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筆耕不輟的我在完成了又一篇作品後昏死過去。

一朝穿越，買下了五歲大的小平安。

可看到四麵漏風的草屋，空空如也的廚房，我陷入了沉默。

小平安不太自信：“叭叭，我們是要流落街頭了嗎？”

責任的火焰在我心中熊熊燃起。

我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筆：“別擔心寶貝，看老爸如何筆耕硯田。”

沒想到，小平安一把將筆奪了過去。

“叭叭，你寫的太慢了，讓我來。”

1.

我穿成落魄書生，恰逢村裏賣小孩。

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家夥縮在角落暗自落淚。

牙婆扯著嗓子吆喝：“缺兒子的快來瞧，十兩銀子就能帶走！這孩子模樣俊俏，還讀過書呢！”

可圍觀的人無動於衷。

村頭王嫂滿臉嫌棄：“瞧這細皮嫩肉的樣子，幹不了農活。”

牙婆無奈，抱著孩子準備去別處。

我趕忙喊道：“這孩子我要了！”

眾人目光瞬間聚焦，滿是驚訝。

好事者陰陽怪氣：“這不是村裏的窮酸書生嗎？自己都快吃不上飯，還買孩子，莫不是讀書讀傻了！”

周圍人哄笑起來。

牙婆先是一怔，旋即笑意盈盈。

她抱著孩子快步走來：“公子好眼光，這孩子讀過書，往後說不定能跟您光耀門楣呢！十兩銀子，一分不少。”

我摸摸口袋，裏頭沒幾個銅板，咬咬牙說：“我現在沒這麼多銀子，家裏有些字畫書籍能湊幾兩，剩下的立字據，半月內還清，行不？”

牙婆猶豫一番，想著總比空手回強，便點頭答應。

我輕輕接過小家夥，他怯生生地看著我，眼眶還掛著淚。

我輕聲安撫：“別怕，以後有我在呢。”

2.

回家路上，我擦了擦小家夥臟臉，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愣，奶聲奶氣答：“許平安，平平安安的平安。”

我又問：“怎麼會被賣呢？”

“我爹娘不要我了…”

小平安委屈巴巴，眼瞅著又要哭。

我趕忙打斷：“沒事，以後我是你爹，肯定不會像他們那樣。”

“你以後叫我爸爸，爸爸帶你過上好日子。”

“叭叭？”小平安沒聽過，重複了一遍。

他望向牽著他的那雙大手。

隻覺得手心滾燙，連山裏的料峭寒意都被擋去不少。

當然，一切的美好向往都在我推開門後破裂了。

堂屋空蕩蕩，灶台上隻有倆破碗和半袋米麵。

這光景，養活自己都難。

我尷尬一笑：“平安，今天先將就下，明天我有辦法。”

小平安搖頭：“不委屈，叭叭帶我回家花了好多錢。”

說完就開始打掃衛生。

我讓他休息，他偏要把屋子收拾幹淨，我隻好隨他。

等我端出晚餐，小平安卻不見了。

3.

我心中大驚，急匆匆地衝出門。

沿著蜿蜒村道一路尋去，我遠遠瞧見幾個孩子從山裏走來，打鬧推搡間，懷裏抱著一捆柴火。

待走近，那被搶柴火的瘦小身影，竟是小平安！

他小臉憋得通紅，眼眶滿是委屈淚水，正倔強地拽著一個孩子的胳膊，想要奪回柴火 。

“把柴火還給我！”小平安帶著哭腔大喊。

那幾個大孩子卻嬉皮笑臉，非但不還，還把柴火舉得老高，肆意嘲笑他。

一個高個子猛地一推，小平安單薄的身子瞬間向後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手掌和膝蓋擦破，滲出血來。

看到這一幕，我心疼如絞，怒火“噌”地躥起。

大步衝過去擋在小平安身前，怒目圓睜，厲聲嗬斥：“欺負小孩，還要臉不！”

