!你是鬼!!”
小女孩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傷和怨恨。
“爸爸......你為什麼......要說我死了呢?” 她聲音變得低沉而冰冷,“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來接我啊......”
帶著一絲哭腔,聽起來可憐極了!
“啊——!!鬼啊!!!”
我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手腳並用地往門口爬,連滾帶爬地衝出了病房!
門口的年長護士被我嚇了一跳:“先生!你冷靜點!發生什麼了?”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語無倫次。
“病房裏!裏麵有鬼!是我女兒!是宋湘!她回來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看起來像是醫生或領導的人聞聲趕來:“怎麼回事?”
護士長連忙解釋:“這位先生說在病房裏看到他女兒了,但他女兒很多年前就......”
“胡說!”我猛地打斷她,手指顫抖地指向病房門,“她就在裏麵!我親眼看見的!穿著碎花裙子!抱著娃娃!她還叫我爸爸!”
醫生眉頭皺得更緊,和護士對視一眼,隨即推開病房門。
裏麵空空如也。
衣櫃門敞開著,裏麵隻有幾件病號服。
“先生,”醫生轉過身,語氣堅定,“您看,裏麵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了!”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指著剛才小女孩站立的位置,幾乎要崩潰。
“你可能是太思念女兒了,加上這裏環境特殊,產生了幻覺。”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溫和,“您需要休息,或者......考慮接受一些心理疏導?”
護士也附和道:“是啊,先生,那間病房一直都是空著的,從來沒住過人。”
空著的?沒住過人?
可那恐懼感如此真實,幾乎都快要撕裂我的神經!
我看著醫生和護士篤定的眼神,再看看空無一人的病房。
大腦一片混亂,冷汗濕透了襯衫,貼在背上冰涼刺骨。
那......那真的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