那幾個孩子被我的氣勢震懾，臉上嬉笑瞬間僵住，麵麵相覷，手足無措。

我將高個子一把拽出，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他倒在地上，瞬間痛哭流涕。

“把柴火放下，滾！”

我再次命令，聲音滿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其他人看到高個子的慘況，瞬間蔫了，馬上把柴火扔在地上，溜之大吉。

我趕忙蹲下，輕輕扶起小平安查看傷口，心疼問道：“疼不疼？都怪爸爸來晚了。”

小平安抽抽搭搭，還不忘安慰我：“叭叭，我不疼，就想撿柴火幫你做飯。”

聽著小平安稚嫩又懂事的話，我的眼眶瞬間紅了，胸腔湧起一股暖流。

我把他抱起來放在肩頭，彎腰撿起柴火往家走。

路上，我輕聲說：“平安，別怕，以後爸爸都會保護你。今天給你做頓熱乎飯，明天就想辦法讓日子好起來。”

小平安趴在我肩頭，用力點頭。

小手緊緊揪著我的衣領，像抓住了生活的希望。

4.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發進城。

小平安哭鬧著要跟我一塊去，我也擔心他一個人在家被欺負，於是就帶上了他。

我憑借著原主的記憶，來到城內最大的青樓處。

這裏有錢的公子哥絡繹不絕。

小平安瞪大了眼睛問我：“叭叭，你不會是要進去消遣吧？”

一張小臉擠出了嚴肅的神色。

我哭笑不得，蹲下平視小平安，認真解釋：“平安，爸爸可不是來幹那些事的。”

“這青樓常有文人墨客，我打算把作詩賣給他們換錢，改善咱們的生活。”

畢竟我從小就熟讀古詩三千首，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小平安似懂非懂地點頭，小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生怕我走丟。

我憑著記憶默寫了幾首詩詞，開始吆喝。

“公子，要詩嗎？”

“…你看我這打扮是買的起的人嗎？”

“小姐，要詩嗎？”

“就你這副打扮能寫出什麼好詩，不要…”

連續問了很多人，都沒有要買的。

我滿心失落，幾乎要放棄。

小平安掙開我的手，跑到人群前，仰著腦袋脆生生喊：“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快來看！”

“我叭叭寫的都是好詩，每首都藏著有趣故事！”

這時，一位身著錦袍的富家公子帶著隨從路過。

富家公子聽到小平安呼喊，腳步一頓，饒有興致地踱步過來。

他斜睨著我們，似笑非笑：“有趣故事？小娃娃，可別吹牛，講得好，本公子就捧捧場。”

“可若是講得不好，本公子讓你們有多遠滾多遠。”

5.

小平安臨危不懼，抓起一首我寫的情詩。

詩句工整、辭藻優美，在喧鬧集市卻有些晦澀。

小平安繪聲繪色講道：“從前，姑娘新婚不久，丈夫便奔赴戰場保家衛國。”

“她日夜盼君歸，常守在村口，一等就是數年。每至夜晚，便對月傾訴思念，盼月光傳遞牽掛。”

“戰爭殘酷，丈夫九死一生，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靠著對妻子的思念，一次次挺了過來。”

“戰爭結束，他滿心歡喜歸家，卻遭山賊洗劫，重傷瀕死。”

“姑娘以為丈夫戰死，終日以淚洗麵。

“偶然聽聞丈夫尚在，拖著傷體往家趕，她立刻變賣財物，帶著盤纏踏上尋夫之路。”

我在一旁聽著，暗自擔憂。

自覺富家公子養尊處優，難以共情這百姓離散之苦，小平安這故事怕是要搞砸。

沒想到，富家公子聽得眼眶泛紅，神色動容。

這時，隨從忍不住插嘴：“公子，這詩雖好，可與您有啥關係？”

富家公子抬手抹淚，長歎道：“你們不知，我爹娘當年也是如此。”

“我爹歸來時傷病交加、身無分文，我娘一路尋去才救回他。沒想到今日能聽到這般相似的故事。”

說罷，他看向小平安，滿眼讚賞，“小娃娃，故事講得太好，這詩我買定了！”

言罷，他豪爽掏出一錠銀子塞我手裏：“拿著，以後有動人詩篇故事，盡管來找我！”

小平安對我調皮眨眼，那神情仿佛在說：“叭叭，你看，我就說行吧！”

我去，這也能歪打正著嗎？

拿到錢，我心中大喜，抱起小平安狠狠親了幾口：“平安，你太厲害了！爸爸都沒想到你講得這麼好！”

小平安被親得咯咯直笑，小手推著我的臉：“叭叭，胡子紮人！”

我笑著放下他，揉了揉他腦袋，心裏犯起嘀咕。

小平安才五歲，怎麼能懂詩，還講得這麼生動？

我蹲下身平視他，輕聲問：“平安，你咋懂這些詩的意思？誰教你的？”

6.

小平安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本正經道：“叭叭，以前我爹娘沒不要我的時候，家裏有個老夫子，他特別愛作詩。”

“每天搖頭晃腦地念，我聽得多就記住不少。”

“詩裏故事有趣，我沒事就琢磨，慢慢就懂啦。”

我恍然大悟，又驚又喜，沒想到這小小孩童如此聰慧好學。

我摸了摸他的頭，感慨：“平安，你可真是爸爸的驕傲！”

萬事開頭難，接下來的生意就好多了。

小平安的身份隨詩而變，一會是戰無不勝的劍客，一會是為情所困的詩聖。

手裏還跟變戲法似的掏出道具，逗的人忍俊不禁。

買詩聽故事的人排起了長隊。

一個上午過去，賺到錢不僅足夠小平安贖身。

還餘下不少閑錢用來購置生活用品。

我和小平安滿載而歸，村裏人見了嘖嘖稱奇。

有人嫉妒，酸溜溜地說：“喲，這不是窮酸書生嘛，一天不見，在哪發橫財了？莫不是偷來搶來的？”

小平安小臉漲紅，剛要反駁。

我搖頭示意他別計較，拍著他肩膀輕聲說：“別理，咱過好自己日子就行。”

回到家，我放下背簍就開始做晚飯。

今天賺了錢，特意買了豬肉，打算給小平安做從未吃過的荔枝肉。

飯菜剛上桌，小平安就迫不及待夾起一塊荔枝肉送進嘴裏。

才嚼了兩下，動作猛地一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7.

我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平安，怎麼了？不好吃嗎？”

小平安越哭越傷心，小肩膀隨著一聳一聳的。

然後，邊抹著眼淚邊幹掉了五塊肉。

“叭叭，我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

我哭笑不得，拿起一旁的手帕要給他抹淚。

小平安怕弄臟了我的帕子，也不想眼淚滴進菜裏，就拿自己的衣袖抹臉。

看著他憨態可掬的動作，我笑出了聲。

…

晚飯後，我就著月光開始奮筆疾書。

白天賣詩解了燃眉之急，可這隻是權宜之計。

我心裏一直藏著更大的抱負——寫本震撼古人的小說。

思索良久，我終於落筆，寫下“夫君浪子回頭，我卻不吃回頭草”。

創作時，小平安總好奇地湊過來，目不轉睛地看我寫字。

“叭叭，‘夫君浪子回頭，我卻不吃回頭草’是啥意思呀？”

小平安歪著頭，一臉好奇。

我放下筆，笑著摸摸小平安的頭解釋：“就是故事裏的夫君以前犯錯，想改過回到娘子身邊，可娘子不接受他了。”

小平安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那......叭叭，這是你跟娘的故事嗎？”

8.

我愣了下，旋即笑著搖頭：“不是，平安。這是爸爸寫的虛構故事，不是真事。”

小平安聽了，小臉閃過一絲失落，小聲嘟囔：“我還以為叭叭以前也有個娘子呢......”

我心裏一酸，輕輕把他抱腿上，柔聲說：“爸爸以前沒娘子，但現在有你。”

“你是爸爸最重要的人，咱爺倆一起好好過日子，行不？”

小平安抬起頭，眼睛發亮，用力點頭：“嗯！叭叭，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笑著捏捏他的小臉：“好，那咱一起努力，把日子越過越好。”

白天賣詩太累，小說才寫一半，我就熬不住上床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卻令我目瞪口呆。

桌上攤開的稿紙，密密麻麻寫滿歪歪扭扭的字，每一筆都透著認真勁兒。

湊近一瞧，竟是我昨晚沒寫完的小說後續！

“叭叭，你醒啦！”小平安端著碗熱粥，蹦跳著從門外進來。

我指著桌上稿紙，驚訝問道：“平安，這是你寫的？”

小平安撓撓頭，小臉微紅，有點不好意思：“嗯......看叭叭寫得太累，我想幫你寫完。”

“我字寫得不好，但記得你講的故事，就試著寫下來了。”

我急忙拿起稿紙細看，字跡稚嫩，可情節連貫，還有我都沒想到的細節。

我不禁驚歎：“平安，你太厲害了！寫得比爸爸還好！”

見我滿意，小平安也很高興，卻偷偷把自己寫的那份藏在手中。

我疑惑地看向他，小平安神秘一笑：“叭叭，你一會兒就知道啦。”

9.

飯後，我們直奔西邊最近的文錄齋。

到了地方，我拿出書稿，恭敬遞給掌櫃說明來意：“掌櫃，這是我們的小說，想請貴店刊印售賣。”

掌櫃接過隨意翻了幾頁，敷衍神色瞬間變得專注，眼睛越瞪越大，手指飛速翻頁，嘴裏不停“嘖嘖”讚歎。

我和小平安站在一旁等了許久。

掌櫃沉浸故事無法自拔，時而皺眉，時而微笑，還忍不住拍案叫絕：“妙啊！這情節真是絕了！”

小平安扯扯我袖子，小聲問：“叭叭，掌櫃咋看得這麼入迷呀？”

我笑著摸摸他頭：“因為平安寫的故事太好看了。”

又過了會兒，掌櫃終於抬頭，急切追問：“後麵呢？後麵內容呢？”

我正要開口，小平安卻搶先一步：“伯伯，剩下的那一半在隔壁書肆。”

掌櫃一聽，急得猛拍桌子：“什麼？在隔壁書肆？這可不行！這書稿我們文錄齋要定了！”

小平安眨巴大眼睛，一臉天真：“可是掌櫃伯伯，隔壁書肆掌櫃也說要看看，還說故事好就出高價。”

掌櫃臉色驟變，忙道：“小娃娃，可別被他騙了！我們文錄齋城裏最有名，信譽好，出價肯定最高！”

小平安歪著頭，裝出猶豫的樣子：“可是......隔壁掌櫃說，願意出五十兩銀子。”

掌櫃一聽，更急了：“五十兩？他這是搶錢！”

“小娃娃，別信他，我們文錄齋出六十兩！不，七十兩！”

小平安眨眨眼，佯裝驚訝：“七十兩？掌櫃伯伯，您說真的？”

掌櫃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當然！我們文錄齋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小平安轉頭看我，眼中閃過狡黠。

我強忍住笑，點頭道：“既然掌櫃這麼有誠意，那就賣給文錄齋吧。 ”

10.

小說一經發售便風靡全城。

大街小巷的行人都在熱議小平安寫的結尾，對書中跌宕情節、鮮活人物讚不絕口。

文錄齋門庭若市，門檻都快被踏破，夥計日夜趕工印刷，仍供不應求。

可樹大招風，一天傍晚，我獨自去買些用品。

返程時天色已暗，行人寥寥。

剛拐進小巷，腦後猛地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我就失去了知覺。

…

小平安在書肆等我，滿心期待地翻看我倆合著的小說，還不時跟身旁夥計分享創作趣事。

這時，小二慌慌張張跑進來：“小公子，不好啦！我剛看見你家大人被一夥人綁啦！”